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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歲歲年年(完結)

2024-11-30 15:35:51 作者: 沈鬱白
  翌日下午兩點,睡醒後的常妤全身都在抗拒費錦的貼近。

  不僅身體酸軟無力,就連嗓子都是啞的。

  見她醒了,費錦手臂稍微用力,將她往自己懷裡帶了帶,嗓音中透露出一絲慵懶,柔聲問道:「餓不餓?」

  常妤不想說話,更不想理他。

  只聽到他說:「妤妤,吃點東西,我們去復婚。」

  「……」

  她就不該跟他說重新開始。

  下午四點,他牽著她的手,走出民政局。

  肉眼可見,他的神情十分喜悅。

  而常妤因腿間的疼痛全程冷著臉。

  方才給二人辦理復婚的工作人員,誤以為常妤是被逼迫。

  回到車內,常妤按了按眉心,看了眼時間。

  語氣冷淡:「一一什麼時候放學?」

  「快了,這會過去剛好。」

  「嗯。」

  費錦啟動車輛,看了眼駕駛位上的女人。

  她臉色略顯蒼白,無精打采。

  昨夜……是他有些過分。

  「妤妤。」

  常妤眉尾微動,未搭理他。

  「很疼?」

  常妤睜眼。

  瞪人的樣子還是如幾年前一樣,凶到……起不到任何威懾力。

  費錦勾唇,注視著前方路段:「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嗯……你是有意的。」

  他若不是耳聾,她昨晚都成那樣了早該停下,還說不是故意的。

  費一在看到爸爸媽媽同時出現在幼兒園門口時,排在隊伍後面的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是否看錯。

  然而,並沒有。

  越走到跟前,小傢伙走的越慢。

  常妤遠遠的望著,微微蹙眉,費錦何時將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她也未在意。

  心全都在兒子身上。

  「費錦。」

  「嗯?」

  「一一是不是哭了?」

  費錦抬眸看去時,費一正伸手抹眼淚。

  常妤十分擔心,撒開費錦快步而去,半蹲在費一眼前。

  「怎麼了?」

  費一看到常妤,眼淚掉的更凶。

  小霸王第一次哭,屬實把老師們都嚇一跳。

  中班老師走過來,禮貌詢問:「您好,您是費一的……」

  常妤:「媽媽。」

  老師一愣,隨後露出笑容:「原來是費一的媽媽呀,這孩子剛剛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突然就哭了,真不好意思,是我沒有注意到。」

  「沒事。」

  費錦眼見常妤準備抱起費一,怕她累壞,先一步把費一抱起。

  在車內。

  常妤從副駕駛位坐到後排,溫柔的擦拭費一臉上的淚,將孩子護在懷裡,輕輕安撫。

  「發什麼了呀,跟媽媽說。」

  費錦透過後視鏡,瞅著這和藹的一幕。

  心裡……不爽。

  突然有一種,常妤回來與他復婚,重新開始,多一半是為了費一。

  那他算什麼。

  過了約十分鐘,費一乖乖的靠在常妤懷裡,小手緊緊的抱著她的腰。

  「媽媽……」

  「我在。」

  他抽噎了一下:「你以後能不能每天都和爸爸一起來接我。」

  常妤恍然,似乎明白了小傢伙為什麼哭。

  她心裡頭泛酸,抿了抿唇,低頭親了一下費一的額頭。

  「好,我答應你,每天都帶著你爸爸來接你。」

  費一嘟囔著:「嗯,其實……你一個人來也可以。」

  常妤忽笑:「好呢。」

  費錦眉心緊皺,把這副母子情深的場景收入眼裡。

  不爽,吃兒子的醋。

  常妤住進雲川灣,她沒想到,這裡除了一間客臥改為兒童房之外,其他的都沒變。

  辭去波蘭那邊的工作,現在的她是個貨真價實的無業游民。

  每天,送費一上學,接費一放學。

  晚上,大的要纏著她睡,小的也要。

  常妤沒辦法,只能夾在兩人中間。

  小的滿意了,大的又不滿意。

  半夜,趁著費一熟悉,她也在熟睡。

  被弄醒時,發現身處客房,全身被那人壓在身下親吻。

  要不是怕吵醒費一,她真得很想給他兩巴掌。

  常妤伸手把胸前的男人推開,壓低聲音:「我好睏。」

  「別管我,你睡。」

  「……」

  「妤妤……」

  「嗯……」

  「我愛你。」

  入冬,今年的黎城沒有往年那麼冷。

  家裡多了一位新成員,小溜。

  是費一撿的一隻八個月大的流浪金毛。

  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積雪。

  費一穿著鮮艷的紅色棉服,頭戴小灰狼面具,小臉蛋紅彤彤的。

  他興奮地抓起地上的雪,小手凍得通紅也不停歇,一點一點地堆積著他的小雪人。

  小溜也被套上紅色花襖,樂呵呵的圍著小主人在雪地戲耍。

  常妤拿著一雙小手套過來。

  「不冷嗎一一。」

  「不冷嘻嘻。」

  常妤將他的小手放在掌心搓了搓,然後給他戴上手套:「都瑟瑟發抖了還不冷。」

  費一樂呵呵的笑,牽著常妤來到三個類似「雪人」的雪堆跟前。

  指著說:「這個是你,中間的是我,右邊的是爸爸。」

  常妤嗤笑。

  前兩者看起來還有那麼一點雪人的樣子,最後的那個……

  費錦不知何時走到母子兩身後,幽幽開口:「給你爹堆的墳墓?」

  他不說還好,一說常妤徹底繃不住笑出聲。

  這時,凱麗娜從室內走出。

  笑著道:「別玩了,吃飯了。」

  費一大喊:「奶奶!快給我們拍個照呀。」

  凱麗娜掏出手機。

  「好好好,拍個照。」

  咔嚓——

  照片定格在2025年1月29日下午四點18分。

  三隻雪人的旁邊,費錦單手抱著費一,另一隻手攬著常妤的肩膀,低頭吻去。

  小溜乖乖趴在常妤腳邊,望著鏡頭搖尾巴。

  入春,傍晚,常妤躺在沙發上敷著面膜,手中掌著iPad,查看旅遊的好地方。

  費一端著一盒牛奶過來:「媽媽,給你。」

  「謝謝。」

  「媽媽我們去哪裡?」

  「嗯……去看星星好不好?」

  「好!」

  …

  紐西蘭的春天,很像一幅絢麗多彩的畫卷。

  遠處的山脈披上了薄薄的雪衣,山腳下則是翠綠的草地和五彩斑斕的野花。

  陽光透過藍天灑下,溫暖而柔和,空氣中瀰漫著清新的泥土氣息。

  車輛到達目的地,望著遼闊的山野平地,費一止不住的興奮大喊。

  「啊——好開心!」

  費錦選擇在一片開闊的草地上搭起了帳篷,四周環繞著高聳的樹木和潺潺的溪流。

  常妤不認為這位養尊處優的少爺會搭帳篷,所以她在一邊靜靜地看著他搗騰。

  問道:「你行不行啊?」

  費錦輕笑:「行不行你晚上試試?」

  「……」

  另一邊,費一興奮地脫掉鞋子,赤腳踏入清涼的溪水中,感受著冰涼的水流輕撫過腳趾的觸感,小身板都在打顫。

  常妤在一旁幫忙整理著帳篷,偶爾抬頭看看兒子。

  「一一,小心點,別滑倒了。」

  費一玩得正歡,聽到聲音,他抬起頭:「媽媽!你過來和我一起。」

  「忙著呢。」

  「來嘛。」

  而後,常妤手裡拎著一雙兒童拖鞋向費一走來。

  「過來穿上拖鞋。」她溫柔地說著,彎下腰為他穿上鞋子。

  「媽媽,我感覺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夜幕降臨,天空中繁星點點,像是無數顆寶石鑲嵌在深藍色的天鵝絨上。

  一家三口坐在帳篷前,仰望著星空。

  費錦摟著常妤:「你大二的時候說你想去異國他鄉、想獨自生活、想看世界上最明亮的星星,去旅行、去露營。」

  常妤仰頭看向他清雋的側臉,一時發怔。

  她隱約記得,自己說這句話的時候,好像在場的所有人都說:不務正業,你是常家大小姐,到處遊玩亂跑像什麼話,要為弟弟做好榜樣。

  「費錦……我想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你為什麼會愛上我這麼一個……很不好的人。」

  他笑著:「不好?胡說什麼呢,」

  他又說:「可能是,上輩子欠你的。」

  費一拿出相機,一張張翻看著白天拍攝的照片,每一張都記錄著他和爸爸媽媽的歡樂時光。

  他時不時地將相機遞常妤看,分享著自己的喜悅。

  費錦瞥了眼,故作不滿:「沒拍我。」

  費一呲牙一笑:「拍了,給你拍了兩張,好多媽媽的照片,還沒有找到你的。」

  「逆子。」

  常妤蹙眉:「怎麼說話的。」

  費錦:「行唄,都欺負我。」

  …

  夜晚的風有些涼,但帳篷內卻是溫馨舒適。

  費錦抱著常妤,她依偎在他的懷裡。

  而費一在一旁乖乖的躺著,聽爸爸媽媽的對話。

  聽不懂,就當做催眠啦。

  一家人仿佛與世隔絕,只有彼此和這片美麗的星空相伴。

  半睡半醒之間。

  「爸爸,你看那顆最亮的星星,好像在對我們眨眼呢!」費一指著天空說道。

  費錦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眼中流露笑意:「嗯,對你眨眼呢。」

  夜深了,星光依舊璀璨,一家三口的心緊緊相連,共同編織著屬於他們的回憶。

  紐西蘭的春天,成了他們心中最美的記憶。

  回去後,費一始終忘不掉那次的旅途,每天吵著嚷嚷著,什麼時候再去。

  這天,費錦抱著一本圖景書冊,找到費錦。

  「爸爸,今年夏天你和媽媽帶走冰島玩好不好?」

  費錦正在與公司成員開會,沒空搭理他。

  「乖,等一會再說。」

  「哦。」

  晚上,常妤逛完街回來,在房間找到獨自玩遊戲的費一。

  「幹嘛呢。」

  看到常妤,費一蔫蔫的神采一下子亮了起來。

  「媽媽!」

  「嗯?吃飯沒有。」

  「沒有……爸爸在工作,不理我。」

  常妤摸了摸他的頭:「先在這玩會兒,媽媽過去看看。」

  「哦~」

  常妤來到書房,費錦剛整理完,轉身猝不及防的胳膊挨了妻子一巴掌。

  反省自我幾乎已經成了費二少的本能:「我又做錯什麼了?」

  「一一說你不理他,也不給他做飯吃。」

  「我問了他說不餓,我這不是在忙嗎?」

  費錦試圖摟住常妤貼過去討好,奈何常妤將他輕輕推開。

  「兒子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兒子。」

  「去,做飯。」

  「好的老婆,老婆親一口好不好。」

  「滾。」

  「……」

  總之是費錦捧著她的臉,狠狠地在唇上親了口,才心滿意足的乖乖去做飯。

  費一想去冰島,常妤自然無條件答應。

  最近一段時間都在計劃旅途流程。

  最終決定,夏天去。

  冰島的夏天,雖然沒有熱帶海島的熱情奔放,卻有著一種獨特的寧靜與壯麗。

  這裡的天空湛藍如洗,陽光明媚而不刺眼,微風拂面,帶著絲絲清涼。

  一家人抵達冰島的第一站是雷克雅未克,這座城市的建築風格獨特,色彩斑斕,給人一種童話般的感覺。

  費一被爸爸媽媽牽著手行走在市中心,欣賞著古老的教堂和雕塑,品嘗著當地的美食。

  費一特別喜歡嘗試各種新奇的食物,他對冰島的傳統菜餚魚湯很是喜愛。

  費一正吃著,常妤對費錦使了使眼色。

  「我不吃。」

  「沒讓你吃,下去後學一學,一一喜歡,回家給他做。」

  「……」

  費錦在當工具人的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接著,他們前往了著名的黃金圈景區。

  這裡有壯觀的瀑布、溫泉和火山地貌。

  一家三口站在瀑布前。

  感受著水霧飛濺在臉上的清涼,聽著轟鳴的水聲,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

  費一興奮地拿起相機,記錄下這難忘的一刻。

  又說了一句:「我好幸福啊。」

  …

  冰島的黑沙灘。

  黑色的沙子與蔚藍的海水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

  費一在沙灘上盡情玩耍,建造沙堡,撿拾貝殼。

  他將大大小小的貝殼堆積在一起,拼出一個爸爸,一個媽媽,一個小小的自己,還不忘把遠在故鄉的小溜也拼進去。

  一家四口整整齊齊的被一堆貝殼圍住。

  常妤拿起手機用心的拍下來:「回家給你做成相片,裱起來。」

  「好耶!」

  …

  逛了一整天,挺累的。

  費一睡著之後,費錦摸著把常妤弄醒,四目相對,他眼裡的情慾旺盛。

  ……

  翌日清晨,費一打著哈欠,問爸爸。

  「媽媽怎麼還沒睡呀?」

  費錦:「小聲點,媽媽昨晚熬夜了。」

  「哦。」

  一家人在冰島待了很長時間,直至入秋,常妤提議,去趟倫敦。

  去見一見那位老朋友。

  飛機上,費一好奇的問:「什麼老朋友?我見過嗎?」

  常妤將一頂帽子扣在費一頭上:「是位叔叔,你沒見過。」

  「爸爸見過嗎?」

  常妤看了眼費錦:「他當然見過啊。」

  說起來,她和費錦如今發展成這樣,少不了瑞斯的功勞。

  如果不是他,或許,她會在倫敦漫無目的的活上大半輩子,或許會在某一天經不住精神的折磨自殺,也就不會去波蘭,不會治好病症,不會與過去釋懷。

  有時候常妤在想,這一切的一切是否自有定數。

  是否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在想通的那一剎,她突然覺得人生難道不應該怎麼順心怎麼來麼?

  為了那一丁點自尊驕傲,沒必要違心捨棄重要的人和事。

  原來,她這個時候才想通。

  罷了,她不怪自己。

  倫敦,一家三口沿著泰晤士河漫步,河水在陽光下閃爍著金色的光芒,河岸邊的建築古老而莊嚴。

  他們經過了大本鐘,儘管正在維修,但它的輪廓依然雄偉。

  費一拉著爸爸媽媽的手,好奇地問:「那個大鐘為什麼圍著腳手架?」

  常妤解釋說:「因為它正在做美容,變得更漂亮呢。」

  費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瑞斯來時,穿一身綠色休閒套裝,之前他留著微長捲髮,現在居然剪短。

  瑞斯蹲下身子打量著費一:「酷!這孩子與你們倆長的一模一樣!」

  常妤輕笑,當年,她將自己的病情告訴瑞斯時,他也同這般。

  瑞斯起身對著費錦伸出手,笑臉相迎:「好久不見,費先生。」

  費錦握手:「好久不見。」

  「我想,你們這次來時專門看我?」

  「錯了,是帶一一來旅遊。」

  與瑞斯分開後,一家三口參觀完大英博物館,接著來到倫敦塔橋,站在橋上,俯瞰著泰晤士河的波光粼粼,遠處的倫敦眼在夕陽的餘暉中顯得格外奪目。

  忽然,費一開口:「爸爸媽媽,你們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好不好。」

  聞聲,常妤心中泛起酸意,沒想到過去這麼久,小傢伙還是害怕他們會分開。

  費錦讓費一握住他跟常妤的手,兩大一小,三個人,夕陽的光落在他們身上。

  「再也不分開了。」

  回國之後,費一小朋友將這一年的冬、春、夏、秋,四個季節,爸爸媽媽帶他去何處玩,做了什麼,遇見了什麼,學到了什麼。

  用自己生澀的文字,與在旅途中拍攝下來的照片,記錄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後來,他們又去了很多地方。

  多到費一的小本子,都記錄不下了。

  可他依然記得,那年的冬日一點也不冷,雪很美。

  紐西蘭的夜晚,很安靜,星星異常閃耀。

  冰島黑沙灘上的貝殼,每個都很可愛,每個都有它獨有的特色,怎麼擺都好看。

  而倫敦的日落,夕陽照在身上,是他感受到最最最溫暖的一次。

  又一年的春將至,又一輪屬於他們的歲歲年年。

  故事仍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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