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2024-11-26 15:06:50 作者: 荔枝玫瑰
王氏咳嗽咳的厲害,說上一句話,就要咳嗽上許久,可是謝莫言偏偏清晰的聽清楚了每一個字。
「謝莫言啊謝莫言,你就是一場笑話,這麼多年殫精竭慮,機關算盡,到頭來……到頭來連仇人都沒有找對,哈哈哈哈哈——謝莫言,你活的真的可憐。」
眼尾緩緩滑過一滴冰涼的淚水,謝莫言持劍的手在發顫。
「謝子柏,你告訴我,王氏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謝子柏渾身一僵,目光稍稍躲閃了片刻,又立刻恢復了正常,嚴厲的申飭道,「謝莫言,我可是你的生身父親,你不相信我說的話,你居然相信王氏那個賤人的胡亂攀咬。」
不必再解釋了,謝子柏躲閃的那一個瞬間,謝莫言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好……謝子柏。」
謝莫言擦乾眼淚,心底只餘下了一片冰冷麻木。
「你去九泉之下,問一問我的母親,看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謝莫言平靜的舉起劍,朝著謝子柏心口的位置處狠狠刺了進去。
侍衛都圍著謝莫言,一時間救護不急,眼看著鋒利的劍刃就要穿胸而過了,謝子柏呆愣在原地,本能地閉住了眼睛。
「嘀嗒——」
暗紅色的血液滴在地上,一顆一顆,於寂寥無人處顯的格外醒目。
「顧恆?你給我鬆手。」
顧恆攔在兩人之間,單手握著劍刃,滿手都是鮮血。
猩紅色的血占據了謝莫言全部的視線,謝莫言的瞳孔有些渙散。
「言言,不要這樣,為了他,毀掉你的一生,不值得。」
趁謝莫言慌神的瞬間,顧恆劈手奪過了劍,將謝莫言牢牢牽制在了懷裡。
「不,不可以。」
「我要殺了了他,我要給母親報仇。」
謝莫言的指尖攥的發白,渾身止不住的抽搐。
謝子柏回過神來,多載一堆侍衛的身後,還兀自扯著嗓子大喊大叫,「顧恆,你放開她,我今日倒要看一看,這個孽障東西敢不敢對她的親父動手!」
「你給我閉嘴!」
顧恆百忙之中抽出時間,轉過頭低低吼了一聲。
「言言,你聽我說,想要報復他,會有許多的法子,玉石俱焚,是最蠢笨的方法,你說,對嗎?」
謝莫言腦子一片空白,渾身繃的極緊,「不成,我要殺了他,我要讓他到九泉之下給母親謝罪。」
謝莫言緩緩看了顧恆半刻,眼尾流出了一滴血色的淚珠來。
顧恆深深吸了一口氣,眉頭蹙的死緊,終於,顧恆慢慢地抬起右手,在謝莫言的脖頸處用力劈了下去。
謝莫言不可思議的盯著顧恆,眼睛一瞬間瞪的極大。
顧恆攔腰抱起了暈過去的謝莫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鎮北侯府。
「你要帶我去哪裡?」
馬車上,謝莫言悠悠轉醒,任憑顧恆怎麼說話,怎麼道歉,她都一字不發,等到了第三日,雪落滿園之際,她終於開了口,嘶啞的喉嚨發出了幾個艱澀的音節。
顧恆倒了一杯熱茶,強硬的塞到了她的手裡,「我帶你回幽雲,從此離開盛京,再也不回去了。」
謝莫言捧著茶盞,裊裊的熱氣模糊了她的臉頰,濃密的睫毛上輕輕聚起了一片水霧,「幽雲是你的家,卻不是我的,放我下去。」
謝莫言的聲音十分平靜。
顧恆聲音一頓,又接著說道,「你要是不想去幽雲,我們也可以去別的地方,江湖夜雨,也是不錯。」
謝莫言一怔,淡淡笑了笑,「顧恆,可別開玩笑哦,小心我當真了。」
顧恆倚在榻上,神情輕鬆,卻不容置疑的開口,「沒有開玩笑,只要你願意,大漠雪山,江河湖海,天下這麼大,總有你喜歡的地方。」
「那幽雲呢,天下呢,你都不管不顧了嗎?」
謝莫言輕聲開口道,「那我豈不是成了紅顏禍水。」
顧恆笑了一瞬,「你要做紅顏禍水,我便來做紂幽二王,正好與你匹配。」
謝莫言別彆扭扭的轉過了頭,嗓子有些發哽。
「煙柳畫橋,大漠孤煙,你想去哪裡?」
顧恆輕輕叩了叩門板,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謝莫言眨眨發澀的眼睛,轉過頭對著顧恆,極認真的說道,「江南春水,我已見到的夠多了,唯獨……唯獨幽雲的獵獵旌旗,我夢寐以求,卻始終難得一見。」
顧恆先是愣神了半刻,驀然又笑的明亮。
「言言,我以幽雲立誓,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寧負天下,也絕不負你。」
顧恆握著謝莫言不盈一握的纖細腰肢,一時間只覺著心神激盪,什麼江山,什麼天下都拋到了腦後,恨不得和謝莫言長相廝守,從此片刻不離。
謝莫言淡淡一笑,「有我,你也不必相負天下。」
「南風,回幽雲。」
顧恆朗朗一笑,連日的陰霾一掃而空。
「一梳梳到老,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相逢遇貴人。五梳翁娌和順,六梳夫妻相敬,七梳七姐下凡,八梳穿蓮道外游,九梳九子樣樣有,十梳夫妻到白頭……」
謝莫言被一堆喜氣洋洋的夫人圍在中間,認命的閉上眼睛,像是一個沒有靈魂的娃娃,隨意的胡亂抻扯。
蘭兒和梅兒喜氣洋洋地伺候謝莫言沐浴,幾個模樣清秀的侍女捧出幾套衣衫半跪在地,鄭言瞥了一眼,隨手點了一套品紅色內衫,其他人垂首低眉,各自悄悄退出去了。
大婚的鳳袍繁瑣,里三層外三層的捯飭好,謝莫言已經心累的不行,她開始無比懷念平日離穿的「粗布麻衣」了。
鎮北侯府處處都是規矩,該梳什麼髮髻戴幾支鳳釵早早就定好的,今天還要去宗祠敬香,又不能太平淡,梳頭的嬤嬤用了一整套紅玉髓頭面,還簪上了那支十二尾的累絲朝陽鳳釵,險些沒把謝莫言給活活壓死。
蘭兒看謝莫言的表情實在太痛苦,很有些心疼的幫人輕輕按摩繃緊的頭皮,「大小姐,您再忍忍,回來咱就換了。」
謝莫言深深嘆了一口氣,苦著一張臉,邁著小碎步被人摻出去。
拜過宗祠,祭過天地,一整套流程走下來,謝莫言已經頭疼欲裂了。
等婚房安靜下來了,謝莫言疲憊的扔掉了卻扇。
甫一睜開眼,就是滿目腥紅,熟悉又陌生的龍涎香撲面而來,還混雜著各種脂粉的氣味,熏的謝莫言幾欲嘔吐。
謝莫言想伸手揉揉發漲的額頭,抬起手卻被手上的鐲子打著了額頭,白皙的手腕上攏著雕了浮鳳的金釧,蔥白似的指尖還塗著鮮紅的蔻丹。
謝莫言閉上了雙眼,疼的「嘶」了一聲,半響後,謝莫言揉著被撞的生疼的額頭,悄咪咪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只見金色的鳳凰順著大紅的婚服蜿蜒而上,下一刻就要飛出來似的。
等的不耐煩了,謝莫言自顧自的拆了鳳冠,褪去了華服。
謝莫言只穿了一件紅色內衫,滿滿的站在了鏡子前,三千青絲傾瀉而下垂到腰際,身後,價值連城的鳳冠霞帔隨意的堆積在了地上。
謝莫言本來想眯一會兒,卻沉沉地睡了過去,睡著睡著,她又回到了幼時住的鄉下莊子,她正在擰厚厚的褥子,手都凍的生疼,衝著沖手心呵了幾口氣,她打算繼續,一抬頭,一張冷厲的面孔忽然直逼過來。
謝莫言被嚇醒了,連喘幾口粗氣。火紅的燭光晃的人眼睛疼,謝莫言揉著眼睛起來想把火滅了。往前走了幾步後,謝莫言一僵,愣在原地邁不開腿。
前面坐著喝酒的,穿著大紅蟒袍的,是誰?
那人轉過頭來,沖鄭言一笑,謝莫言的睡意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