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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真是個瘋子

2024-11-30 15:35:51 作者: 沈鬱白
  日復一日,在家養了接近一個月的傷。

  上午,費錦去往公司之後,常妤站在鏡子前照了照。

  體型依舊如往常一樣苗條,四肢纖細,就是臉上看起來長了點肉。

  她一向注重在外,因此鬱悶的連早飯也沒吃。

  從二樓下來,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中午時分,費錦讓人送來午餐,

  常妤收到午餐隨手放在桌子上,沒搭理他的消息,然後給常慕打了個電話。

  接通後問他:「吃飯了沒有?」

  「沒呢,剛下班。」

  常妤微微勾唇:「那你幫我去海盛園華帶一份麻辣小龍蝦到雲川灣來,另外你想吃什麼也給自己帶上。」

  「行啊,錦哥呢?他吃什麼。」

  「他不在。」

  「啊行,我等會兒過來。」

  「嗯。」

  掛斷電話,常妤伸了個腰繼續躺在沙發上,等待常慕送餐來。

  自從受傷那天起,她吃了一個月多的清淡飲食,實在是不想再吃同樣口味的食物了。

  常慕到時,常妤都快睡著了。

  香濃的小龍蝦味兒瀰漫在整個客廳,常妤光著腳蹲在茶几前,戴好一次性手套開始剝殼。

  常慕提心弔膽的看著常妤,擔心她這個姿勢會壓到胸腔,他把剝好的龍蝦肉放到她面前的盤子裡。

  「姐,你要不坐起來吃?」

  「蹲著舒服。」

  她養的好,體內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常慕:「好吧。」

  常妤把三塊龍蝦肉一起塞進嘴裡,飽滿的肉質在舌尖綻放,鮮美的湯汁瞬間充盈口腔,香氣四溢,香辣的感覺恰好刺激著味蕾,她十分享受的眯了眯眼。

  應該是太久沒有吃重口味的東西,以前不怎麼愛吃的小龍蝦,今天卻吃的分外起勁兒。

  突然,兩聲清脆的門鈴聲響起,常慕聞聲摘下一次性手套,起身走去開門。

  他打開門,看到門外站著一男一女兩位身穿整潔制服的警察,愣了愣:「有事麼?」

  女警察率先開口,微笑著向常慕出示了證件,並輕聲問道:「您好,請問常妤小姐在家嗎?我們是黎城市公安局的,有些事情需要向常妤小姐了解一下。」

  常慕聽到公安局這個詞心中不由得一緊,他仔細地看了眼女警察手中的證件,確認無誤後,轉過頭:「姐,找你的。」

  常慕後退步讓出了門口的空間,兩位警察相視一笑,點了點頭,便邁步走了進來。

  常慕跟在他們後面,微微蹙眉。

  常妤很不喜歡和警方接觸,面對這兩位不請自來的客人,她強忍著內心的不適,起身禮貌介紹。

  「你們好,我就是常妤。」

  男警察:「您好常小姐,我是黎城市刑偵大隊隊長,施安澤,她是隊裡的偵查員許婉。」

  常妤眸色微暗:「嗯,有什麼事麼?」

  女警察:「常小姐,我們非常需要您的協助。」

  「我嗎?」

  女警察解釋:「對,是這樣的,十多年前的那場少女殘殺案,需要您協助我們調查一下,方便的話,我們希望能和您進行一次深入的交談,您現在有空嗎?我們可以在這兒談,還是需要另外安排時間和地點。」

  常妤還未做出回應,常慕便出口拒絕。

  「不行!」

  回想起那件事,常妤所遭受的傷害仍然歷歷在目,常慕當時年僅八九歲,但他清晰地記得常妤所經歷的那段,痛苦的精神康復過程。

  後來為了保護常妤,常家人從未提及過此事,也絕不讓人再提起,生怕再次觸動那些塵封的記憶,引起常妤的不適。

  如今,如果再次深入討論,可能會給常妤帶來更多的痛苦,這是常慕絕不允許發生的。

  常妤對此沉默不語,手不知不覺緊握在一起。

  氣氛壓抑,女警察試圖緩和局面,對常慕道:「我們理解常小姐的不便,但這件事情可能涉及她的人身安全,所以我們不得不這麼做。」

  聞言常慕的面色忽而變的低沉,他向前邁了一步,質問道:「什麼人身安全?你把話說清楚。」

  常妤伸手拽住常慕的衣角,面向警察,平靜道:「坐下吧,我們慢慢說。」

  入座後,女警察掏出攜帶的檔案,裡面記載著12年前那起案件的有關信息。

  「在當年的幼女殘殺案中,您現在是唯一精神狀態相對穩定的倖存者。另兩位受害者,李茉莉在五個月前的雨夜裡,遭到了類似的殘忍對待,疑似是周遼的犯罪嫌疑人綁架姦殺,並且肢解烹屍。」

  「我們在現場找到了她的軀體和五官被啃食後的頭顱,她的四肢已被完全烹屍只剩下骸骨。」

  「而馬歡愉在當年的事件之後精神失常,難以與人正常交流。」

  常妤目光落在紙業中那幾個少女的面孔上:「你繼續。」

  「上周六下午三點,馬歡愉的母親帶她去公園散步,期間母親去超市買東西,回來後卻發現馬歡愉已經消失不見。」

  「我們調查了公園的監控錄像,發現有一個穿著黑色衣服、面目遮擋的男子一直在她們周圍徘徊,像是早有預謀的跟蹤。馬歡愉被該男子強制塞進一輛麵包車遠去。」

  「我們懷疑這個人就是當年團伙作案帶頭之人,周遼。」

  「當時警方衝破倉庫逮捕了其中兩個罪犯,將你們三人救下,並在選擇原地守株待兔等待周遼落網,他應該是察覺到不對選擇立即逃跑,再往後,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直到五個月前李茉莉被害,罪犯的作案手法與當年一模一樣,很有可能是周遼回來了。」

  「我們擔心您可能會成為周遼的下一個目標,他的殺人動機很明確,目標就是當年獲救的三人。」

  「如果您能回憶起任何關於周遼的面目或身體特徵,比如特殊的疤痕、紋身或其他標記,這對我們來說至關重要。」

  「請您儘可能提供詳細信息,以便我們的畫師能夠繪製出他的畫像,幫助我們儘快鎖定嫌疑人。您目前的人身安全是我們最關心的事情,我們會竭盡全力保護您。」

  常慕聽後震怒,額角青筋暴起:「你們的意思是,至今為止還沒抓到當年的逃跑的罪犯。」

  女警察微頓,而後回應道:「他或許是直接逃出國了,當年科技技術落後,我們沒辦法追蹤他的去向,所以……」

  聽到這裡常慕站起身,冷麵送客:「沒必要解釋,你們可以離開了,我不會允許我的姐姐參與你們的調查工作。」

  「可是這關係到常小姐的安危。」

  常慕語氣生硬,態度堅定:「常家會全力保護好她,還請你們馬上離開。」

  常妤也起身,聲音明顯發顫:「我今天很累了,明天或者後天再配合你們調查,行嗎?」

  「也行。」

  「姐!」

  「好了常慕。」

  女警察見狀不再多說什麼:「那就這樣,常小姐您好好休息,我們等待您和我們聯繫。」

  警察離開之後,客廳里陷入沉寂。

  常慕的心情如同遭到沉重一擊,他坐在沙發邊緣,雙手緊握成拳,抵在額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過了許久,他突然抬起頭,準備說話,卻注意到常妤一直靜靜地站在那裡,未曾移動。

  「姐!」

  常慕忙站起身去看她的狀態。

  她的雙目一片空洞,眼裡被異樣的情緒所侵占。

  常慕連喚了幾聲,常妤才與他對視。

  「常慕,你該去上班了。」

  常妤的聲音啞了很多。

  常慕的兩隻手按在常妤肩膀上,感受到她在顫抖:「姐,你別怕,我去找錦哥。」

  常妤立即制止:「不准告訴他,任何人都不許說,聽到沒?」

  她的一切事,都不想讓費錦插手,尤其是那起綁架案。

  常慕有些失控:「這關係到你的性命,你叫我怎麼隱瞞下去?」

  「你聽到了,那個叫馬歡愉的五天之前遇害至今下落不明,你呢?要是沒人知道這件事誰來保護你?」

  「姐,我知道你沒辦法面對當年的事情,可它現在再次威脅到你的人身安全!」

  常慕凝視神色恍惚的常妤,沉聲道:「我會馬上聯繫保鏢團隊過來保護你,錦哥那邊我也會告訴他,至於家裡,我先暫時替你隱瞞,姐,你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我讓人把習醫生帶過來。」

  常妤抬眸眼眶濕紅:「常慕!」

  「姐,我走了。」

  常妤快步跟上,擋在常慕身前:「不能讓她過來,我不想被費錦知道曾經接受過精神治療,常慕,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清楚。」

  常慕緘默不言,凝著常妤的眼睛許久。

  「好……」

  常慕出去關上門的那一刻,常妤幾乎是直接癱軟在地。

  膝蓋重重的落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掉落。

  那些殘忍的畫面如巨浪般侵入腦海,從模糊變的清晰。

  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捏住,空氣越來越稠密,所有的事都能讓她窒息,她在壓抑中呻吟掙扎,無法逃脫。

  眼前似乎出現幻覺,一顆扎在銀叉上血淋淋的眼珠子被遞到嘴邊,殺人犯發出野獸般的笑聲,捏著她的臉頰,把那顆眼珠強塞進了她的嘴裡。

  常妤倒在地上瘋狂嘔吐,把剛才吃過的小龍蝦全都吐出,吐到喉嚨被胃酸侵蝕,痛苦、焦躁。

  常妤逐漸平復情緒,她從地上爬起來,走進浴室,脫掉身上沾滿異味的衣服,用冷水把身體澆了個遍。

  她赤裸著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剎那間,感到陌生。

  ……

  常慕將警察來訪的情況告訴費錦後,他匆忙趕回家中,客廳一片混亂。

  在臥室找到常妤,她蜷縮在角落,濕透的髮絲貼在後背,白皙的手臂被她咬破,點點血液從傷口滲出。

  「常妤!」

  她看到他,冰冷眼眸里的情緒無比失控,嘴角還染著血水,聲音沙啞。

  「別過來!」

  費錦停在原地,手掌握成拳,望著她。

  他自以為很了解常妤,她任性、傲慢、驕縱,雖然把一切都不放在眼裡,但心很善良。

  她幼時經歷過綁架他也知道,她給予旁人的感覺是鮮活、明亮。她不會被任何人或事控在其中,只會永遠光芒萬丈,愈發明媚。

  即使曾經遭遇過不幸,那些對她而言,似乎也只不過是兒時的一點挫折,她無所畏懼,面對它,克服它,活成了現在這個,讓他既愛又恨且無可奈何,喜歡掌控全局的常妤。

  常慕說,那年僥倖逃脫的罪犯如今折回,常妤很危險。

  她現在很需要人的保護。

  他雖有一時的擔憂,但能保證,有他在,她不會再受到任何傷害。

  直到常慕告訴他,常妤一旦被勾起那些回憶,就會失常,產生幻覺,嚴重時,她會做出一些極端行為,甚至以自殘的方式讓自己保持清醒。

  他無法想像她會因為那件事做出過激行為,這和跟他鬥智鬥勇相處了十幾年的常妤,根本不沾邊。

  當他親眼看到,她縮在角落咬破手臂,失魂落魄的盯著某一處,單薄的肩胛骨不斷的發抖,他才意識到,她還有不為人知這般脆弱的一面。

  常妤什麼都沒穿,長時間坐在地上,導致她此刻的軀體冷的像冰一樣。

  費錦溫熱手掌觸碰到她的剎那間,她迅速的往後縮去,布滿血絲的眼眶中瀰漫著陰霾。

  常妤克制著情緒,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出去!費錦,出去。」

  費錦沒有理會她的抗拒,把人錮在懷裡。

  常妤朝著他的臉揮巴掌,手腳並用踢打著他。

  一直到她的力氣散盡,他仍是緊抱著她。

  費錦沉重的眸光落在她神色的接近崩潰的臉上,心疼的輕聲安撫:「沒事了,常妤,一切都過去了。」

  他的面龐、脖子,甚至裸露在外的皮膚都被她抓出了痕跡,下顎被指甲扣破,血絲沿著脖子划過喉結落進衣服里。

  常妤憤恨的盯著費錦,她殘破不堪的靈魂被他窺入眼裡,她的驕傲和自尊在他進入臥室的那一刻徹底崩塌。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回來。

  常妤再次掙扎,手指碰到了床頭柜上的菸灰缸,她毫不猶豫地拿起它朝費錦砸去。

  只聽到一聲悶哼。

  費錦眉心緊蹙,腦後傳來細細的鈍痛鈍痛,他溫聲撫慰她,「別怕,沒有人會傷害到你了,別怕。」

  常妤愣了一下,手指顫抖,菸灰缸摔在地上發出聲響,眼淚不自覺的湧出,壓抑許久的情緒翻湧而出。

  她癱軟在他的懷中哭著咆哮。

  「你滾啊,你算個什麼東西。」

  「費錦,你憑什麼以為我會愛上你,有什麼資格管我!」

  「我討厭你!我從始至終都沒有對你有過半點喜歡,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你滾,你滾啊。」

  費錦聲音無比低沉,帶著一絲苦澀的開口:「我知道。」

  不愛就不愛吧,這麼久,他早就習慣了。

  可比起這些,他更害怕她受傷。

  費錦頭部的血滴到常妤的手背。

  她愣了一下,抬起頭的瞬間,又一滴血落在她的臉上,嗓子像是被什麼哽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前所未有的酸楚與怨念纏繞住心臟,眼前的水汽氤氳上來,胸口悶的難以呼吸。

  沙啞的問他。

  「為什麼……」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離開。

  費錦眼尾泛紅,嘆了口氣,感受到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頸間暈開的濕潤一下下燙進他的心裡。

  愛就是愛了,哪有那麼多為什麼。

  常妤喜歡鬧,喜歡氣他,捉弄他,跟他對著幹,他全都陪著她來。

  只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她其實一直被控在當年的那起案件中。

  他恨自己沒有早點發現。

  ……

  費錦聯繫了私人醫生來為常妤處理傷口。

  在醫生到來之前,他先用毛巾為她擦去了身上的血跡,幫她穿上衣服。

  在整個過程中,常妤沒有反抗,就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常妤越是這樣,費錦就越難受。

  醫生到達後,費錦抱著常妤坐在沙發上,一隻手托著她的手臂,讓醫生為她的咬傷部位進行清潔和包紮。

  客廳的一片狼藉,再加上兩個人身上都有傷,尤其是眼前的男士,血液都凝固了,卻依然選擇先給懷裡的女士醫治。

  醫生兢兢戰戰的包紮好常妤的手臂,而後轉向費錦。

  「費先生,要不您先鬆開這位小姐,我好來查看您的傷勢。」

  沒等費錦開口,常妤就冷聲道:「放開我。」

  費錦沒鬆手,看了眼醫生。

  「你站到沙發後面就能處理了。」

  「……好。」

  ……

  醫生離去之後,費錦把常妤抱到臥室,放在床上。

  叫了保潔過來打掃客廳。

  隨後他又收走家裡一切可能用來自殘的東西,才去浴室清理自己身上的血漬。

  他用了不到十分鐘就出來了,看到空無一人的臥室心中一慌,大步走出,詢問正在拖地的保潔是否看到常妤。

  保潔說人剛出去。

  常妤並沒有離開雲川灣,她站在別墅後花園的人造湖畔邊上,目光空洞地凝望著水面,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整個人就被擁進懷裡。

  常妤身體微微一僵,內心五味雜陳,隨即鬆懈下來。

  聲音清冷而無力:「放開我。」

  他鬆開她,站在的她身旁,大手緊緊握著她的手。

  兩條紅黃錦鯉在水中遊蕩,費錦凝視著它們,低聲開口。

  「你還記不記得六七歲的時候,老爺子帶你到我家來玩兒,那天你穿的很喜慶,我叫了句丑福娃你就生氣了,你鬧著要回去,我那時嘴上說著不歡迎你,其實很想跟你玩。」

  「大家都在吃飯,你趁我不注意,把我的玩具扔進室外的湖裡,我一氣之下,把你也推了進去,你走後我挨了爺爺一頓打,後來,我們看對方不順眼,做什麼事情都要爭個高下,誰也不讓著誰。」

  「如果那時候我不惹你,是不是我們的關係會比現在好一點。」

  常妤面無表情聽費錦講著從前,可就算沒有那些鬧劇又會怎樣。

  他和其他的異性,沒有什麼區別,他不過是近水樓台先得月罷了。

  如果當初知道他是懷有目的來結婚,她一定不會答應,她會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討厭他。

  常妤光著腳,費錦說完就把人抱起向室內走去。

  她在家總喜歡光腳走路,他說多少次她也不聽。

  夜幕降臨,常妤側躺在床上,背對費錦,目光呆滯的望著落地窗外。

  他坐在沙發上,指尖在電腦鍵盤上打字,時不時看她一眼。

  快十點時,費錦處理完公務,洗漱回來上床。

  常妤的呼吸平緩均勻,眉心微微蹙著。

  他把她攬入懷裡,手掌在她的後背輕輕拍撫。

  似乎是感受到周圍的安全感,她的眉目慢慢地舒展開來。

  翌日早晨,常妤精神有所好轉,起床洗漱,化了個淡妝,準備去公司。

  全程神色冷漠,無視費錦的存在。

  他給她做了早餐,她看都沒看一眼就開門離去。

  常妤的車輛剛駛出雲川灣,後方便跟來一輛黑色奔馳,加上司機,車內一共是坐著四名體型魁梧,接受過專業訓練的保鏢。

  黑色奔馳一路跟隨,直到常妤到達公司大樓。

  她下車後,四名保鏢迅速下車,分別站在她周圍,形成一個嚴密的防護圈。

  常妤進入公司後,員工們紛紛打招呼,她淡淡地點頭回應,沒有過多的交流。

  來到辦公室,坐在辦公桌前,開始處理堆積如山的文件。

  上午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常妤的心情也逐漸變得輕鬆起來。

  就在她準備休息片刻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是費錦打來的。

  常妤微微皺眉,掛斷來電繼續處理手頭的工作。

  然而,她的內心卻無法平靜下來,仿佛陷入了一個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空白且焦躁的情緒將她捆綁,勒的她幾乎喘不過氣,於是,她試圖按壓手臂上纏繞的繃帶,讓裡面的傷口重新流血,以疼痛來緩解心裡的不安。

  ……

  回到家時,已是晚上八點鐘。

  常妤走進家門,看到費錦準備好晚餐,坐在餐桌旁等著她。

  他說:「過來吃飯。」

  常妤沒有回應,徑直走向樓梯,上樓沖澡。

  約過了二十分鐘,她從浴室出來,浴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她下了樓,在客廳沙發上睡著。

  費錦處理完手上的公務走出書房,目光瞥見沙發上的女人,無奈又心疼的抱她回臥室。

  ……

  第二天,她對費錦的態度有所改變,雖然還是不理他,但願意跟他坐在餐桌上吃完早餐再去公司。

  她剛踏入辦公室,手機顯示未知來電。

  接通,對方是那天的女警察,詢問她可否來派出所一趟。

  常妤許久未回應,對方追問道:「常小姐,您還在嗎?」

  她握著手機的指尖不受控的顫抖,語氣低沉。

  「在,我半個小時後過來。」

  常妤走進派出所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了一股壓抑的氣氛。

  昏暗的燈光、忙碌的警察,以及牆上掛著的那些令人不安的照片,都讓她的心臟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

  那天登門造訪的女警察走過大廳,一眼便認出常妤,她迎了上來,目光直接而友善,微笑著說:「常妤小姐,我們一直在等您。」

  常妤微微頷首,跟隨女警察來到了一個安靜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擺放著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牆上掛著一些案件的照片和資料。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淡淡的消毒水味,讓人感到有些壓抑。

  女警察指著桌子上的幾張照片說:「馬歡愉的案子已經告破,但犯人周遼仍然逍遙法外。我希望您能幫助我們確認一下這些照片中是否有他的蹤跡。」

  說著,她把照片推給常妤。

  常妤看著它們,手指輕輕划過每張照片,試圖在那些陌生的面孔中找到那個熟悉的惡魔。她的眼神在照片之間游移。

  滴答滴答——

  鐘錶走動的聲音,以及自己清晰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像一顆顆掉落的石頭砸在地上般沉重。

  「都不是。」

  常妤搖了搖頭,目光極其冷淡。

  女警察似乎並不意外這個結果,她輕聲安慰道:「沒關係的,我們會繼續尋找。不過,我還有一個請求,希望您能配合畫師,根據您的記憶畫出周遼的模樣,這對於我們找到他非常重要。」

  常妤沉默了片刻,她知道這個請求意味著什麼,她斂眸緘默,儘量平復內心的波動。

  許久,她抬眸看向女警。

  「好。」

  畫師準備好了工具,常妤坐在他對面。

  那個曾經讓她恐懼不已的惡魔,她努力回憶著他的每一個細節,從眼睛的形狀到嘴角的微笑,從頭髮的顏色到衣服的款式。

  然而,每當她試圖回憶起那些細節時,她的心跳都會加速,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她的手開始顫抖,心口也在發悶,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壓迫。

  畫板上的周遼的面容漸漸被繪了出來,可就是那雙眼睛,無論如何,她都形容不出來。

  「抱歉,我盡力了。」常妤開口,聲音微微發顫。

  畫師停下了手中的畫筆,他看著常妤,眼中充滿了同情和敬意。他知道,但那些恐怖的記憶對於一個受害者來說太過沉重。

  常妤站起身,她感到一陣眩暈襲來。

  她想快速離開這個壓抑的地方,但警方卻還想拉著她詢問一下當年她被綁架所記住的細節。

  「我不想再回憶了。」

  常妤拒絕了警察的請求,臉色有些蒼白,沉聲道:「我已經告訴你們我所知道的一切,希望以後,請不要再因為這件事打擾我。」

  女警察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和理解。

  ……

  常妤走出派出所的那一刻,天空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黑壓壓的烏雲籠罩著整個城市,仿佛要將一切吞噬。

  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冰冷而刺骨,讓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淋雨走進車裡,坐在駕駛座上,失神了好一會兒。

  眼前似乎又出現幻覺,她看到一個貌似周遼的人從對面街道一閃而過。

  那張臉,那身衣裳,都讓她感到一陣強烈的恐慌和懼怕。

  常妤緊緊握住方向盤,手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語,妄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但那些恐怖的記憶卻像潮水般湧上心頭,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常妤拿起副駕駛上的礦泉水,擰開猛地喝了一口水,平復內心的波動。

  水順著喉嚨流下,帶來一絲清涼,心情卻依然沉重。

  她閉上眼睛,深呼吸幾次,才逐漸恢復了一些平靜。

  常妤啟動車輛,緩緩駛向公司。路上的車流稀少,只有幾輛車在雨中穿梭。

  她打開了車內的暖風,試圖驅散身上的寒意,可那股恐懼的氣息卻始終縈繞在她身邊,無法擺脫。

  就在等紅綠燈時,旁邊停了一輛麵包車。

  麵包車的車窗緩緩下降,記憶里周遼的那張臉映入眼帘。

  他嘴角勾起一抹陰險的笑容,肌膚蠟黃,雙眼布滿血絲,側臉上多了一道猙獰的疤痕。

  「你……」

  常妤喉嚨像是被堵住一般,望著他。

  周遼的口型扭曲的說了幾個字。

  「你給老子等著。」

  常妤整個人被恐懼和絕望占據,身體開始顫抖,機會隨時都會崩潰。

  突然,紅燈亮起,車後的喇叭聲不斷響起,提醒她前方的路況。

  她坐在駕駛座上,整個人被恐懼和心慌占據,宛若置身於一個無形的漩渦之中。車後的喇叭聲不斷刺激著她的耳膜,讓她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

  猛地發動車輛,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她的心跳如鼓,呼吸急促,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幾乎要將其捏碎。

  在行駛的路上,常妤幾乎是憑藉著本能在駕駛。雨水模糊了眼前的玻璃,她的視線模糊,思維混亂,一路狂奔回家。

  走進臥室,把自己鎖在裡面。

  她全身被雨水淋濕,瑟瑟發抖地蹲在角落裡,雙手抱住雙膝,咬著手背,雙目里透露出無盡的痛苦和絕望。

  時間似乎停止,她被困在深淵裡,找不到一絲光亮。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的腳步聲,以及門把手轉動的聲音。

  有人喊著她的名字。

  她聽出來了,是費錦。

  他好像總是能在她最難堪的時候出現。

  常妤一動不動的盯著門框,直到外面的人用鑰匙將其打開。

  她抬眸,麻木的注視著他大步而來,把自己抱起。

  細密的吻落在她的額頭,他將她抱的很緊。

  常妤通體冰涼,身上沒有一點溫度。

  費錦扯來被子蓋住懷裡的人,萬般心疼。

  他說:「我給你殺了他好不好。」

  她縮在這個能給予她安全感的懷裡,眼淚從眼角滑落。

  沙啞的嗓音。

  「好……」

  她只是無意識的應了一聲,卻沒想到幾天後,他會握著她的手摳動扳機,親手殺死她心底的惡魔。

  她從來沒有真正的了解過費錦,她所見到的陰暗面,不過是他的冰山一角。

  他真是個瘋子。

  他遠比她想像的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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