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不愛你
2024-11-30 15:35:51 作者: 沈鬱白
常妤上午的精神狀態處於極度恐慌中,被費錦抱在懷裡許久,身體一直發顫。
這或許是常妤最依賴費錦的一次,不論在他給她換衣服,還是倒水,她的都目光緊隨著他。
常妤縮在被子裡,抱著他。
過了很久,她語氣淡淡,緩緩的開口:「給我拿兩顆安眠藥吧。」
男人的雙臂明顯一緊。
他低眸注視她的眼。
看她愈加焦慮恐懼的神情,看她把自己的嘴唇咬破,臉色蒼白。
不忍心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只是一下。
起身去拿。
常妤毫不猶豫的吞下安眠藥,靜躺在床上,了無生機一般,讓他恐慌,心疼。
他再次擁她入懷,哄著她入睡。
終於,吃了藥之後,常妤的呼吸逐漸平緩。
……
百林國際會所,包廂內,蔡所長的目光緊緊地盯著那些排列整齊、美艷絕倫的女子,喉嚨不由自主地蠕動,饒是沒見過這麼多品貌絕佳的女人,幾乎要流出涎水來。
失神片刻,他急忙調整姿態,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獻媚的笑容。
小心翼翼地靠近費錦,語氣中充滿了奉承:「費二少,那點小事您差人來說一聲就夠了,何必勞煩您親自走這一趟呢?還帶來了這麼多美女,真是讓我情何以堪啊。」
費錦坐在那裡,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指尖每一次落下,都像是在敲打蔡所長的心臟,讓人感到一陣陣不安。
「如果再抓不到人,就把這個案子結了,我來處理。」
蔡所長擺擺手,忙不迭地保證:「您放心,先前沒重視,是因為我不知道周遼竟對您的夫人有想法,這狗東西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回頭我立刻派出全部警力將他捉拿歸案。」
費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漫不經心的倒滿一杯伏特加,推到蔡所長面前:「我聽說你跟周遼有些親戚關係,所以他這麼多年才能逍遙法外,無法無天,是真的麼?」
蔡所長軀體猛地一顫,汗水順著額頭滑落,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二少,我真的不知道當年他綁架的幼女里,將來有一位是您的夫人啊。」
話還沒說完他就跪倒在地,不斷地磕頭求饒。腦袋重重地撞擊著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費錦的眼神中閃過厭惡:「別磕了,看著噁心。」
沉厲從沙發的另一側走過來,手中的煙霧繚繞,臉龐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愈加紈絝,悠悠笑道:「蔡所,別這麼狼狽,咱們是來談正事的。」
蔡所長顫顫巍巍:「我就是耍了些手段讓周遼逃了而已,我知道他在哪裡,我這就給您抓來。」
窗外雨神暴怒,費錦話音響起:「跟上面人打過招呼了,周遼我親自殺,你有意見麼?」
「沒意見,沒意見!二少!您想怎樣都行,我這就能把人給您叫來。」
「不用,按流程辦案,到刑場的那一步再來通知我。」
費錦離開後,沉厲把那杯伏特加遞給蔡所長。
「喝吧,他親自給你倒的呢。」
這杯下去不死也得送上半條命,更別說等會兒還想帶著那包廂里的這些女人去歡愛。
蔡所長猶豫半天,望著沉厲笑意玩味的目光,咬著牙端過往嘴裡灌。
……
費錦僅離開了三個小時,可回到雲川灣,在別墅里尋找一圈,都沒找到常妤的身影。
……
動用整個黎城市的警力尋找常妤。
晚上八點十七分,費錦接到周遼的電話。
「我知道你有錢,一千萬美金,一架私人直升飛機換你女人的命,等我安全出國後,我會讓人送她回來。」
「別跟我耍花樣,她的命可比我值錢。」
「對了,以後保護人這種事,可千萬別再找保鏢,他們的動作哪裡有我的子彈快。」
派出所里的氣氛壓抑至極,一群人聽著兩人的對話,氣都不敢喘一下。
「你最好說到做到。」費錦臉色陰翳可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的寒冷。
周遼扯著常妤的頭髮,迫使她發出聲音,猖狂的笑著。
「老子說到做到。」
電話被周遼掛斷,費錦轉身隨即一腳踹向蔡所長的腹部,蔡所長應聲倒地,口中湧出血。
費錦蹲下身來,青筋暴起的手緊抓起蔡所長的衣領:「你最好祈求常妤平安無事,她如果有半點閃失,我殺你全家。」
……
此時,在黎城市的邊緣,高速公路旁的大山深處,一座破敗不堪的廢棄磚房裡,昏黃的燈光在風雨中搖曳不定,猶如鬼魅的眼睛,忽閃忽滅。
屋外暴雨如注,積水匯成小溪,順著窗戶縫隙滲入室內,地上的泥土被沖刷成一片泥濘。
周遼的腳步在泥地上留下深深的印記。
他走向被綁著扔在牆角的常妤,眼球凸出猥瑣的神情在她身上遊走。
「老子為了抓到你,媽比的三天都沒合眼了。」
噁心的手指即將觸碰的自己的胸部,常妤強忍著恐懼。
微啞的聲音儘管平穩,卻仍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你要是對我動手,我會想盡辦法殺了自己,以費錦的性格,只有見到我毫髮無傷他才會將贖金和直升機給你,我死了,你也別想活。」
聞言,周遼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又恢復了兇狠:「你以為你能嚇唬我?」
燈光下,常妤露出慘白陰森的笑意:「你可以試試。」
「媽的。」
周遼一腳踹翻旁邊的椅子轉身回到原來的位置。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雨勢漸漸減弱,窗外的天開始泛白。
常妤縮在牆角頭疼欲裂,身體冰冷得幾乎無法感知,她試圖發出聲音,卻發現嗓子啞得發不出任何聲響。
遠處木板上的周遼咕嚕聲極大。
常妤雙腿用力蹬向旁邊的桌腿,造成聲響。
周遼翻了個身,沒有醒來的動靜。
她用頭抵著地面努力讓自己坐起,看著窗戶底下的水果刀,挪動身軀,向那兒移動。
突然,周遼踹開被子,嚷嚷著罵了兩句,又翻身回去,過了一會兒,呼嚕聲再次響起。
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常妤僵在原地,額角被汗液浸濕,豆大的汗珠沿著下顎滴在地上。
常妤繼續向前。
撿到刀子,反向握住刀柄,割斷手腕上的繩子,然後割斷了腳上的束縛。
她起身拿著刀,雙眸森冷的凝視著周遼的頸動脈。
離開磚房,常妤踩著滿山地的泥濘往山下逃去。
同時,潛伏在山間的特警隊也注意到了她的身影。
「費錦。」
常妤轉頭看向他,漆黑的眸子裡沒有一絲情緒。
相較常妤,費錦眼裡的擔憂顯而易見,他那張向來攜著淡漠笑意,讓人感到深沉狡黠的清雋臉,這幾日,似乎因她而變得憔悴了些。
常妤嗓子極啞。
費錦把人扶起,倒來水,遞到唇邊。
喝了幾口,常妤抬眸望著費錦。
費錦以為常妤醒後會的精神反應會很劇烈,卻沒想到反而平靜的讓他害怕。
他以一種平緩試探的語氣,敘述常妤過去一天裡所發生的事情,想著一旦她有什麼不好的反應就會立刻停止,然而全程她都是緘默,盯著他的手失神。
「在你昏迷期間,老爺子來過,他對你,知道所有真相,但為了常盛的發展,他容忍了常譯與徐姚的關係,並安排了他與宋伊嵐的婚約。」
說到徐姚,常妤情緒有所波動:「我的親生母親,徐姚,是嗎。」
目光交匯,不用說,她也猜到了。
「還有呢。」
「徐姚在知道常譯和他人訂婚後決定與他斷絕關係,但那時她已懷上了你。她隱瞞了懷孕的事實,離開了黎城,直至分娩後去世。是她的朋友通知了常譯,隨後才把你帶回了常家。」
常妤用指尖描繪著費錦的手背輪廓,溫熱的液體滑落臉頰,心裡很空。不知道是因為難過,還是出於對徐姚的同情。
「他有沒有說,我的母親是個怎樣的人?」
「徐姚出身城中村,步入大學之後偶然間與常譯相遇,成為他的情人,兩年後懷上你,她沒有因此威脅常譯索要名分,也沒有要半分財產,她只想保護你。」
常妤有一點不理解:「既然他都知道我的身世,那為什麼還要把常盛的股份給我。」
「老爺子說在你十七歲那年,宋伊嵐野心愈發擴大,甚至安排人試圖殺了他,所以後來,他才會把自己多數股份全給了你。」
沉默片刻,常妤問費錦:「你後悔嗎?」
費錦皺眉,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後悔什麼?」
她輕嘆,目光飄向窗外:「後悔和我結婚。」
費錦緊繃了幾天的情緒在這一刻泄淨,不僅無奈還挺氣。
費錦把常妤的臉掰過來,告訴她:「我這輩子做過最不後悔的事情,就是愛你,娶你。」
常妤勾了勾唇角,眼眶發熱,拒絕的冷漠:「我不愛你,連喜歡都談不上。」
費錦氣笑:「用不著你說。」
像小孩子鬥嘴一樣。
「那你還執迷不悟。」
「是啊,怎麼就執迷不悟呢,常妤,為什麼你就執迷不悟呢?」
常妤聲音淺弱,抬頭看著輸液瓶即將空盡,道:「怎麼又變成我執迷不悟了。」
「在不愛我的這條路上執迷不悟。」
說完,費錦起身去叫來護士,給她拔針。
費錦買來飯菜,欲要給常妤喂,被她拒絕。
「我只是感冒。」
「我知道。」
常妤接過筷子,簡單吃了幾口,又拿起勺子喝湯。察覺到費錦深沉的目光,她停下動作。
「這兩天沒吃多少吧,也吃點。」
只見他眉皺的更緊,常妤往後靠了靠。
「我沒事,不用擔心我。」
可常妤越是這樣說,費錦越是懷疑她有問題。
病床上的桌子撤開之後,常妤朝費錦伸手。
「手機借我用一下。」
費錦遞給她。
常妤問:「密碼。」
費錦:「結婚日期。」
常妤指尖一頓,抬眸:「多少。」
「0910。」
九月十號,解開屏幕,常妤看了眼日期,五月二十一號。
她在搜索欄輸入「黎城市城中村」隨口道:「還有三個月我們就可以離婚了。」
聽不出喜怒的聲音,他問:「開心嗎。」
常妤搖了搖頭:「沒什麼感覺。」
她瀏覽手機上的文字,有關於城中村的「煙火氣」、「握手樓」、「一線天。」
圖片中那些看起來極為落後、破舊擠在一起的樓層,陰暗狹窄的街道。
原來一縷陽光也可以讓人如此糾結,天不亮就要出來打工,月亮出來了才能回家。
這裡的生活環境,與她所在的稱得上天壤之別。
她的生母,就是在這裡長大。
「幫我查一下徐姚的父母或者其他親人。」
猜到她醒後會問這些,所以費錦早就查清了一切。
「徐姚是個孤兒,十五歲之前被城中村的一個流浪漢收養長大,直到流浪漢遭遇車禍離世,之後她便靠打零工維持生計。」
常妤盯著潔白被子失神。
「你說,如果徐姚沒懷孕,她是不是就能活得久一點。」
常妤說著不切實際的話,費錦心中惶恐,摁著她的雙肩:「沒有如果,常妤,你大可以相信這一切都是天註定的,但不要把錯誤歸咎在自己身上,這不是你的錯。」
常妤始終再沒說話,發著呆,想自己為什麼跟常人不一樣。
想像換作其他人,在面臨這些轉折之後,會是什麼樣的心態。
驀地,常妤開口:「我是不是很麻煩。」
她這會的一系列胡思亂想都讓他感到後怕。
費錦揣摩著她的心思,說:「我倒是希望你能麻煩我一輩子。」
常妤:「我總覺得,你應該在這個時候來嘲笑我一頓,這才是你費錦啊。」
費錦笑了聲:「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人?」
常妤思索著:「應該是。」
「我對你的好,你是一點都不記啊?」
「記得……可能是我有病吧。」
或許是藥水裡有安眠成分,常妤感到困意,躺平縮在被窩。
周遼雖已死去,但她心裡的恐慌一直仍未消退。
常妤望向費錦。
「你能在這陪著我嗎。」
「我陪著你。」
「那我睡會兒。」
費錦溫柔的拍撫著常妤的肩頭。
「睡吧。」
傍晚,病房裡。
林爾幼淚水漣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常妤用紙一遍一遍的給她擦。
「別哭了,我這不好好的嗎。」
「怎麼好好的啊,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妤妤!」
林爾幼一把抱住常妤,抽噎個不停。
什麼少女殘殺案,她只是去搜索了一下就被帖子裡的輿論嚇的不行,尤其是在看到有人說,那幾個惡魔把少女殺了吃了,她當時就感到一陣噁心。
然而她無論如何都無法想到,那起案子中,被害的少女里竟然包括她的好朋友。
那時候,妤妤才幾歲啊。
那時候,她不經意之間聽到哥哥和費錦的對話里,有著什麼宋伊嵐已經入獄,常妤沒事了之類的字眼。
她去逼問沉厲,了解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以後,她感覺整個人都要瘋了,更別說當事人。
病房外,兩個身形頎長的男人站在走廊盡頭的抽菸區,指尖各夾一根煙。
沉厲:「怎麼樣,她好點沒?」
費錦實話道:「狀態好的不太正常。」
「看心理醫生了?」
「沒敢,以常妤的性格,她會接受得了自己精神有問題?」
沉厲彈了彈菸灰:「但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費錦眸色微微黯淡,口中吐出的煙霧模糊了他清冷的面部輪廓:「這幾天看她的精神反應,我懷疑是焦慮症。」
沉厲應了聲,扯開話題:「你呢,救了她,還幫她處理了這麼多事,人沒對你動情?」
費錦淡淡笑道:「人說對我沒感覺。」
沉厲早料到,以常妤的性格,喜歡一個人肯定會昭告天下,犯不著跟他鬥智鬥勇去。
他拍了拍費錦的肩膀:「好兄弟,再接再厲。」
……
晚上十點左右,林爾幼躺在病房的家屬床上,死活都不肯跟沉厲回去。
「妤妤一個人在這兒,我要照顧她!」
沉厲雙手插兜,居高臨下的站在床邊:「常家會有人回來照顧。」
林爾幼反駁:「誰啊?不靠譜的爸爸?年邁的老爺子?被現實壓垮的弟弟?還是說派個保姆過來。」
沉厲一時啞口無言。
林爾幼冷哼一聲,再看向費錦。
「你怎麼也不走?你這次幫了妤妤,我不跟你說犯沖的話,你們兩個趕緊離開。」
常妤事不關己的靠坐在床頭,吃著手中的蘋果。
見費錦眉頭緊蹙,常妤開口驅趕道:「這麼晚了,你們兩個大男人留在病房不太合適吧,我和爾幼要睡了。」
意指明確,把她和費錦之間的關係蓋的嚴嚴實實。
林爾幼沖沉厲揚了揚下巴:「聽到沒,趕緊走。」
……
夜深,林爾幼借著月光看向常妤。
「妤妤,你還沒睡嗎?」
「嗯。」
林爾幼本想說一些安慰的話,話到嘴邊她又咽了下去。
「妤妤,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比起朋友,林爾幼更拿常妤當作姐姐。
從小,媽媽為了讓她在學校里能被哥哥多照顧幾年,便在她五歲時就報上了一年級。
她比同級生小一歲,比哥哥小兩歲,也比哥哥低一屆。
進入高中後,她通過哥哥認識了常妤,並且從那之後,她只認定了常妤作為她唯一的朋友。
常妤轉過頭,望著林爾幼明晃晃的眼睛,問她:「你覺得我奇怪嗎?」
林爾幼不太理解:「不呀,你是指哪裡奇怪。」
「性格上。」
「一點也不奇怪,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有的人樂觀開朗,有的人內向羞澀,而你……妤妤,你在我心裡,是女王一樣的存在。」
林爾幼沒開玩笑,她還記得上高一高二的時候,學校里總有些女生因為嫉妒亦或者是其他原因對常妤不怎麼友好,甚至做過一些很過分的事。
如果是她面臨那些,她可能只會告訴哥哥,哭著訴說委屈,求他給自己出氣。
但是常妤不一樣,她逮著那些人就是一頓揍,揍不過也揍的樣子太颯。
她當時可崇拜了,搞不懂那些女生為什麼不喜歡常妤,總之,她就很喜歡。
她又說了句:「妤妤,我覺得你很勇敢。」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都能這麼鎮定。
常妤心裡很矛盾,她想要的不是這種答案。
「爾幼,我這個人,冷漠麼。」
「有點,不過那也只是對不認識的人,你對我就很好啊,上學的時候罩著我,進入職場也還是護著我,出差還會給我帶禮物。」
半晌,林爾幼睡去後,常妤望著月亮。
「可我好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次日中午,林爾幼帶飯回來,病房裡多了一個人,常慕。
「妤妤,你和常慕先聊著,我晚點再過來看你。」
「嗯,路上注意安全。」
林爾幼離開後,常慕不動聲色的把林爾帶來的食物打開,擺到常妤面前。
常妤笑容淺淡,把筷子遞到常妤手中,看著他眼裡的一絲錯愕,語氣平和但:「瘦了,這兩天一定沒好好吃飯吧?」
常慕眼眶逐漸泛紅,常妤揉了一把他的頭髮。
「幹嘛,要哭啊?」
常慕鼻音略重,嘴硬道:「沒有。」
常妤抽來一張紙,塞到他手裡:「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我還不了解你?」
「姐……」
「先吃,吃完我們談談。」
……
過了一會兒,看他吃的實在痛苦,常妤無聲的嘆了口氣。
直到豆大的淚珠掉落進碗裡,常妤不忍心的用紙幫他擦拭。
常慕胳膊肘抵著腿面手指插進髮絲,聲腔顫抖著:「姐,對不起,我早該猜到她對你……可我不敢想像,我不敢相信她會這麼狠心。」
常妤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常慕,這跟你沒關係,你也沒有對不起我。」
常慕抬頭,眼睛紅的厲害,神色之中滿是愧疚。
「在我出國之前,高家舉辦的宴會,你落水的那一次。」
「嗯?」
「你周圍站著三個人,但只有她離你最近,湖水周圍的燈光很暗,我親眼看到她伸手推你下去,可是當時我喝多了,清醒後看到她抱著病床上的你哭的那樣傷心,我以為是我眼花……」
「對不起,對不起……」
常妤沉默許久,苦澀的笑了笑。
她儘量讓自己語態輕鬆:「我還以為,那股力量是來自其他人呢。」
她那個時候還不會游泳,嗆了好幾口水。
「好了,把眼淚擦乾,多大了還哭,常盛的那幫老股東要是知道未來繼承人是你這個樣子,他們能全心全意的讓你上位?」
常慕疑惑看她:「姐……」
常妤柔聲道:「在你回國之前我就做好了打算,等到你有能力接受一切的時候,我就離開常盛,到處旅遊也好,在家裡躺屍也罷。」
「不然你以為我非逼著你回來是幹嘛?」
說著,她又笑了笑:「宋伊嵐也沒想到,她想要的一切,我從來就沒在乎過,她大可以和我說一聲。」
「姐,爸那邊……」
「我暫時不想見他。」
……
下午林爾幼來時,常慕還未離去。
「妤妤,我新劇後天開拍,明天一早的飛機,未來的幾個月都要待在劇組,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裡,你!常慕,照顧好妤妤聽到沒?」
「這可是我姐,我能不照顧好她?」
「哼,誰我都不放心。」
……
常妤看著兩人講話,唇角微揚,相較沉厲,她其實更看好常慕和林爾幼。
沉厲,只能算是個變態。
雖然他們並非血緣相連,但在得知林爾幼不是親妹妹之前,他對她產生了歪心思,行為更是令人髮指,簡直就是個真畜生。
晚上的時候,林爾幼離去,常慕在病房陪著常妤,直到費錦到來。
「錦哥,你待會看著讓我姐吃點東西,她下午沒吃。」
「嗯,我知道了。」
「那我先走了。」
常慕前腳離開,常妤便說了聲:「我不餓。」
費錦把帶來的保溫盒,打開,裡面是燉的清湯排骨。
語氣不容拒絕:「不餓也得吃。」
費錦盛了一碗,端坐到床邊,準備給常妤餵。
窗外的霞光染紅了半邊天,
病房裡,唇邊的骨湯常妤蹙著眉淺嘗了一口就轉身吐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精緻的臉都皺了起來,可見多難喝。
費錦盯著她,眼裡神光複雜且窘迫:「不好喝?」
常妤臉色極差,味道一言難盡,齁咸。
目光落在不似商家的飯盒上:「費錦,這湯你做的?」
男人臉上罕見的呈現出一抹彆扭之色,故作矜持的「昂」了一聲。
常妤挑眉,嘲諷道:「我這輩子沒嘗過這麼難吃的東西。」
「……」
常妤沒看他的臉色,掀開被子下床。
她望著窗外風景,淡聲道:「以後不是什麼大病,別帶我來醫院。」
—
夜幕低垂,回到雲川灣。
常妤洗了個澡,出來時,剛好有人送餐過來。
費錦抬眸,看到現在二樓俯視客廳的常妤。
「下來吃飯。」
常妤沒理會,轉身走進臥室。
片刻後,費錦端著粥進來,常妤正坐在沙發中央,目光在電腦屏幕上瀏覽。
看常妤退出頁面,費錦伸手把電腦合上,對視上她微怒的眼眸。
桌上的青洲散發著一股淡淡的竹香。
費錦只覺得她的臉又瘦了些。
費錦:「喝點。」
常妤欲要重新將電腦打開,費錦先一步把手按在上面。
話語中透露著些許無可奈何:「求你了,多少吃點,墊墊肚子。」
求這個字從他嘴裡出來,令常妤有些驚訝,下一秒,她的臉色便冷了下來。
「不用你可憐我。」
費錦不理解她此刻的腦迴路。
心疼怎麼就變成可憐了?
不知道她到底誤會了什麼,他又觸犯到她的那塊逆鱗,費錦只能從頭到尾解釋著:「我呢,沒有可憐你,只是想讓你多少吃一口,常慕說你下午沒吃,一直到現在,不吃對胃不好。」
常妤依舊神色冷淡。
「跟你有什麼關係?」
常妤一句話就能讓費錦失語。
「行了,愛吃不吃。」
費錦起身離開,臥室的門被他重重關上。
常妤盯著那碗粥,失神很久。
半晌,她從沙發上起來,去洗手間重新洗了把臉,躺上床。
望著窗外,內心一片空白。
身後的門被人擰開,他走了進來,上床攬住她的腰身。
常妤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隨即便聽到費錦開口,嗓音微啞:「對不起,我剛才情緒有點失控。」
她未給予回應,沉默著。
煩躁,卻又不知道因何而燥。
想要獨處,想要私人空間。
費錦攔在常妤腰部的手臂逐漸收緊,把她往自己懷裡帶。
他以為她睡著了,下顎抵在她的頭頂。
嘆息:「你叫我拿你怎麼辦呢。」
翌日早晨,常妤緩緩睜眼,入目是費錦俊郎的面龐。
他額前碎發亂糟糟的,看著比平時少了些鋒芒凌厲。
許是睡了一覺的原因,常妤的心情通暢了一些,心裡的那股不知名的壓抑感消失不見。
於是看著費錦,也順眼了一些。
記憶力的費錦,似乎從來沒有為誰低過頭,更不會像昨晚那樣,求人,說自己錯了。
常妤的指尖不自覺的撫上費錦的眉骨,他眼睫顫了顫。
常妤指尖一頓,收回手,把腰上的胳膊挪開,起身走進浴室。
常妤不在的這幾天,公司一堆事務等著她處理。
從早上九點開始,一直忙碌到下午六點。
期間吃了一頓午飯。
安嫣敲了敲門走進辦公室。
「妤姐,這份合同你看一下?」
安嫣把文檔放在常妤的辦公桌上,無意間看到電腦上的媒體新聞。
「施婉兒當眾表白費家二少被拒……」
有一張動圖,施婉兒好似不死心跑去牽費錦的手,而費錦一個側身,施婉兒腳底一滑跌倒在地。
安嫣沒忍住笑出聲。
而後又立馬止笑:「妤姐,我不是故意的。」
常妤面不改色的退出頁面,抬眸:「你覺得施婉兒怎麼樣?」
名字有點陌生,但常妤依稀記得施婉兒好像是琪雅公司總裁的女兒。
常盛跟琪雅前一段時間簽了合作,後來費錦投資,是她沒想到的。
他魅力還挺大,這麼快就將琪雅的千金給迷住。
「施婉兒……她不在我們這一行里,我不是很了解。」
「嗯,去忙吧。」
「好嘞。」
傍晚六點,常妤靠在椅背上,微微蹙眉,按了按太陽穴。
叩叩——
「進來。」
常妤看了眼來人,眉宇間的疲倦轉為冷凜。
「你來做什麼?」
常譯站在原地,望著常妤深深地嘆了口氣。
「妤妤,當年的事……」
常妤打斷:「當年的事我已經了解過了,你沒有必要再跟我多說什麼。」
「爸爸對不起你。」
「你也沒有對不起我,常家給我的一切,比給常慕的都多,有什麼對不起的?」
常譯想過常妤會鬧,會罵他。但是沒想到,會是眼前這副樣子。
他嘆了口氣:「我名下的股份,以後百分之七十都會是你的。」
常妤皺眉:「你要是良心發現,想把對徐姚的補償,補償到我身上的話,大可不必。」
她拿包起身,走過常譯身旁停了一下:「你對不起的人只有徐姚。」
回到雲川灣,凱麗娜滿目心疼的把常妤拉進懷裡抱了抱。
「好孩子,你受苦了。」
兩人對視,見常妤臉上並未有難過之色,凱麗娜輕輕鬆了口氣:「我如何都沒有想到,她竟然是那樣的人。」
常妤眼眸微垂,有些排斥提到宋伊嵐,岔開話題:「您不是在外地出差嗎?」
「有些事需要回來辦,是阿錦告訴我這些天發生的事兒,他說你情緒不穩定,讓我來陪你說說話。」
「我好著呢,是他想多了。」
凱麗娜不是很相信她的話,關懷道:「沒吃飯吧?我讓阿錦去買了,他等會兒就回來。」
常妤點了點頭。
凱麗娜輕輕拍撫常妤的手背:「前段時間我買下了一座島嶼,那裡景色很美,你要是心情不好就讓阿錦帶你去散散心。」
「嗯嗯,知道了。」
費錦這時開門而入,走過來將帶的飯菜放於餐桌上。
凱麗娜:「阿錦,我上次不是叫你雇個做飯阿姨過來嗎?一直吃外面的食物怎麼行。」
費錦瞟了一眼常妤:「我不喜歡家裡有外人。」
實際上是她不喜歡。
凱麗娜繼續說道:「那怎麼行?你既然不想別人來家裡做,那你就自己學著做,怎麼能讓妤妤一直吃買來的飯菜。」
費錦笑了聲:「不瞞您說,昨天我就給她做了一道。」
「那挺好啊,以後多嘗試,聽到沒?」
凱麗娜有些欣慰,向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兒子,竟然也會學著做飯了。
常妤落座餐桌,想到那一口難喝的湯汁,食慾都下降了一半。
他還有臉說。
……
飯後,凱麗娜拉著兒子囑咐了幾句,又提醒常妤多加休息,然後才離開雲川灣。
月色朦朧。
常妤坐在床上,接了個林爾幼的視頻通話。
對面的姑娘一身古裝造型,身後的沙發上坐著沉厲。
林爾幼很興奮:「我好看嗎?」
常妤勾著笑容:「好看啊,才收工嗎?」
「沒呢,還沒開始,我第一次拍古裝劇,給你瞧瞧這身裝扮。」
「嗯,工作的時候注意安全。」
「知道啦,哎!先不說了,那邊叫我過去呢。」
掛斷視頻,常妤餘光瞥見費錦走近。
她把iPad放到床尾的沙發上,抬眸看向他。
常妤說:「別過來,味兒重。」
費錦止步:「什麼味?我剛洗完澡。」
「女人味。」
「我身上什麼時候有過女人味了?」費錦好笑道。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她能這樣說,證明心裡是有他的,這麼一想,費錦的心情都好了一個度。
深思了一下,費錦開口:「你是說施婉兒?」
常妤回答的冷淡:「不然還有其他人嗎。」
費錦大步上前捧著她的臉,琥珀色的眸子散發著喜悅之色。
「妤妤,你吃醋了?」
「沒有。」
常妤心裡確實毫無波瀾,她只是想起了汪悅琪,怕這個叫施婉兒也會像汪悅琪一樣,扒出一些有關她和費錦的謠言什麼的,來找她的麻煩。
費錦想要摸常妤的頭,被她躲過。
臉上儘是無辜:「我都不認識她。」
「你知道她叫施婉兒。」
「那是離開場地後,裴矜調侃我的時候說了句她的名字。」
「說了一次你就記住了?」
費錦語塞,是她有意提起,她不說施婉兒這三個字他早忘了。
怎麼就不講道理。
「我他媽真的……」
常妤眸色一沉:「你少在我面前出現你他媽我他媽這類的詞語。」
「哦,不過我和那施什麼的真沒半點關係。」
「有沒有關係無所謂,我只要求你在我們離婚之前,管好你的愛慕者,再出現一個類似於汪悅琪那樣的,立刻離婚。」
費錦神色黯淡下去:「不離。」
常妤以為聽錯,望著他:「你說什麼?」
「我說,不離,就算是合約到期,我也不會離。」
常妤凝視他許久。
突然一巴掌朝費錦的臉甩過去。
被打偏的臉,泛著陣陣疼痛。
男人冷笑了兩聲,眼底夾著一絲薄涼。
「常妤,離婚這事你想都別想。」
他摔門而去。
她僵坐在床上,神情逐漸崩潰。
凌晨兩點,二人在酒吧相遇。
……
安嫣喝了些酒,大聲的向好友們介紹常妤。
「這位是我的老闆,妤姐!」
有人樂道:「常大小姐啊,我們怎麼可能不認識。」
一個小時之前,一他們玩大冒險遊戲,安嫣輸了,被要求給老闆發消息,出來喝酒。
安嫣壯膽發過去,本來已經做好了第二天負荊請罪的準備,沒想到三分鐘後,收到常妤的消息:定位發來。
鬼知道她有多慌張。
常妤穿的黑色連衣短裙,凹凸有致的身材完美的展現出來,底下的一對又長又細的美腿,絢麗的燈光下美的晃眼。
幾個人的目光不斷往她身上飄。
常妤笑容美艷:「玩什麼呢?」
安嫣回道:「大冒險,輸了的人要么喝酒,要麼做指定的任務,妤姐你要玩嗎?」
「玩。」
有美女加入,在座的男主呼聲高漲。
第一輪,輸家是個女生,有些內向,選擇喝酒。
第二輪,輸家安嫣,選擇大冒險,去人群中熱舞。
第三輪,輸家是個黃髮男的,選擇大冒險,去要美女微信,但被拒了。
第四輪,輸家常妤,選擇喝酒。
第五輪,輸家常妤,選擇喝酒。
第六輪,輸家還是常妤。
「這一局,我選大冒險。」
黃髮男倒了杯酒遞給常妤,笑道:「右後方,卡座上那幾個男人,隨便找一個碰一杯。」
「行。」
常妤結婚酒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身後的人都在吶喊起鬨。
走進了,常妤才看清這裡坐著的都是些熟人。
與費錦四目相對,他盯著她,原本冷傲的眼眸里迸出簇簇火花。
常妤挪開目光,將酒遞到裴矜面前:「好久不見。」
裴矜看了眼費錦,唇角笑意慵懶,拿過桌面的酒,跟常妤碰了一下。
「好久不見啊,坐我們這邊玩?」
常妤婉拒,回到原處。
又一輪遊戲開始,這次的輸家終於不再是常妤。
另一邊,裴矜點燃煙,叼在唇邊,眼眸微眯開口道:「別瞅了,她都沒多看你一眼。」
費錦和常妤的事,裴矜是知情人。
當年兩人剛從民政局出來,他正牽著聞安往裡面走。
凌晨四點。
常妤喝到微醺,起身打算離開。
告訴安嫣,明天給她放一天假。
「哇!妤姐,你簡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老闆!」
安嫣醉的不輕,躺在男朋友懷裡手舞足蹈的大喊。
一男子起身提議:「常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滾。」
「不用了。」
常妤轉身,看向費錦:「你有病啊。」
費錦臉色陰沉。
在一群人震驚的表情下,常小姐被費家二少橫抱起離開。
一路走出酒吧,常妤掙扎個不停,裙子被她蹭到大腿根部。
費錦用手蓋住後掐了她一把。
冷斥:「你再動試試。」
啪!
又是響亮的一巴掌毫不留情的揮在他臉上。
費錦咬牙,眼裡怒意燃燒:「打上癮了?」
常妤怒瞪。
「放我下來。」
「費錦!」
「放開我!」
……
來到車庫,費錦把人塞進后座,緊接著入侵性的吻熱烈強勢的席捲她的唇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