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女性的艱難
2024-11-29 17:49:39 作者: 南大頭
江栩的關心讓米芳心頭一陣溫熱,剛才擦掉的眼淚,又亂七八糟地涌了出來。
「江工,你,你這太關心我了……我就是個普通的工人,哪裡還值得你親自跑一趟!」
江栩接過白箏遞過來的紙巾,伸手遞給了米芳。
「芳姐,你說的這是什麼話?咱們都在一個工地上幹活,都是同事,不分什麼高低貴賤!
再者說,我也是從基層一點一點幹起來的,我最清楚女人在工地里有多不容易。
你有什麼顧慮你就和我說,能幫到你們的,我都不會袖手旁觀!」
或許是江栩的話讓米芳打消了心裡那點對於上位者的忌憚,也或許是江栩特意跑著一趟,讓她感覺到了被重視。
米芳猶豫了片刻,終於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說起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江栩聽得很認真,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
白箏本以為,等到米芳說完,江栩一定會破口大罵米芳的老公不是個東西。
畢竟以江栩的脾氣,平日裡最見不得這種事情。
卻沒想到,江栩聽完卻陷入了好一陣的沉思。
江栩沒有說話,宿舍里陷入了沉默。
米芳有些慚愧:「不好意思啊江工,讓你見笑了,都是些家長里短的破事,不值得你費心。」
江栩從沉思中回過神來,認真地看向米芳。
「芳姐,說什麼呢?古人都說了,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們的工作雖然不至於事關天下,但也是很重要的!
我很理解你,家裡的這些事情不處理好,誰也沒有心情認真工作。
但是芳姐,我還是要勸你,不管對你個人來講,還是對你的家庭來講,現在的工作,都是一個很不錯的選擇。
你的老公雖然不理解,但是他現在畢竟沒有承擔家裡的經濟任務,而且你還有兩個孩子要養。
就這樣回國去,且不說已經損失掉的沉沒成本,你能有把握,回去之後就能工作和家庭兼顧嗎?」
「是啊是啊,我們也是這個意思!」黃燕和錢娟都紛紛附和,還是希望米芳能夠回心轉意。
相較於其他人的勸說,江栩則更要直接一些。
「芳姐,我這兒有個主意,你考慮一下。
我這邊可以從友達那邊把你和勇哥的合同要過來,畢竟這次林鵬的事情你們也幫了不少忙,就當我回報你們的。
以後你們還是在這個工地上干,但是和中建集團簽合同,至於好處呢,你們知道的,集團的待遇肯定要比分包公司好一些。
再者,雖然簽的都是項目合同,但是集團這邊項目多,只要好好干,能力得到認可,以後也不愁沒有活干。」
江栩此話一出口,宿舍里的四個人全都瞪大了眼睛。
干工地的人最害怕的是什麼?不就是幹完今天沒有明天,幹完今年沒有明年?
但江栩的做法,無疑是為米芳未來的幾十年兜底了。
無論如何,背靠中建集團這棵大樹,都比自己一年年的漂泊無依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米芳感覺好大一個餡餅砸到了自己的頭上。
她有些焦急地從床上站起來,雙手急促地搓著,結結巴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此刻的心情。
「江工,你,你不會是開玩笑的吧……我也沒,沒什麼值得你這樣做啊!」
江栩站起身,把她按回床上,自己也跟著坐了下去。
「芳姐,我不跟人開這種玩笑。
你知道的,簽一兩個工人,對我來說,不是多大的事情,反正都是需要人幹活的,簽誰不是簽呢?只要能認真工作就行了。
老實和你說,我之所以要這樣做,是因為我很清楚,女人在這個工地上有多不容易。
在這裡托個大,我雖然沒有幾個姐姐年紀大,但是我干工地的時間可能比大家都長。
我大學畢業,說得好聽,集團校招生,以後是能當管理層的。
實際上呢,還不是一把被扔到西北的工地里,一呆就是五年。
那時候的工地上,我連個衛生巾都買不到。
有時候開車五六十公里到最近的鎮上去買,有時候太忙了,只能托工友帶。
有的男人不正經,還要拿這些和你嬉皮笑臉地開玩笑,你還不能紅臉,那時候可真是憋屈啊!
我在西北幹了五年,干最多的活,加最多的班,最後升職了,還要被別人說我是陪領導睡覺睡出來的。
那時候我也氣啊,我也和別人幹過架,但是後來發現,都沒用,你該做的事情都得做!
如果你一氣之下辭職跑路,把位置讓給那些說你壞話的人,那不正中了人家的下懷嗎?
算了,扯遠了……芳姐,我說這些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說,不管是再親密的人,都不能替你過好自己的人生。
我知道女人在工地上有多不容易,所以能幫大家的,我都會儘量幫。
但是芳姐,最終的決定權還是要交到你自己的手裡,你認真考慮兩天,再給我答覆,好嗎?」
江栩的語氣很平靜,也很輕鬆,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大家感覺心酸不已。
大家都是從這個環境之中過來的,也對江栩描述的場景完全感同身受。
看到江栩如此真切而全面地替自己考慮著,米芳也不自覺地為之動容。
她抓著江栩的手,使勁地點頭。
「江工,謝謝你,真的謝謝你,我會認真考慮的!」
江栩這才放心地點了點頭。
「那行,我想說的都說完了,你們忙著,我也還有事,就先走了!」
江栩利落地站起身,沒打算再多逗留。
白箏也跟著起來:「師父,我送你!」
兩人一齊走出宿舍門,江栩臉上一直維持著的灑脫神色終於逐漸消減下去,變成了往日心情不好時的模樣。
輕皺的眉頭,凌厲的眼神中夾雜了些許的煩惱與憂傷。
白箏總感覺,江栩剛才說的話,也許不是全部。
她試探性地問道:「師父,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