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言•都市 >躍山海 > 第92章 困頓的過去

第92章 困頓的過去

2024-11-29 17:49:39 作者: 南大頭
  等了許久的牛排才端上桌,江栩手邊的第二瓶就已經見底了。

  她切肉的手顫顫巍巍的,時常發出刀叉與盤子碰撞的聲音。

  白箏趕忙三兩下地將自己這盤肉切好,端到她的面前,又將她那盆已經切得亂七八糟的肉端了回來。

  「師父,吃我這個。」

  江栩看著面前小姑娘貼心的舉動,笑得很是燦爛。

  她小口地咀嚼著牛排,還不忘誇獎白箏。

  「味道不錯,你選的這家餐廳真不錯,我很滿意!」

  白箏僵硬地扯出一個笑,一邊吃著自己盤子裡的牛排,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江栩的動作。

  江栩的眼神看似迷離,實則卻將白箏的表情盡收於眼底。

  她又端起酒杯,和白箏碰了一下,問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喝醉了?」

  白箏老老實實地點頭。

  江栩將酒杯抬至眼前,看了一眼玻璃杯中映出的模糊的面孔,抬頭一飲而盡。

  酒杯被重重地放在桌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白箏,你小瞧我了!只要我不想醉,沒有人能讓我醉!」

  白箏艱難地咽下嘴裡的食物,極為不好意思地拆穿了她。

  「師父,我怎麼看著,你挺想醉的……」

  江栩聞言一愣,十分孩子氣地吐了吐舌頭,「被你看出來了!」

  江栩就這樣利落地承認了,白箏也不好再阻撓她喝酒。

  只能默默地在心裡合計著,一會要怎樣把江栩帶回去。

  但很快,白箏就沒有時間思考這個問題了。

  桌上的盤子被撤掉後,江栩乾脆坐到了白箏這一邊。

  她攬著白箏的肩膀,讓白箏靠在自己懷裡,自己又靠在沙發上。

  兩個人保持著這樣一個依偎著的姿勢,一邊聽歌,一邊喝酒。

  江栩每一次舉杯,都要和白箏碰杯。

  她不強迫白箏要喝多少,但是十幾輪下來,白箏的酒杯也見了底。

  牆上的掛鍾划過十點,原本和江栩眼神交流的歌手已經下班了,熱鬧的餐廳里,也只剩下稀稀疏疏的兩三桌客人了。

  白箏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暈乎乎的了,連連朝著江栩擺手。

  「師父,我喝不動了。」

  江栩看著面前臉蛋紅撲撲的小姑娘,撲哧一聲笑了。

  看到白箏這模樣,她就仿佛看到了大學剛畢業時的自己。

  天真爛漫,不諳世事,也沒有那麼多的功利心。

  「喝不動就不喝,你師傅我又不是工地上那些猥瑣老男人,喝不動還叫你硬喝!」

  江栩說罷,還伸手揪了一把白箏的臉。

  白箏有些吃痛,捂著自己的臉,感覺手心都有些發熱。

  她坐直了身子,也靠在沙發上,和江栩面對面坐著。

  看到江栩眉頭都不皺一下地灌下一大口紅酒,白箏從心底里佩服她。

  雖然她的眼神看著很迷離,但她口齒始終很清晰。

  而且喝了這麼多,她都沒有要吐的意思。

  白箏意識到,江栩的酒量,可能真的是深不可測。

  她好奇地問道:「師父,你怎麼能喝這麼多呀?你不能難受嗎?」

  江栩聞言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當然是練的啊,不然你以為是天生的嗎?」

  看到白箏還是疑惑的神色,她又繼續解釋道:「我那時候在工地上,可比你現在慘多了。

  我那時候的師父是個五十出頭的高工,他們那一輩的人,最信奉酒場上的交情。

  從我去工地上的第一天起,他就帶著我四處認識人、搞關係。

  工地上那麼多男人,喝酒是肯定的,怎麼也逃不開。

  剛開始,我也喝不了多少就又暈又吐的,別人就會說,你看看,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跑工地上來幹什麼?干也幹不了,喝也喝不了的!

  我不服氣,我從來不覺得因為我是女的,在這個以男性為主導的行業中,就不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來。

  所以,不管是喝酒還是幹活,我都要比他們更牛逼!

  我那會不是說嘛,我在西北的一個項目里幹了五年。

  五年,那個項目結束時,工地上沒有男的喝得過我,當然,工作上也是如此……」

  江栩輕飄飄地說出過去的事情,語氣中還帶著些許的自豪。

  但白箏知道,她這一路走過來,有多麼的不容易。

  白箏往前挪了挪屁股,有些心疼地看著江栩。

  「師父,你辛苦了。」

  白箏說得很認真,看得也很認真。

  但就是這樣認真的眼神,讓江栩差點招架不住。

  她有些慌亂地移開與白箏對視的眼神,伸手去端杯子的手差點打滑了。

  還是白箏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差點掉落的杯子,給她倒了一杯酒,雙手遞給了她。

  依然是那樣認真又包含著一些心疼的眼神。

  江栩不敢與她對視,接過那杯酒,一飲而盡。

  黑夜與酒精會放大一切潛藏在心底的情緒,也能夠給人更多的勇氣。

  一杯酒下肚,江栩逼回了鼻腔中的酸澀感,調整了幾秒,終於看向白箏。

  相較於之前的迷糊和混沌,這會兒,她的聲音更多了幾分低沉和清明。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幫芳姐嗎?」

  白箏搖了搖頭。

  她知道,江栩今晚的一切反常和失態,都是因為這個沒有說出口的原因。

  她陪著江栩在這裡澆了一晚上的愁緒,卻仍舊沒有將其按壓下去,那麼她就應該當一個合格的聽眾。

  白箏一貫是溫和的、輕柔的、毫無稜角的。

  她會有義憤填膺的時候,但更多的時候,她總是輕言細語地傳遞著自己身上那點堅韌的生活態度。

  江栩不了解白箏的過去,但從她一貫的生活和工作中,她能夠感覺出來。

  故而,面對這樣溫柔而包容的女性,人們往往能產生更多的傾訴欲。

  江栩望著餐廳中間那處已經空下來的聚光處,緩緩開口。

  「你知道嗎白箏,我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大學剛畢業時候的我自己,年輕而富有朝氣。

  但是我看到米芳,我就像看到了那個曾經困在親密關係之中,一度迷失自我的自己。

  在那段迷惘、痛苦而掙扎的歲月之中,我常常也想著,如果有人能來幫我一把,就好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