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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7:40:31 作者: 芭拉不拉
    不知熬了多久,車才開到了傅宏後半生所盤踞的大本營。

    「逢十小姐,董事長在房間裡等您。」

    玉景明將謝逢十送到了樓梯口就停步了。

    「玉董助,這時候就不送佛送到西了?」

    「去房間的路小姐認識,況且董事長現在想見的,也只有小姐您。」

    謝逢十淡淡看了玉景明一眼,搖了搖頭,將手裡的包扔給了他,轉身就上樓了。

    -

    整個別墅都安靜得出奇,實在是沒什麼生氣,明明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在室內竟是一點都聽不到。

    看來,這裡的確是個適合療養的地方。

    聽玉景明的意思,傅宏大概在他的臥室里等她,她在走廊里繞了很久,才走到他那臥室。

    手放上門把的那一刻,謝逢十下意識深吸了一口氣。

    可惡,又要面對這種莫名其妙的血緣親情了呢。。。

    門打開,床上沒有人。

    想像中插著呼吸機,老爺子躺在垂垂老矣的畫面並沒有在真實中出現。

    房裡安靜,沒有什麼久病的腐敗氣息,心電儀關著,輸液架上也沒有東西,床頭柜上的水喝了一半。

    她靜靜站在門口掃視了一周,才發現老爺子正站在陽台上看雨。

    然而,她都在門口站了那麼久了,他居然都沒有發現她。

    「外公。」她只能出聲提醒。

    「逢十來啦。」

    老爺子聽到她的聲音就拄著拐杖轉過了身,一臉慈祥地招手讓她過去。

    謝逢十又吸起一口氣,手捏著自己的襯衫袖子邊就挪了過去。

    房間裡沒開燈,光線不太好,直到謝逢十走到了陽台邊,借著本就不強的天光才看清了傅宏的樣子。

    還是比她高出很多,鬍子颳得很乾淨,頭髮明顯沾了頭油梳過,只是都白了,比她上回見他時的顏色要更晦暗一點,臉就更不用說,兩頰凹陷得厲害。

    老爺子今天穿了羊絨的居家服,拖鞋還是冬季的款式,看得出來,為了見她,他特意掩蓋了一番自己的病態。

    「外公。」她又叫了他一聲,嘴角帶了點笑意,只是不敢再抬頭看他。

    「哎,哎,坐坐坐,逢十。」

    聽到她叫他,傅宏明顯高興了許多,鬆開一隻拄拐杖的手,指著陽台上的沙發就讓她坐。

    每次看到他這副模樣她就狠不下心來跟他唱反調。

    謝逢十沒辦法,只好笑著點頭說謝,又假裝孝順地先把他扶到了沙發上。

    「吃點水果吧,都是剛讓景明準備的,現在的荔枝新鮮。」

    傅宏一坐下就開始招呼謝逢十吃東西,像極了一個等到外孫女回家看望的外公。

    盛情難卻,謝逢十也只能象徵性地去果盤裡插了顆青提吃。

    好巧不巧,這就讓她發現了就正大光明擺在茶几上的文件和鋼筆。

    果然,老頭心思真是幾千年不變。

    謝逢十抬頭掃了傅宏一眼,也不說破,就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就著窗外的雨景吃水果。

    「英國那邊都安排好了吧,什麼時候的飛機?」那頭忽然問道。

    很熟悉的開場方式,他慣用的伎倆,用一些他明明已經知道的問題來逼她和他交談。

    「都安排好了,後天一早的飛機。」謝逢十淡淡點了點頭,將手裡的水果叉放回了果盤裡。

    傅宏的手搭在拐杖上,視線落到了她的動作上,他頓了一會兒,又道:「到了那邊有什麼需要,就跟景明說,你一個人在外面要照顧好自己。」

    然後就是一些無關痛癢的關心咯。

    謝逢十太清楚他這層層遞進的套路了,習慣得她都懶得再真情實感地配合他推進流程。

    「會的。」她點了點頭,又重新拿起了剛剛放下的水果叉子,左挑右選撿了顆櫻桃吃,「您看我這些年照顧自己,也照顧得還可以,是吧?」

    正巧,煮在茶爐上的茶剛剛好了,傅宏只是應和著笑了一聲,就伸手去翻茶杯倒茶。

    「聽景明說,你最近談了個男朋友?」傅宏送了一杯茶到謝逢十面前,藉機問道。

    謝逢十心中微微一滯,正在盤算要說些什麼來搪塞這老爺子,就聽到他老人家在那頭自說自話又道:「沒事,外公年紀大了,隨便說說而已,你長大了,自己心裡有數就好。」

    謝逢十抬眸掃了他一眼,配合著笑了笑,拿起面前的熱茶喝了一口,也不接話。

    自傅宏「隨便說說」這四個字出口,她就猜到了他好端端的提這件不相干的事情是要做什麼。

    從始自終,他的目的就沒有變過。

    「外公跟你差不多大的時候啊,也已經在同你外婆談朋友了,我們的感情很好。」

    傅宏喝著茶,不厭其煩地又說起了這些陳詞濫調。

    外面的雨下得大了些,落雨的噪聲終於穿過玻璃吵進了室內。

    謝逢十微微皺了皺眉,像是煩躁雨下得太大似的,摸著耳朵朝窗外看去。

    「那麼久以前的事了,您總是愛說個不停呢。」

    「是啊,都過去這麼久了,算起來都快五十年了。」

    「是啊,外婆和您離婚,也快四十年了。」

    雨下著下著,忽然就出了太陽,下起了太陽雨,穿過雲層那幾抹罕見的日光就落進了玻璃陽台里,落到了謝逢十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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