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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我不愛你

2024-11-30 15:35:51 作者: 沈鬱白
  常妤上午的精神狀態處於極度恐慌中,被費錦抱在懷裡許久,身體一直發顫。

  這或許是常妤最依賴費錦的一次,不論在他給她換衣服,還是倒水,她的都目光緊隨著他。

  常妤縮在被子裡,抱著他。

  過了很久,她語氣淡淡,緩緩的開口:「給我拿兩顆安眠藥吧。」

  男人的雙臂明顯一緊。

  他低眸注視她的眼。

  看她愈加焦慮恐懼的神情,看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破,臉色蒼白。

  不忍心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只是一下。

  起身去拿。

  常妤毫不猶豫的吞下安眠藥,靜躺在床上,了無生機一般,讓他恐慌,心疼。

  他再次擁她入懷,哄著她入睡。

  終於,吃了藥之後,常妤的呼吸逐漸平緩。

  ……

  百林國際會所,包廂內,蔡所長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些排列整齊、美艷絕倫的女子,喉嚨不由自主地蠕動,饒是沒見過這麼多品貌絕佳的女人,幾乎要流出涎水來。

  失神片刻,他急忙調整姿態,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獻媚的笑容。

  小心翼翼地靠近費錦,語氣中充滿了奉承:「費二少,那點小事您差人來說一聲就夠了,何必勞煩您親自走這一趟呢?還帶來了這麼多美女,真是讓我情何以堪啊。」

  費錦坐在那裡,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指尖每一次落下,都像是在敲打蔡所長的心臟,讓人感到一陣陣不安。

  「如果再抓不到人,就把這個案子結了,我來處理。」

  蔡所長擺擺手,忙不迭地保證:「您放心,先前沒重視,是因為我不知道周遼竟對您的夫人有想法,這狗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回頭我立刻派出全部警力將他捉拿歸案。」

  費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漫不經心的倒滿一杯伏特加,推到蔡所長面前:「我聽說你跟周遼有些親戚關係,所以他這麼多年才能逍遙法外,無法無天,是真的麼?」

  蔡所長軀體猛地一顫,汗水順著額頭滑落,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二少,我真的不知道當年他綁架的幼女里,將來有一位是您的夫人啊。」

  話還沒說完他就跪倒在地,不斷地磕頭求饒。腦袋重重地撞擊著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費錦的眼神中閃過厭惡:「別磕了,看著噁心。」

  沉厲從沙發的另一側走過來,手中的煙霧繚繞,臉龐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愈加紈絝,悠悠笑道:「蔡所,別這麼狼狽,咱們是來談正事的。」

  蔡所長顫顫巍巍:「我就是耍了些手段讓周遼逃了而已,我知道他在哪裡,我這就給您抓來。」

  窗外雨神暴怒,費錦話音響起:「跟上面人打過招呼了,周遼我親自殺,你有意見麼?」

  「沒意見,沒意見!二少!您想怎樣都行,我這就能把人給您叫來。」

  「不用,按流程辦案,到刑場的那一步再來通知我。」

  費錦離開後,沉厲把那杯伏特加遞給蔡所長。

  「喝吧,他親自給你倒的呢。」

  這杯下去不死也得送上半條命,更別說等會兒還想帶著那包廂里的這些女人去歡愛。

  蔡所長猶豫半天,望著沉厲笑意玩味的目光,咬著牙端過往嘴裡灌。

  ……

  費錦僅離開了三個小時,可回到雲川灣,在別墅里尋找一圈,都沒找到常妤的身影。

  ……

  動用整個黎城市的警力尋找常妤。

  晚上八點十七分,費錦接到周遼的電話。

  「我知道你有錢,一千萬美金,一架私人直升飛機換你女人的命,等我安全出國後,我會讓人送她回來。」

  「別跟我耍花樣,她的命可比我值錢。」

  「對了,以後保護人這種事,可千萬別再找保鏢,他們的動作哪裡有我的子彈快。」

  派出所里的氣氛壓抑至極,一群人聽著兩人的對話,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最好說到做到。」費錦臉色陰翳可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的寒冷。

  周遼扯著常妤的頭髮,迫使她發出聲音,猖狂的笑著。

  「老子說到做到。」

  電話被周遼掛斷,費錦轉身隨即一腳踹向蔡所長的腹部,蔡所長應聲倒地,口中湧出血。

  費錦蹲下身來,青筋暴起的手緊抓起蔡所長的衣領:「你最好祈求常妤平安無事,她如果有半點閃失,我殺你全家。」

  ……

  此時,在黎城市的邊緣,高速公路旁的大山深處,一座破敗不堪的廢棄磚房裡,昏黃的燈光在風雨中搖曳不定,猶如鬼魅的眼睛,忽閃忽滅。

  屋外暴雨如注,積水匯成小溪,順著窗戶縫隙滲入室內,地上的泥土被沖刷成一片泥濘。

  周遼的腳步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他走向被綁著扔在牆角的常妤,眼球凸出猥瑣的神情在她身上遊走。

  「老子為了抓到你,媽比的三天都沒合眼了。」

  噁心的手指即將觸碰的自己的胸部,常妤強忍著恐懼。

  微啞的聲音儘管平穩,卻仍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你要是對我動手,我會想盡辦法殺了自己,以費錦的性格,只有見到我毫髮無傷他才會將贖金和直升機給你,我死了,你也別想活。」

  聞言,周遼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恢復了兇狠:「你以為你能嚇唬我?」

  燈光下,常妤露出慘白陰森的笑意:「你可以試試。」

  「媽的。」

  周遼一腳踹翻旁邊的椅子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雨勢漸漸減弱,窗外的天開始泛白。

  常妤縮在牆角頭疼欲裂,身體冰冷得幾乎無法感知,她試圖發出聲音,卻發現嗓子啞得發不出任何聲響。

  遠處木板上的周遼咕嚕聲極大。

  常妤雙腿用力蹬向旁邊的桌腿,造成聲響。

  周遼翻了個身,沒有醒來的動靜。

  她用頭抵著地面努力讓自己坐起,看著窗戶底下的水果刀,挪動身軀,向那兒移動。

  突然,周遼踹開被子,嚷嚷著罵了兩句,又翻身回去,過了一會兒,呼嚕聲再次響起。

  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常妤僵在原地,額角被汗液浸濕,豆大的汗珠沿著下顎滴在地上。

  常妤繼續向前。

  撿到刀子,反向握住刀柄,割斷手腕上的繩子,然後割斷了腳上的束縛。

  她起身拿著刀,雙眸森冷的凝視著周遼的頸動脈。

  離開磚房,常妤踩著滿山地的泥濘往山下逃去。

  同時,潛伏在山間的特警隊也注意到了她的身影。

  「費錦。」

  常妤轉頭看向他,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情緒。

  相較常妤,費錦眼裡的擔憂顯而易見,他那張向來攜著淡漠笑意,讓人感到深沉狡黠的清雋臉,這幾日,似乎因她而變得憔悴了些。

  常妤嗓子極啞。

  費錦把人扶起,倒來水,遞到唇邊。

  喝了幾口,常妤抬眸望著費錦。

  費錦以為常妤醒後會的精神反應會很劇烈,卻沒想到反而平靜的讓他害怕。

  他以一種平緩試探的語氣,敘述常妤過去一天裡所發生的事情,想著一旦她有什麼不好的反應就會立刻停止,然而全程她都是緘默,盯著他的手失神。

  「在你昏迷期間,老爺子來過,他對你,知道所有真相,但為了常盛的發展,他容忍了常譯與徐姚的關係,並安排了他與宋伊嵐的婚約。」

  說到徐姚,常妤情緒有所波動:「我的親生母親,徐姚,是嗎。」

  目光交匯,不用說,她也猜到了。

  「還有呢。」

  「徐姚在知道常譯和他人訂婚後決定與他斷絕關係,但那時她已懷上了你。她隱瞞了懷孕的事實,離開了黎城,直至分娩後去世。是她的朋友通知了常譯,隨後才把你帶回了常家。」

  常妤用指尖描繪著費錦的手背輪廓,溫熱的液體滑落臉頰,心裡很空。不知道是因為難過,還是出於對徐姚的同情。

  「他有沒有說,我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徐姚出身城中村,步入大學之後偶然間與常譯相遇,成為他的情人,兩年後懷上你,她沒有因此威脅常譯索要名分,也沒有要半分財產,她只想保護你。」

  常妤有一點不理解:「既然他都知道我的身世,那為什麼還要把常盛的股份給我。」

  「老爺子說在你十七歲那年,宋伊嵐野心愈發擴大,甚至安排人試圖殺了他,所以後來,他才會把自己多數股份全給了你。」

  沉默片刻,常妤問費錦:「你後悔嗎?」

  費錦皺眉,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後悔什麼?」

  她輕嘆,目光飄向窗外:「後悔和我結婚。」

  費錦緊繃了幾天的情緒在這一刻泄淨,不僅無奈還挺氣。

  費錦把常妤的臉掰過來,告訴她:「我這輩子做過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愛你,娶你。」

  常妤勾了勾唇角,眼眶發熱,拒絕的冷漠:「我不愛你,連喜歡都談不上。」

  費錦氣笑:「用不著你說。」

  像小孩子鬥嘴一樣。

  「那你還執迷不悟。」

  「是啊,怎麼就執迷不悟呢,常妤,為什麼你就執迷不悟呢?」

  常妤聲音淺弱,抬頭看著輸液瓶即將空盡,道:「怎麼又變成我執迷不悟了。」

  「在不愛我的這條路上執迷不悟。」

  說完,費錦起身去叫來護士,給她拔針。

  費錦買來飯菜,欲要給常妤喂,被她拒絕。

  「我只是感冒。」

  「我知道。」

  常妤接過筷子,簡單吃了幾口,又拿起勺子喝湯。察覺到費錦深沉的目光,她停下動作。

  「這兩天沒吃多少吧,也吃點。」

  只見他眉皺的更緊,常妤往後靠了靠。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可常妤越是這樣說,費錦越是懷疑她有問題。

  病床上的桌子撤開之後,常妤朝費錦伸手。

  「手機借我用一下。」

  費錦遞給她。

  常妤問:「密碼。」

  費錦:「結婚日期。」

  常妤指尖一頓,抬眸:「多少。」

  「0910。」

  九月十號,解開屏幕,常妤看了眼日期,五月二十一號。

  她在搜索欄輸入「黎城市城中村」隨口道:「還有三個月我們就可以離婚了。」

  聽不出喜怒的聲音,他問:「開心嗎。」

  常妤搖了搖頭:「沒什麼感覺。」

  她瀏覽手機上的文字,有關於城中村的「煙火氣」、「握手樓」、「一線天。」

  圖片中那些看起來極為落後、破舊擠在一起的樓層,陰暗狹窄的街道。

  原來一縷陽光也可以讓人如此糾結,天不亮就要出來打工,月亮出來了才能回家。

  這裡的生活環境,與她所在的稱得上天壤之別。

  她的生母,就是在這裡長大。

  「幫我查一下徐姚的父母或者其他親人。」

  猜到她醒後會問這些,所以費錦早就查清了一切。

  「徐姚是個孤兒,十五歲之前被城中村的一個流浪漢收養長大,直到流浪漢遭遇車禍離世,之後她便靠打零工維持生計。」

  常妤盯著潔白被子失神。

  「你說,如果徐姚沒懷孕,她是不是就能活得久一點。」

  常妤說著不切實際的話,費錦心中惶恐,摁著她的雙肩:「沒有如果,常妤,你大可以相信這一切都是天註定的,但不要把錯誤歸咎在自己身上,這不是你的錯。」

  常妤始終再沒說話,發著呆,想自己為什麼跟常人不一樣。

  想像換作其他人,在面臨這些轉折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態。

  驀地,常妤開口:「我是不是很麻煩。」

  她這會的一系列胡思亂想都讓他感到後怕。

  費錦揣摩著她的心思,說:「我倒是希望你能麻煩我一輩子。」

  常妤:「我總覺得,你應該在這個時候來嘲笑我一頓,這才是你費錦啊。」

  費錦笑了聲:「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常妤思索著:「應該是。」

  「我對你的好,你是一點都不記啊?」

  「記得……可能是我有病吧。」

  或許是藥水裡有安眠成分,常妤感到困意,躺平縮在被窩。

  周遼雖已死去,但她心裡的恐慌一直仍未消退。

  常妤望向費錦。

  「你能在這陪著我嗎。」

  「我陪著你。」

  「那我睡會兒。」

  費錦溫柔的拍撫著常妤的肩頭。

  「睡吧。」

  傍晚,病房裡。

  林爾幼淚水漣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常妤用紙一遍一遍的給她擦。

  「別哭了,我這不好好的嗎。」

  「怎麼好好的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妤妤!」

  林爾幼一把抱住常妤,抽噎個不停。

  什麼少女殘殺案,她只是去搜索了一下就被帖子裡的輿論嚇的不行,尤其是在看到有人說,那幾個惡魔把少女殺了吃了,她當時就感到一陣噁心。

  然而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那起案子中,被害的少女里竟然包括她的好朋友。

  那時候,妤妤才幾歲啊。

  那時候,她不經意之間聽到哥哥和費錦的對話里,有著什麼宋伊嵐已經入獄,常妤沒事了之類的字眼。

  她去逼問沉厲,了解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以後,她感覺整個人都要瘋了,更別說當事人。

  病房外,兩個身形頎長的男人站在走廊盡頭的抽菸區,指尖各夾一根煙。

  沉厲:「怎麼樣,她好點沒?」

  費錦實話道:「狀態好的不太正常。」

  「看心理醫生了?」

  「沒敢,以常妤的性格,她會接受得了自己精神有問題?」

  沉厲彈了彈菸灰:「但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費錦眸色微微黯淡,口中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清冷的面部輪廓:「這幾天看她的精神反應,我懷疑是焦慮症。」

  沉厲應了聲,扯開話題:「你呢,救了她,還幫她處理了這麼多事,人沒對你動情?」

  費錦淡淡笑道:「人說對我沒感覺。」

  沉厲早料到,以常妤的性格,喜歡一個人肯定會昭告天下,犯不著跟他鬥智鬥勇去。

  他拍了拍費錦的肩膀:「好兄弟,再接再厲。」

  ……

  晚上十點左右,林爾幼躺在病房的家屬床上,死活都不肯跟沉厲回去。

  「妤妤一個人在這兒,我要照顧她!」

  沉厲雙手插兜,居高臨下的站在床邊:「常家會有人回來照顧。」

  林爾幼反駁:「誰啊?不靠譜的爸爸?年邁的老爺子?被現實壓垮的弟弟?還是說派個保姆過來。」

  沉厲一時啞口無言。

  林爾幼冷哼一聲,再看向費錦。

  「你怎麼也不走?你這次幫了妤妤,我不跟你說犯沖的話,你們兩個趕緊離開。」

  常妤事不關己的靠坐在床頭,吃著手中的蘋果。

  見費錦眉頭緊蹙,常妤開口驅趕道:「這麼晚了,你們兩個大男人留在病房不太合適吧,我和爾幼要睡了。」

  意指明確,把她和費錦之間的關係蓋的嚴嚴實實。

  林爾幼沖沉厲揚了揚下巴:「聽到沒,趕緊走。」

  ……

  夜深,林爾幼借著月光看向常妤。

  「妤妤,你還沒睡嗎?」

  「嗯。」

  林爾幼本想說一些安慰的話,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妤妤,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比起朋友,林爾幼更拿常妤當作姐姐。

  從小,媽媽為了讓她在學校里能被哥哥多照顧幾年,便在她五歲時就報上了一年級。

  她比同級生小一歲,比哥哥小兩歲,也比哥哥低一屆。

  進入高中後,她通過哥哥認識了常妤,並且從那之後,她只認定了常妤作為她唯一的朋友。

  常妤轉過頭,望著林爾幼明晃晃的眼睛,問她:「你覺得我奇怪嗎?」

  林爾幼不太理解:「不呀,你是指哪裡奇怪。」

  「性格上。」

  「一點也不奇怪,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有的人樂觀開朗,有的人內向羞澀,而你……妤妤,你在我心裡,是女王一樣的存在。」

  林爾幼沒開玩笑,她還記得上高一高二的時候,學校里總有些女生因為嫉妒亦或者是其他原因對常妤不怎麼友好,甚至做過一些很過分的事。

  如果是她面臨那些,她可能只會告訴哥哥,哭著訴說委屈,求他給自己出氣。

  但是常妤不一樣,她逮著那些人就是一頓揍,揍不過也揍的樣子太颯。

  她當時可崇拜了,搞不懂那些女生為什麼不喜歡常妤,總之,她就很喜歡。

  她又說了句:「妤妤,我覺得你很勇敢。」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都能這麼鎮定。

  常妤心裡很矛盾,她想要的不是這種答案。

  「爾幼,我這個人,冷漠麼。」

  「有點,不過那也只是對不認識的人,你對我就很好啊,上學的時候罩著我,進入職場也還是護著我,出差還會給我帶禮物。」

  半晌,林爾幼睡去後,常妤望著月亮。

  「可我好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次日中午,林爾幼帶飯回來,病房裡多了一個人,常慕。

  「妤妤,你和常慕先聊著,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嗯,路上注意安全。」

  林爾幼離開後,常慕不動聲色的把林爾帶來的食物打開,擺到常妤面前。

  常妤笑容淺淡,把筷子遞到常妤手中,看著他眼裡的一絲錯愕,語氣平和但:「瘦了,這兩天一定沒好好吃飯吧?」

  常慕眼眶逐漸泛紅,常妤揉了一把他的頭髮。

  「幹嘛,要哭啊?」

  常慕鼻音略重,嘴硬道:「沒有。」

  常妤抽來一張紙,塞到他手裡:「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我還不了解你?」

  「姐……」

  「先吃,吃完我們談談。」

  ……

  過了一會兒,看他吃的實在痛苦,常妤無聲的嘆了口氣。

  直到豆大的淚珠掉落進碗裡,常妤不忍心的用紙幫他擦拭。

  常慕胳膊肘抵著腿面手指插進髮絲,聲腔顫抖著:「姐,對不起,我早該猜到她對你……可我不敢想像,我不敢相信她會這麼狠心。」

  常妤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常慕,這跟你沒關係,你也沒有對不起我。」

  常慕抬頭,眼睛紅的厲害,神色之中滿是愧疚。

  「在我出國之前,高家舉辦的宴會,你落水的那一次。」

  「嗯?」

  「你周圍站著三個人,但只有她離你最近,湖水周圍的燈光很暗,我親眼看到她伸手推你下去,可是當時我喝多了,清醒後看到她抱著病床上的你哭的那樣傷心,我以為是我眼花……」

  「對不起,對不起……」

  常妤沉默許久,苦澀的笑了笑。

  她儘量讓自己語態輕鬆:「我還以為,那股力量是來自其他人呢。」

  她那個時候還不會游泳,嗆了好幾口水。

  「好了,把眼淚擦乾,多大了還哭,常盛的那幫老股東要是知道未來繼承人是你這個樣子,他們能全心全意的讓你上位?」

  常慕疑惑看她:「姐……」

  常妤柔聲道:「在你回國之前我就做好了打算,等到你有能力接受一切的時候,我就離開常盛,到處旅遊也好,在家裡躺屍也罷。」

  「不然你以為我非逼著你回來是幹嘛?」

  說著,她又笑了笑:「宋伊嵐也沒想到,她想要的一切,我從來就沒在乎過,她大可以和我說一聲。」

  「姐,爸那邊……」

  「我暫時不想見他。」

  ……

  下午林爾幼來時,常慕還未離去。

  「妤妤,我新劇後天開拍,明天一早的飛機,未來的幾個月都要待在劇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常慕,照顧好妤妤聽到沒?」

  「這可是我姐,我能不照顧好她?」

  「哼,誰我都不放心。」

  ……

  常妤看著兩人講話,唇角微揚,相較沉厲,她其實更看好常慕和林爾幼。

  沉厲,只能算是個變態。

  雖然他們並非血緣相連,但在得知林爾幼不是親妹妹之前,他對她產生了歪心思,行為更是令人髮指,簡直就是個真畜生。

  晚上的時候,林爾幼離去,常慕在病房陪著常妤,直到費錦到來。

  「錦哥,你待會看著讓我姐吃點東西,她下午沒吃。」

  「嗯,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常慕前腳離開,常妤便說了聲:「我不餓。」

  費錦把帶來的保溫盒,打開,裡面是燉的清湯排骨。

  語氣不容拒絕:「不餓也得吃。」

  費錦盛了一碗,端坐到床邊,準備給常妤餵。

  窗外的霞光染紅了半邊天,

  病房裡,唇邊的骨湯常妤蹙著眉淺嘗了一口就轉身吐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精緻的臉都皺了起來,可見多難喝。

  費錦盯著她,眼裡神光複雜且窘迫:「不好喝?」

  常妤臉色極差,味道一言難盡,齁咸。

  目光落在不似商家的飯盒上:「費錦,這湯你做的?」

  男人臉上罕見的呈現出一抹彆扭之色,故作矜持的「昂」了一聲。

  常妤挑眉,嘲諷道:「我這輩子沒嘗過這麼難吃的東西。」

  「……」

  常妤沒看他的臉色,掀開被子下床。

  她望著窗外風景,淡聲道:「以後不是什麼大病,別帶我來醫院。」

  —

  夜幕低垂,回到雲川灣。

  常妤洗了個澡,出來時,剛好有人送餐過來。

  費錦抬眸,看到現在二樓俯視客廳的常妤。

  「下來吃飯。」

  常妤沒理會,轉身走進臥室。

  片刻後,費錦端著粥進來,常妤正坐在沙發中央,目光在電腦屏幕上瀏覽。

  看常妤退出頁面,費錦伸手把電腦合上,對視上她微怒的眼眸。

  桌上的青洲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竹香。

  費錦只覺得她的臉又瘦了些。

  費錦:「喝點。」

  常妤欲要重新將電腦打開,費錦先一步把手按在上面。

  話語中透露著些許無可奈何:「求你了,多少吃點,墊墊肚子。」

  求這個字從他嘴裡出來,令常妤有些驚訝,下一秒,她的臉色便冷了下來。

  「不用你可憐我。」

  費錦不理解她此刻的腦迴路。

  心疼怎麼就變成可憐了?

  不知道她到底誤會了什麼,他又觸犯到她的那塊逆鱗,費錦只能從頭到尾解釋著:「我呢,沒有可憐你,只是想讓你多少吃一口,常慕說你下午沒吃,一直到現在,不吃對胃不好。」

  常妤依舊神色冷淡。

  「跟你有什麼關係?」

  常妤一句話就能讓費錦失語。

  「行了,愛吃不吃。」

  費錦起身離開,臥室的門被他重重關上。

  常妤盯著那碗粥,失神很久。

  半晌,她從沙發上起來,去洗手間重新洗了把臉,躺上床。

  望著窗外,內心一片空白。

  身後的門被人擰開,他走了進來,上床攬住她的腰身。

  常妤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隨即便聽到費錦開口,嗓音微啞:「對不起,我剛才情緒有點失控。」

  她未給予回應,沉默著。

  煩躁,卻又不知道因何而燥。

  想要獨處,想要私人空間。

  費錦攔在常妤腰部的手臂逐漸收緊,把她往自己懷裡帶。

  他以為她睡著了,下顎抵在她的頭頂。

  嘆息:「你叫我拿你怎麼辦呢。」

  翌日早晨,常妤緩緩睜眼,入目是費錦俊郎的面龐。

  他額前碎發亂糟糟的,看著比平時少了些鋒芒凌厲。

  許是睡了一覺的原因,常妤的心情通暢了一些,心裡的那股不知名的壓抑感消失不見。

  於是看著費錦,也順眼了一些。

  記憶力的費錦,似乎從來沒有為誰低過頭,更不會像昨晚那樣,求人,說自己錯了。

  常妤的指尖不自覺的撫上費錦的眉骨,他眼睫顫了顫。

  常妤指尖一頓,收回手,把腰上的胳膊挪開,起身走進浴室。

  常妤不在的這幾天,公司一堆事務等著她處理。

  從早上九點開始,一直忙碌到下午六點。

  期間吃了一頓午飯。

  安嫣敲了敲門走進辦公室。

  「妤姐,這份合同你看一下?」

  安嫣把文檔放在常妤的辦公桌上,無意間看到電腦上的媒體新聞。

  「施婉兒當眾表白費家二少被拒……」

  有一張動圖,施婉兒好似不死心跑去牽費錦的手,而費錦一個側身,施婉兒腳底一滑跌倒在地。

  安嫣沒忍住笑出聲。

  而後又立馬止笑:「妤姐,我不是故意的。」

  常妤面不改色的退出頁面,抬眸:「你覺得施婉兒怎麼樣?」

  名字有點陌生,但常妤依稀記得施婉兒好像是琪雅公司總裁的女兒。

  常盛跟琪雅前一段時間簽了合作,後來費錦投資,是她沒想到的。

  他魅力還挺大,這麼快就將琪雅的千金給迷住。

  「施婉兒……她不在我們這一行里,我不是很了解。」

  「嗯,去忙吧。」

  「好嘞。」

  傍晚六點,常妤靠在椅背上,微微蹙眉,按了按太陽穴。

  叩叩——

  「進來。」

  常妤看了眼來人,眉宇間的疲倦轉為冷凜。

  「你來做什麼?」

  常譯站在原地,望著常妤深深地嘆了口氣。

  「妤妤,當年的事……」

  常妤打斷:「當年的事我已經了解過了,你沒有必要再跟我多說什麼。」

  「爸爸對不起你。」

  「你也沒有對不起我,常家給我的一切,比給常慕的都多,有什麼對不起的?」

  常譯想過常妤會鬧,會罵他。但是沒想到,會是眼前這副樣子。

  他嘆了口氣:「我名下的股份,以後百分之七十都會是你的。」

  常妤皺眉:「你要是良心發現,想把對徐姚的補償,補償到我身上的話,大可不必。」

  她拿包起身,走過常譯身旁停了一下:「你對不起的人只有徐姚。」

  回到雲川灣,凱麗娜滿目心疼的把常妤拉進懷裡抱了抱。

  「好孩子,你受苦了。」

  兩人對視,見常妤臉上並未有難過之色,凱麗娜輕輕鬆了口氣:「我如何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那樣的人。」

  常妤眼眸微垂,有些排斥提到宋伊嵐,岔開話題:「您不是在外地出差嗎?」

  「有些事需要回來辦,是阿錦告訴我這些天發生的事兒,他說你情緒不穩定,讓我來陪你說說話。」

  「我好著呢,是他想多了。」

  凱麗娜不是很相信她的話,關懷道:「沒吃飯吧?我讓阿錦去買了,他等會兒就回來。」

  常妤點了點頭。

  凱麗娜輕輕拍撫常妤的手背:「前段時間我買下了一座島嶼,那裡景色很美,你要是心情不好就讓阿錦帶你去散散心。」

  「嗯嗯,知道了。」

  費錦這時開門而入,走過來將帶的飯菜放於餐桌上。

  凱麗娜:「阿錦,我上次不是叫你雇個做飯阿姨過來嗎?一直吃外面的食物怎麼行。」

  費錦瞟了一眼常妤:「我不喜歡家裡有外人。」

  實際上是她不喜歡。

  凱麗娜繼續說道:「那怎麼行?你既然不想別人來家裡做,那你就自己學著做,怎麼能讓妤妤一直吃買來的飯菜。」

  費錦笑了聲:「不瞞您說,昨天我就給她做了一道。」

  「那挺好啊,以後多嘗試,聽到沒?」

  凱麗娜有些欣慰,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兒子,竟然也會學著做飯了。

  常妤落座餐桌,想到那一口難喝的湯汁,食慾都下降了一半。

  他還有臉說。

  ……

  飯後,凱麗娜拉著兒子囑咐了幾句,又提醒常妤多加休息,然後才離開雲川灣。

  月色朦朧。

  常妤坐在床上,接了個林爾幼的視頻通話。

  對面的姑娘一身古裝造型,身後的沙發上坐著沉厲。

  林爾幼很興奮:「我好看嗎?」

  常妤勾著笑容:「好看啊,才收工嗎?」

  「沒呢,還沒開始,我第一次拍古裝劇,給你瞧瞧這身裝扮。」

  「嗯,工作的時候注意安全。」

  「知道啦,哎!先不說了,那邊叫我過去呢。」

  掛斷視頻,常妤餘光瞥見費錦走近。

  她把iPad放到床尾的沙發上,抬眸看向他。

  常妤說:「別過來,味兒重。」

  費錦止步:「什麼味?我剛洗完澡。」

  「女人味。」

  「我身上什麼時候有過女人味了?」費錦好笑道。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能這樣說,證明心裡是有他的,這麼一想,費錦的心情都好了一個度。

  深思了一下,費錦開口:「你是說施婉兒?」

  常妤回答的冷淡:「不然還有其他人嗎。」

  費錦大步上前捧著她的臉,琥珀色的眸子散發著喜悅之色。

  「妤妤,你吃醋了?」

  「沒有。」

  常妤心裡確實毫無波瀾,她只是想起了汪悅琪,怕這個叫施婉兒也會像汪悅琪一樣,扒出一些有關她和費錦的謠言什麼的,來找她的麻煩。

  費錦想要摸常妤的頭,被她躲過。

  臉上儘是無辜:「我都不認識她。」

  「你知道她叫施婉兒。」

  「那是離開場地後,裴矜調侃我的時候說了句她的名字。」

  「說了一次你就記住了?」

  費錦語塞,是她有意提起,她不說施婉兒這三個字他早忘了。

  怎麼就不講道理。

  「我他媽真的……」

  常妤眸色一沉:「你少在我面前出現你他媽我他媽這類的詞語。」

  「哦,不過我和那施什麼的真沒半點關係。」

  「有沒有關係無所謂,我只要求你在我們離婚之前,管好你的愛慕者,再出現一個類似於汪悅琪那樣的,立刻離婚。」

  費錦神色黯淡下去:「不離。」

  常妤以為聽錯,望著他:「你說什麼?」

  「我說,不離,就算是合約到期,我也不會離。」

  常妤凝視他許久。

  突然一巴掌朝費錦的臉甩過去。

  被打偏的臉,泛著陣陣疼痛。

  男人冷笑了兩聲,眼底夾著一絲薄涼。

  「常妤,離婚這事你想都別想。」

  他摔門而去。

  她僵坐在床上,神情逐漸崩潰。

  凌晨兩點,二人在酒吧相遇。

  ……

  安嫣喝了些酒,大聲的向好友們介紹常妤。

  「這位是我的老闆,妤姐!」

  有人樂道:「常大小姐啊,我們怎麼可能不認識。」

  一個小時之前,一他們玩大冒險遊戲,安嫣輸了,被要求給老闆發消息,出來喝酒。

  安嫣壯膽發過去,本來已經做好了第二天負荊請罪的準備,沒想到三分鐘後,收到常妤的消息:定位發來。

  鬼知道她有多慌張。

  常妤穿的黑色連衣短裙,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展現出來,底下的一對又長又細的美腿,絢麗的燈光下美的晃眼。

  幾個人的目光不斷往她身上飄。

  常妤笑容美艷:「玩什麼呢?」

  安嫣回道:「大冒險,輸了的人要么喝酒,要麼做指定的任務,妤姐你要玩嗎?」

  「玩。」

  有美女加入,在座的男主呼聲高漲。

  第一輪,輸家是個女生,有些內向,選擇喝酒。

  第二輪,輸家安嫣,選擇大冒險,去人群中熱舞。

  第三輪,輸家是個黃髮男的,選擇大冒險,去要美女微信,但被拒了。

  第四輪,輸家常妤,選擇喝酒。

  第五輪,輸家常妤,選擇喝酒。

  第六輪,輸家還是常妤。

  「這一局,我選大冒險。」

  黃髮男倒了杯酒遞給常妤,笑道:「右後方,卡座上那幾個男人,隨便找一個碰一杯。」

  「行。」

  常妤結婚酒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身後的人都在吶喊起鬨。

  走進了,常妤才看清這裡坐著的都是些熟人。

  與費錦四目相對,他盯著她,原本冷傲的眼眸里迸出簇簇火花。

  常妤挪開目光,將酒遞到裴矜面前:「好久不見。」

  裴矜看了眼費錦,唇角笑意慵懶,拿過桌面的酒,跟常妤碰了一下。

  「好久不見啊,坐我們這邊玩?」

  常妤婉拒,回到原處。

  又一輪遊戲開始,這次的輸家終於不再是常妤。

  另一邊,裴矜點燃煙,叼在唇邊,眼眸微眯開口道:「別瞅了,她都沒多看你一眼。」

  費錦和常妤的事,裴矜是知情人。

  當年兩人剛從民政局出來,他正牽著聞安往裡面走。

  凌晨四點。

  常妤喝到微醺,起身打算離開。

  告訴安嫣,明天給她放一天假。

  「哇!妤姐,你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老闆!」

  安嫣醉的不輕,躺在男朋友懷裡手舞足蹈的大喊。

  一男子起身提議:「常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滾。」

  「不用了。」

  常妤轉身,看向費錦:「你有病啊。」

  費錦臉色陰沉。

  在一群人震驚的表情下,常小姐被費家二少橫抱起離開。

  一路走出酒吧,常妤掙扎個不停,裙子被她蹭到大腿根部。

  費錦用手蓋住後掐了她一把。

  冷斥:「你再動試試。」

  啪!

  又是響亮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揮在他臉上。

  費錦咬牙,眼裡怒意燃燒:「打上癮了?」

  常妤怒瞪。

  「放我下來。」

  「費錦!」

  「放開我!」

  ……

  來到車庫,費錦把人塞進后座,緊接著入侵性的吻熱烈強勢的席捲她的唇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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