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2024-11-26 15:06:50 作者: 荔枝玫瑰
前面那位坐著喝酒的,穿著大紅蟒袍的,是誰?
那人轉過頭來,沖鄭言一笑,謝莫言的睡意沒了大半。
顧恆微笑著,瞳孔有些渙散,臉上依然白如釉玉,薄唇卻泛著靡靡艷色。繁重的禮服松松垮垮的掛在他身上,露出半截精緻的鎖骨,場面有些香艷,謝莫言偷偷咽了一口口水,暗暗地想道。
「你怎麼來了?」這是被灌了多少酒啊,顧恆這麼好的酒量,竟然也成了這副模樣。
謝莫言坐在桌子前,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這會兒天都還沒黑,按理說顧恆應該在外面招呼賓客才是,怎麼這會兒就過來了。
「沒什麼,過來看看你。」
顧恆臉頰上起了一層薄紅,眼睛裡聚起了一層稀薄的水意。
「我早就想過來了,偏偏副將他們不肯放人,大婚的日子,我也不好拂了他們的心意,就隨著他們了。」
難得見顧恆這副樣子,謝莫言失笑,佯裝生氣道,「我有什麼好看的,怎麼,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哪知顧恆竟然實誠的點點頭,「嗯。」
謝莫言樂不可支,輕輕蹭了蹭顧恆的唇,鮮紅的口脂在顧恆的臉頰上留下了一抹靡靡艷色。
「好了,我不跑,哪裡都不去,我就在這裡等著你,哎呀,顧恆,不要再鬧了,快出去罷,你父親他們都在外面看著呢。」
顧恆抱著謝莫言的腰,捨不得鬆開,「不要,外面好生無趣。」
謝莫言被他撩撥的心裡癢酥酥的,用力地推開了顧恆,「我在竹亭準備了酒菜,你忙完之後,就過來罷。」
顧恆點點頭,依依不捨的啄了啄謝莫言粉嫩嫩的嘴唇,「好,我馬上就過來。」
好容易送走了顧恆,謝莫言長舒了一口氣,隨意的換了一件家常的衣衫,出門布置去了。
晚間,顧恆信守承諾果然來了,還順便拿來了西域進貢的葡萄酒,兩人在水月亭用膳,只見銀月如鏡,漫天星子都斂了光芒。
顧恆摒退下人,席間又是殷殷勸酒,又是親自布菜。精緻的眉眼間滿是脈脈深情,一雙桃花眼笑起來漾著半湖春水,直把人能溺斃了。
謝莫言看著眼前人有些醉了,自己當真值得他如此小心翼翼,視若瑰寶嗎,謝莫言舉起眼前的夜光杯,悶聲幹了。
「阿言,阿言,謝莫言?」顧恆推了兩下桌子上趴著的人,卻是紋絲不動。謝莫言酒量一向不錯,今天喝葡萄酒怎麼還喝暈了。在裝醉?顧恆忽地生了促狹心思,呵口氣伸手往謝莫言的脖頸處探去,她最不耐撓痒痒了。
眼瞅著手伸到一半了,袖子卻被什麼東西鉤住了,動彈不得。顧恆皺眉,微用力一扯,「叮」一聲脆響,謝莫言的如雲長發散開,肆無忌憚的鋪開來,青絲拂過面頰有些癢,顧恆摸摸鼻子,把亂飛的頭髮一手壓實了,一手摸索著撿簪子。
眼看簪子就在眼前,撈了好幾次還沒撈著,顧恆索性半蹲下,冷不防扯到了謝莫言的頭皮,謝莫言哼哼唧唧的,嚇的顧恆不敢亂動,好容易撿著了簪子,卻不想已經碎成了兩截,水晶釵,不耐摔,顧恆下了結論,亭子周圍沒有伺候的人,顧恆背起謝莫言,打算好人演到底送她回少陽殿。
謝莫言許是被硌的不舒服,嘟著嘴哼哼,小聲喊了聲,「顧恆,你行不行啊。」
小腹一陣灼熱,顧恆的笑容都凝固了,半響後,他哀怨的嘆口氣,「我行不行?等回去之後,你就知道了。」
顧恆搖搖晃晃的背著謝莫言,走了大半天,不但沒見著宮人還越走越僻靜了,顧恆又走了一會兒,胳膊酸的不行,正打算歇會兒,遠遠地一點零星燈光透過來,顧恆心中一喜,扯著嗓子含糊喊,「快來人啊。」
燈光果然飄過來,顧恆還恰巧認識這個人,他的近衛之首,南風。
南風提了盞燈籠,湊近一瞧嚇出了半身冷汗,「世子爺,您怎麼和世子妃到這裡來了。」
顧恆聞言,轉頭瞥了後背上掛的某人,「本世子送她回少陽殿。」
南風怔住了,半響艱難開口,「世子爺,這裡再轉,就是獸苑了。」南風打發人去抬轎輦,自己守在旁邊,顧恆身上的酒香撲鼻而來,南風大著膽子詢問,「世子爺,您喝醉了?」
顧恆搖頭,「新貢的葡萄酒,怎麼會把人喝醉。」
南風皺眉,「世子爺,這時節哪有葡萄酒能貢上來啊?」
顧恆意識有些散亂,「酒窖里的,甲亥十三組,那個黑檀格子裡,紫色的琉璃瓶。」
南風沉思片刻,滿臉黑線地幽幽開口,「世子爺,那是大食去歲進貢的烈酒,聽說是拿蛇釀的,大補。」南風把後半句話咽進嗓子裡,「您自己喝就算了,怎麼還拿給世子妃喝了呢?」
顧恆顧不得謝莫言還在他背上,扶著南風就是一陣乾嘔,「怪道一股子怪味,你把那酒都給本世子丟出去。」
南風忙應是,顧恆吐了半天也沒吐出什麼,只能無奈作罷,還不忘威脅一番南風,「不許告訴世子妃。」
南風心裡有些想笑,面上卻未露出半點。
折騰了許久,轎輦終於急匆匆的來了,南風看著兩輛轎輦抬出獸苑搖搖頭,自去巡視不提。
蜀錦榻,紅綃紗。
謝莫言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兩條白皙如瓷的藕臂輕輕攀住了身上的男子。
「顧恆,你輕點兒,弄疼我了。」
美人含嗔,眼波流轉,直叫伏在她身上的男子酥了骨頭。
「言言,本世子拿大魏江山給你做聘禮,好不好啊?」
「什麼意思?」謝莫言嬌嬌的問了一聲,一雙柔荑緩緩擦弄著男子的喉結。
「我說,給你掙一頂皇后的鳳冠給你,喜歡嗎?」
謝莫言輕笑一聲,抬起一段雪頸,無意識地嘶磨著顧恆的耳垂,「什麼鳳冠不鳳冠的,我才不在乎呢,只要我們兩個人好好的,比什麼都強。」
謝莫言心道,一路風風雨雨的走過來了,江山社稷,陰謀陽謀,她早已經倦了,雖說最後她選擇了顧恆,但是一想到日後的糟心事兒,她就頭疼,心裡就煩躁的不行。
「好,我答應你,我們一輩子都會好好的。」
顧恆心道,我這輩子都會讓著你,敬著你,我的妻子,從始自終都只會是你謝莫言。
謝莫言拼著最後一絲力氣,扯下了垂簾的玉掛鉤,擋住了一室旖旎。
謝莫言與顧恆成婚的第三年,北涼與盛京勾結,揮兵南下,顧恆領兵出征,耗時兩年,終破北涼大軍。
只是,這一次,顧恆沒有再留手,大軍勢如破竹,一路攻入了盛京城。
次年,新帝登基,年號為盛,大赦天下,自此天下一統,四海八荒皆心悅誠服。
「咨爾世子妃謝氏莫言,祥鍾華胄,秀毓名門,溫惠秉心,柔嘉表度,六行悉備,久昭淑德,於宮中四教弘宣,允合母儀於天下。曾奉皇太后慈命,以冊寶冊立爾為皇后,爾其承顏思孝,務必敬而必誠,逮下為仁,益克勤克儉,恪共祀事,聿觀福履之成,勉嗣徽音,用贊和平之治,欽哉——」
謝莫言扶著蘭兒的手緩緩走過金鑾殿,華麗的裙擺在滿朝大臣面前一晃而過,發出了一道冰冷的弧線。
最高處,顧恆負手而立,與多年前別無二致。
直到相思了無益,未妨惆悵是清狂。
守了這麼多年,終於守住了她。
顧恆看著朝他走來的人影,一步步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