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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刺痛

2024-11-29 17:49:39 作者: 南大頭
  米芳雖然一肚子氣,但也知道,她一個剛來工地兩個多月的,和王蒙這種在公司混了五六年的比,肯定討不了好。

  於是一邊罵著,一邊跟著白箏走了。

  等兩人一路走回宿舍時,米芳已經罵得嗓子都啞了。

  一進屋,黃燕正端了杯涼白開,米芳二話不說直接接過來,一口氣全灌了下去。

  「咋了這是,這麼渴呢?」黃燕詫異,說罷又看見白箏是和米芳一塊回來的。

  「你倆一塊回來的?」

  米芳重重地將杯子拍在桌上,開口就是國粹。

  「王八犢子,一個個都是爛褲襠的東西!不守規矩還敢倒打一耙,他們怎麼不敢去工頭面前鬧呢!」

  黃燕和錢娟這才意識到,應該是出什麼事了,連忙圍了過來。

  「到底出啥事了芳,咋把你氣成這樣!」

  米芳氣得哼哧哼哧的,不想再重複一遍那些話,最後還是白箏簡要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黃燕聽完,猛地拍了一把桌子:「什麼玩意兒啊!咱現在找他去!我非得把他嘴撕爛不可!」

  錢娟也不甘示弱地擼起袖子,想要去替米芳討回公道。

  看到宿舍里的人都這麼維護自己,米芳又委屈又難受,眼淚一串一串地往下掉。

  「你們別去,我是今年才跟著這個公司幹活的,那個王蒙已經幹了五六年了,是公司的老人了,要是鬧大了,工頭不一定會站在誰那邊呢……」

  黃燕和錢娟聞言一愣,這才想到其中的利害關係。

  宿舍里四個人,黃燕是直接和集團簽的合同,錢娟和米芳,都是和分包商簽的合同。

  大型工程項目,總包分包再分包,早就是屢見不鮮的事情。

  而工人們也一樣,遇到好的老闆、工頭,也有活干,能幹個好幾年。

  但大多數的人,都是干一個工地換一個公司,人跟著活走。

  照米芳說的這種情況,事情如果真的鬧大了,對她自己也沒有好處。

  「天天吊塔吊,什麼樣的人我都見過,有的人就是不想排隊,想趕緊吊了自己的好收工。

  平時這些人就經常對我冷嘲熱諷,說我拿著雞毛當令箭,我都不和他們計較,實在是,實在是王蒙罵得太難聽了!」

  米芳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嘟囔著,語氣里滿滿的都是委屈。

  「主要這次又不同於在國內,來來回回耽擱了這麼長的時間,萬一再搞黃了掙不到錢,回國去都不好再找活幹了……」

  米芳的家庭條件不好,這是宿舍里人都知道的。

  她老公早年間也是干工地的,但因為工傷落了殘疾,再幹不了活了。

  家裡又有一兒一女要養,米芳沒了辦法,這才接了她老公的班,也跑到工地上來了。

  這次來沙國之前,她本來是很猶豫的,不敢一個人跑這麼遠,也捨不得一雙兒女。

  但國外工資給的高,糾結再三,她還是過來了。

  在工地里,女人本就是弱勢群體,各種條件都不好,宿舍里幾個姐姐剛來的時候渾身起濕疹,她們都互相安慰著,習慣了就好了……

  如今好不容易是習慣了這裡的氣候和居住條件,卻又遇到這樣的事。

  心裡的苦水一倒起來就沒完沒了。

  黃燕和錢娟都是在國內有家庭有孩子,如果不是迫於生活,誰也不願意跑到這麼遠的工地上來幹活。

  她們最能理解米芳的心情,一直好言好語地寬慰著她。

  白箏則安靜地坐在旁邊聽著,偶爾起身給她們遞紙巾、倒水。

  一直到夜幕降臨,大家都沒心情去吃飯了。

  白箏主動提出說要去幫大家打飯,大家也就隨她去了。

  等她回來,幾人湊在一起填飽了肚子,米芳的臉上也終於有了笑意。

  成年人的世界,無論有多麼難的事情,還是有多麼討厭的人,該上的班,仍舊是一天都不能少。

  吃完飯以後,米芳雖然心情不太好,但還是努力調整著自己,和大家一起去洗澡洗衣服,收拾好一切躺到了床上。

  睡覺前的這一段時間,是宿舍里的娛樂時間。

  白箏通常是看看書玩會手機,但對於姐姐們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家裡人視頻。

  各自家裡都有孩子,無論走得多遠,心中總是放不下牽掛。

  米芳的丈夫也如往常一樣打來視頻,兩個孩子對著鏡頭一個勁兒地叫媽媽。

  或許是看到孩子天真可愛的模樣,也或許是聯想到自己在這裡受的委屈。

  米芳才說了沒兩句,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的老公杜仲文忙擠到屏幕面前,這才注意到妻子的眼睛有些腫。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他問道。

  姐姐們平時打視頻都不太習慣戴耳機,只要沒有人睡覺,她們都是直接開外放。

  因而白箏聽到米芳又滿腹委屈地將下午的事情給杜仲文講了一遍。

  大家都以為,杜仲文會安慰米芳,或者勸她息事寧人。

  卻沒想到,聽筒里傳出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

  「我覺得他說得有道理,你好端端地讓人家插什麼隊?人家是不是給你啥好處了?還是你倆真的有一腿?」

  米芳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怒吼一聲:「杜仲文!你在說什麼?那些狗男人這樣說我就算了,你竟然也這樣說!你他媽的還是不是男人,有你這樣說自己老婆的嗎?」

  白箏躺在自己的床上,單手舉著手機,視線卻沒落在自己的手機上,另一隻手死死地抓著床架。

  她豎著耳朵聽著,屏幕那頭杜仲文沒說話,只是將手機叩了下去,轉身叫兩個孩子先回屋。

  等到兩個孩子都進了屋,他才又舉起手機。

  「米芳,你別和老子說這些有的沒的,工地上那些男男女女的事情,我最清楚不過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你要是天天規規矩矩的,別人也傳不出這些閒話來!

  老子早就和你說了,去什麼國外,你就在老家的工地打個小工不行嗎?

  媽的,老子警告你,別他媽在那幹了,趕緊甩了你外面的野男人給老子滾回來,不然咱們就離婚!」

  電話被驟然掛斷,宿舍里原有的說話聲、視頻聲,全都歸於沉寂。

  一片駭人的安靜之中,米芳趴在枕頭上,爆發出悽厲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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