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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艱難的抉擇

2024-11-29 17:49:39 作者: 南大頭
  片刻之後,幾個身著潛水服模樣的人從水裡水淋淋地上了岸。

  他們的手裡拿著聲納探測儀,看向面前的這群中國面孔。

  「請問,誰是中方項目部的負責人?」對方用阿語問道。

  白箏忙站出來,示意了江栩的位置。

  「你好,這是我們的技術負責人江栩,我是她的助理兼翻譯,您有什麼發現可以直接和我說。」

  對方將聲納探測儀拿到了白箏面前,解釋道。

  「我們發現,因為海域上流施工的原因,對海洋水質造成了一定的污染。

  不過這只是次要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施工所產生的噪音。

  我們通常認為,貝殼類生物適宜生活的聲音環境約為10到200赫茲。

  經過剛才的檢測,水下的聲音已經超過了200赫茲,明顯是不適宜這些生蚝生存的。」

  當白箏將這些話翻譯出來時,在場的幾位工程師都沉默了。

  奧馬爾和阿伊莎也同樣神色複雜。

  已經造成的損失他們沒有辦法去計較,他們更擔心的是,維多鎮養殖業的未來發展方向。

  沙中友誼大橋橫跨兩岸,是十分重要的交通要塞。

  橋樑一旦建成,維多鎮將會一躍成為交通重鎮。

  屆時,無論是貿易還是生活,都會給維多鎮的人民帶來非常多的便利。

  無論是他們自己,還是政府,都知道沙中友誼大橋的重要性。

  所以,他們很清楚,無論為了何種原因,沙中友誼大橋的項目絕不會被叫停。

  鬧事是一種手段,示弱也是一種手段。

  他們現在只能寄希望於中方項目部,希望他們能想出什麼辦法,讓二者可以兼容。

  儘管所有人都知道,這很難……

  面對阿伊莎懇切的眼神,江栩幾度張嘴,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江栩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梁嶼川:「梁工,以你的了解,咱們能有調整的方向嗎?」

  梁嶼川眉頭輕皺,有些猶豫。

  「前幾年,在國外看到過一些創新的施工方式,但是現在都沒辦法給出準確的回答,我也需要一些時間。」

  江栩點點頭,表示明了。

  她長舒一口氣,跨步走到阿伊莎面前,用英語對她說道。

  「很抱歉,以我們現在的能力,沒有辦法給出你們明確的答覆。

  但我承諾,我們不會忽視你們的需求,我們會盡力……」

  阿伊莎的眼眶有些濕潤,嘴裡不斷地重複著「please,please」,聽得白箏心酸不已。

  簡要和幾個生態專家進行了必要手續的交接後,大家在阿伊莎祖孫倆的目送下,踏上了返程的路。

  梁嶼川開車,江栩坐在副駕,巫鄭和白箏則是在后座。

  相較於來時的緊張和忐忑,車上的氛圍,更多了幾分凝重。

  白箏的心裡有許多的問題,但是江栩和梁嶼川都沒說話,她也不敢開口。

  她知道,這不是某一兩個人可以做的決定。

  如此重大的決定,勢必要關係到各方利益,這是她目前觸碰不到的篇章。

  過了好一會,江栩才看向梁嶼川。

  「梁工,這次可能要麻煩你了。」

  梁嶼川卻沒有立即應下,只認真地問江栩:「你想好了嗎?會很難的……」

  江栩點頭:「我知道很難,但我沒辦法放任不管。

  利達市政府可能不會要求我們停工,但是維多鎮的居民會遭受巨大的損失。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總要試一試的!」

  梁嶼川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而後鄭重回答:「我支持你,有什麼我能做的儘管招呼,不會讓你孤軍奮戰的!」

  后座的白箏眉頭一跳,下意識地覺得心口抽搐了一瞬。

  還沒來得及反應,江栩的笑聲便充斥了車廂。

  「哈哈,我就知道,梁嶼川可不是個明哲保身的性子!」

  梁嶼川也跟著笑了起來。

  從白箏的角度看過去,他嘴角輕輕上揚,泛著好看的弧度,眼眸彎彎,不複方才的嚴肅與疏離。

  仿佛和江栩之間達到了某種默契。

  這種默契,是在數年的合作之中堆積出來的,不需要太多言語,便能明了的。

  白箏感覺心口有些發脹,她連忙搖下車窗,讓海風洶湧而入,壓制自己的那點不適。

  「白箏。」江栩忽然開口叫她。

  「嗯?」

  「你回去就和梁工一起,尋找能夠解決目前問題的施工方案。

  你會阿語,有些相關的論文和新聞報導,你可以協助梁工。

  至於集團那邊,就交給我吧!」

  江栩的語氣如同一個女戰士一般,明知前路會面臨多少的阻礙,卻還是沐風前行。

  白箏被她的狀態感染到,很快摒棄掉剛才那一點上不得台面的情緒,接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

  回到項目部已經是臨近中午的時間,但幾人卻都沒有吃飯的欲望。

  巫鄭主動提出去食堂給大家打包,剩下幾人則是找了個會議室,開始商議解決措施。

  江栩則獨自一人抱著電腦,寫要上報給集團的請示。

  比巫鄭更先到達的,是聞訊趕來的劉宇。

  儘管江栩等人已經向他解釋了事情的來因後果,他卻仍舊沒有生出負責任和解決問題的心思來。

  他是項目經理,首要的任務便是在規定的工期內,以最經濟、安全的方式,完成項目的交付。

  江栩好說歹說,他都不願意退步。

  最後江栩忍無可忍,直接抓著他上了車,一路風馳電掣趕到維多鎮的生蚝養殖場。

  自己眼睛看到的,遠遠比別人嘴裡說出來的,要更具有衝擊力。

  面對著臭氣衝天,一排排生蚝全部死亡的場景,劉宇再也說不出硬氣的話來。

  江栩沒有再和他吵鬧,只放緩了語氣,語重心長地勸慰。

  「老劉,我知道你的壓力,成本、時間、進度,這些都是壓在我們頭上的幾座大山。

  可是你想想,若是這樣的事故發生在國內,我們會面臨怎樣的輿論境地。

  對於沙國來說,沙中友誼大橋是他們幾代人所期盼的橋樑,他們不敢以此為代價來要求我們屈服。

  可即便如此,我們也不能喪失底線啊!

  我們建橋是為了給沙國人民更好的生活,我們不能以此為由讓他們犧牲掉原本的生態和產業啊!」

  江栩的一字一句,語氣輕緩,卻振聾發聵,說得劉宇好半天都沒有抬起頭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一屁股坐到海灘上,望著面前被污染的海洋,止不住地嘆氣。

  「盡力吧,盡力吧……誰又願意做那傷天害理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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