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現言•都市 >躍山海 > 第69章 母女關係

第69章 母女關係

2024-11-29 17:49:39 作者: 南大頭
  白箏對上樑嶼川的眼睛,那眼神澄澈無比,眼底寫滿了真誠。

  她一隻手捂著嘴,另一隻手胡亂地伸出去,按下了梁嶼川那隻舉著的手。

  「我不是,不是不信任你……」

  她怎麼會不信任他呢?應該說,他是自己在沙國最信任的人才對。

  「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梁嶼川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她的狀態。

  他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到她的面前,然後坐到她身邊的沙發上。

  他想著,坐在她身邊,應該比坐在她對面,像是在審問她要好一些。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輕聲開口。

  「沒關係,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就當在這裡放鬆一會。」

  屋內一時無言,白箏不斷地讓自己深呼吸,想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但過了好一會,她開口的時候,聲音里仍然有哭腔。

  「最近,我們宿舍里挺亂的……

  我最開始覺得,什麼男人啊,對自己的另一半一點信任都沒有。我還鼓動著芳姐,離婚就離婚,誰沒了誰都能活下去。

  可到今天我才明白,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不是隨便的一句感嘆。

  而是對於大多數的家庭來說,兩個人已經拼盡了全力,卻仍然沒有辦法抗爭得過命運……」

  白箏大致地講了一下這兩天宿舍里發生的事情,語氣里有隱隱的絕望。

  她的眼淚一滾一滾地往下掉,梁嶼川本來以為她是心疼米芳,但聽著她毫無邏輯的碎碎念,又覺得不太對勁。

  白箏是感性的,她在意身邊的人,比如江栩,比如她的舍友,這點梁嶼川是知道的。

  但此時米芳面臨的境況,以白箏往日的性子,只會幫著她想解決的辦法。

  而不是像今天這樣,被對方的情緒影響,甚至操控,甚至失控到想要逃離的地步。

  除非,她想到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梁嶼川看著她小聲抽泣的模樣,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艱難求學的經歷。

  還有初次見面,她在病房裡撥出去的那個電話……

  梁嶼川心裡有了隱隱的猜想,卻不知道是否應該向白箏求證。

  他一下一下地輕拍著她的背,想要盡力給她一些安慰。

  一直到白箏絮絮叨叨地講完米芳的掙扎與痛苦,她不自覺地說了一句。

  「我都不敢想,她那時候是怎麼過的……」

  梁嶼川的眉頭跳了跳,他輕輕吐了一口氣,用最溫柔、最耐心的聲音開口。

  「白箏,你是不是,想到了你的媽媽?」

  啜泣聲陡然止住,白箏猛地轉頭,看向梁嶼川。

  「你怎麼會知道……」

  「抱歉,第一次在醫院的時候,我聽到你和你媽媽打電話了,還有從海里潛水回來那次,那天晚上你發燒,一直拉著我的手叫媽媽。」

  白箏的嘴微張著,顯然是愣住了。

  「所以說,上次在醫院,你守了我一晚上?」

  梁嶼川沒明白她的關注點怎麼突然跳到了這裡,只能呆呆地點頭。

  白箏的臉色頓時變得複雜起來。

  聯想到自己在醫院醒來的那天,如同坐著過山車一般不斷翻騰著的心情。

  在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像一個小丑。

  「怎麼了?」梁嶼川沒懂她的意思。

  白箏只能低著頭默默搖頭,難以啟齒她那些內耗又複雜的情緒。

  看到旁邊的梁嶼川還在耐著性子等她的回答,白箏思索良久,終於將思緒抽離。

  「其實,我已經兩年沒有和我媽媽聯繫過了,你在醫院看到的那次,是我來沙國以後第一次給她打電話。

  但她還是以往的態度,她不認我,說沒有我這個女兒。」

  白箏的聲音相較於之前平靜了許多,甚至有些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但梁嶼川卻能感覺到,她說起媽媽時的那種無力和破碎。

  上次在醫院時,他只聽到白箏想要開口借錢,但是電話被掛斷了。

  他本以為只是母女之間的普通爭執,卻沒想到,竟然已經到了斷絕關係的地步。

  他不敢問緣由,只能說著一些蒼白無力的假性安慰詞。

  「不會的,也許你媽媽只是在氣頭上,哪會有真的不愛自己女兒的媽媽呢?」

  白箏笑了,笑得很淒涼。

  「我曾經也覺得我媽媽很愛我,即便是爸爸走後,她不讓我們再上學。

  但我一直覺得我能夠理解她,她一個人,要負擔三個孩子的生活,如果我們每個人都去上學的話,家裡的活沒人干,弟弟沒人照顧,學費更是負擔不起……

  你知道嗎?在我們那,沒有什麼產業不產業的,我爸爸以前在的時候,家裡還會養氂牛。

  但爸爸走後,媽媽一個人支撐不過來,便只能做些地里的農活和手工活,以此養活我們姐弟三人。」

  「姐弟三人,你還有姐姐和弟弟?」梁嶼川有些驚訝,他從未聽白箏提起過她的兄弟姐妹。

  白箏搖頭:「我是姐姐,我還有一個妹妹和弟弟。」

  「他們都在老家嗎?」

  白箏還是搖頭:「我妹妹已經不在了……我弟,他還在老家,生病了,哪兒也去不了。」

  梁嶼川感覺喉嚨一陣灼熱,堵得再什麼都說不出來。

  白箏的邏輯很混亂,她的腦海里閃現著那些已經許久不曾如夢的面孔,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聲音很輕,但還好梁嶼川就在她的身邊。

  「我妹妹只比我小兩歲,我弟,算一算,今年應該有17歲了。

  瀾滄大橋建成以後,政府挨家挨戶地走訪,要讓輟學兒童回去上學,並減免我們義務教育階段的所有學雜費。

  那時候,我媽媽為了不丟掉我們家的低保,終於同意讓我們去上學。

  但他倆成績都不太好,初中畢業以後就沒再讀書了。

  只有我一個人,考上重點高中,又考上大學,獨自一人去了上海。

  那時候我就想著,我得好好學習、好好掙錢,讓我媽再也不用吃以前的苦,讓我弟弟妹妹也可以走出大山來看一看。」

  白箏抹了一把淚,嘴角卻始終掛著笑。

  以前的日子雖然苦,但在她心裡,卻已經是最好的時光了。

  那時候,媽媽一直苦苦支撐著的這個家庭,還沒有分崩離析……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