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 番外圓滿篇（二）

  北狼皇宮。

  一層皚皚白雪將整座皇宮輕輕覆蓋，放眼望去，一片銀裝素裹，分外純潔。

  宮殿之內，爐火正旺，暖意融融，金爐鼎中香菸裊裊，瀰漫著一股淡淡的龍涎香。

  高台之上，聶君珩一襲龍袍加身，襯得男人尊貴無比。

  那袍上繡著騰雲駕霧的金色巨龍，栩栩如生，仿佛呼之欲出。金絲繡線在燭光下閃耀著光芒，卻也掩不住他身上散發出的那股不容侵犯的威嚴。

  伺候在旁的宮女太監們，個個低垂著頭，目光不敢有絲毫偏移。

  大殿之中靜得只能聽見男人不斷翻閱奏摺的聲音。

  忽地，眾人聽見一聲嘆息，高台之上的君王眉頭緊鎖，心情仿佛十分不悅。

  眾人也不知這君主為何會突然嘆息，更猜不透他是為何事而煩憂，只是瞬間心跳加速，生怕發出任何聲響，驚擾了高台上的男人。

  可帝王的沉默遠比責罵更加可怕。

  眾人深知他的殺伐果決，殘暴嗜血，但凡伺候在側，可謂是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聶君珩停下手上動作，轉頭看向窗外，見那皚皚雪地里，寒梅傲立，枝頭點點紅艷，在這寂寥的冬日裡顯得格外耀眼奪目。

  寒風透過窗欞，在殿內肆意遊走，不經意地翻動著男人面前的紙張。

  費公公察言觀色，連忙使喚一旁的宮女：「還愣著做甚？外面這麼大的風雪，還不趕緊去將窗戶合上，莫要驚擾了王上……」

  宮女正要上前，聶君珩卻沉聲道：「不必。」

  聶君珩看著窗外白茫茫一片，心想，若是凌雪看見這般盛景，定然也會十分歡喜。

  他還記得凌雪曾告訴過他，她很喜歡下雪，每年大雪紛飛時，她都恨不得在雪地里打滾，用這皚皚白雪壘很高很高的雪人。

  可她偏偏畏寒，每至冬日，家裡人都將她保護得嚴嚴實實，更不會讓她在雪地里肆無忌憚的玩鬧。

  「君珩，等我病好了，我們就在雪地里堆很多很多雪人。」

  每年下雪時，她都會對他說這麼一句話。

  「今年的雪很大。」他看著窗外雪景，嘴裡呢喃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誰聽。

  費公公聞言，便小聲回話道：「回王上，咱們北狼國每年都會下幾場大雪，這還不算大呢，真正的大雪還在後頭呢。」

  聶君珩緩緩轉過頭看向費公公，那雙淡漠的眸子天生透著一股凌厲，令人心生敬畏。

  費公公猜不透這位新主的心思，更不敢輕易揣測。

  費公公只知道，自這位新帝登基以來，眾人從未在他臉上看見過笑容。

  他總是冷著一張臉，時常盯著外面的雪景不知在想些什麼，這大半個月以來，但凡伺候在側的人，無不提心弔膽，生怕行差踏錯半步。

  見男人似有不悅，費公公只當是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跪地，顫聲道：「奴才該死。」

  不料，男人不喜不怒，只是失神地看著窗外雪景，語氣不輕不緩地問了一句：「你會堆雪人嗎？」

  「啊？」

  費公公只當自己耳聾，聽錯了話。

  直到聶君珩轉頭看著他，遂又問了一遍：「孤問你，會堆雪人嗎？」

  「堆……堆雪人？」費公公一臉錯愕。

  這小孩子才玩的把戲，他哪裡擅長。況且，他自幼進宮為奴，恪守宮規，哪有什麼閒心堆雪人……

  「奴才……小時候堆過。」費公公不敢掃了男人的興，只硬著頭皮回應道。

  似聽見了滿意的答覆，聶君珩勾了勾唇，道：「去外面堆幾個雪人。」

  君心向來難測，費公公也只是驚訝了一瞬，隨即便喚了幾個宮女太監一同在外面的雪地里堆起了雪人。

  北狼國常年積雪，眾人早已見怪不怪，因此極少有人喜歡在這冰天雪地里玩這種無聊的把戲。

  更何況，宮規森嚴，眾人也早已被馴化得麻木守舊。像今日這般手忙腳亂地在雪地里堆雪人的場景還是頭一遭……

  費公公雖宮中老人了，察言觀色，處事圓滑，無不得心應手，唯獨今日這事，弄得他手忙腳亂。

  不過，在他的指揮下，太監宮女們倒是分工明確，他們有的負責搬運雪塊，有的負責堆砌雪人，有的摘來幾枝寒梅用做裝飾。

  眾人時刻緊張壓抑的情緒也在這一刻慢慢得到舒緩。

  有宮女壯著膽子輕聲問道：「王上為何要咱們堆雪人？」

  另一宮女便猜測道：「王上自中原長大，想是未見過這般雪景，突發奇想，想尋個樂子罷了。」

  正當這時，一隻白色雪狼不知從何處躥了出來，肆無忌憚地在雪地里撒歡，將眾人好不容易砌好的雪人踩得粉碎。

  眾人對此束手無策，只因這隻雪狼深受王上寵愛，在這宮裡自是無拘無束。

  費公公也拿它沒有辦法，只好聲好氣地喚它名字。

  「糰子，糰子，您可別搗亂，求您到別處玩去吧……」

  名喚糰子的雪狼天生一身反骨，踩壞了雪人不說，還咬住費公公的衣角不放，可勁地在雪地里撒歡……

  「糰子，過來。」

  聽見聶君珩的聲音，糰子這才停下了動作，接著興奮地飛奔到了聶君珩身前。

  這隻雪狼曾與他們出生入死，凌雪十分喜歡，要說「糰子」這名字，還是凌雪親自為它取的。

  凌雪喜歡的，自然也是他喜歡的。

  聶君珩俯下身摸了摸它的頭，它便乖順地趴在地上，任由他撫摸。

  「你也想她了是嗎？」

  糰子不會說話，可聶君珩知道，它一定跟自己一樣，心裡十分想念凌雪。

  「我們且再耐心等等，三個月後，她便回來了。」

  糰子似乎聽懂了，它坐直了身子，白絨絨的身子在他身上蹭啊蹭……

  沒了糰子的搗亂，眾人這才重新堆好了雪人。

  一個個雪人屹立在雪地里，倒為這冰冷的皇宮增添了一絲溫暖與生機。

  聶君珩站在窗前，看著眼前的一幕，冰冷淡漠的面容終於有了一絲別樣的神情……

  ……

  與此同時，永安侯府卻是一片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今日正好是夜凌霄娶妻的大喜之日，府里上下，忙得腳不沾地。

  夜凌霄在下人的更衣裝扮下，換了一身大紅色吉服，林霜兒親自為他打理衣角，嘴裡不斷囑咐道：「未央是個好姑娘，你性子直，往後她與你夫妻一體，你萬事需得讓著她，可別欺負了她。」

  「你若讓未央受了委屈，我與你岳母第一個饒不了你。」

  夜凌霄拂了拂衣袖，整個人俊朗翩翩，英姿煥發，聽見林霜兒的囑託，他耐心應道：「母親放心，此生我既娶她為妻，必然會對她好一生一世。」

  兩人話沒說幾句，便聽外面敲鑼打鼓的聲音響起，凌雪在門外喚道：「迎親隊伍已經準備好了，哥，你快出門接親去！別讓嫂嫂久等！」

  林霜兒聞言便推著夜凌霄出門，笑容滿面地道：「快！快去，別誤了吉時！」

  旭日東升，朝霞滿天，目之所及，到處皆是一片喜慶之色。

  齊府這邊，新娘子一切也已準備妥當。

  房間內，慧宜正拉著齊未央的手，一陣囑託。

  「往後嫁作新人婦，可不能再任性胡鬧。」

  「凌霄這孩子，是為娘看著長大的，最是正直坦率。」

  「你是娘的心頭肉，打小便事事求勝，不肯低頭服軟。可是，你既喜歡人家，一心一意要嫁給他，往後可不能恃寵而驕，傷了夫君的心。」

  齊未央連連點頭，道：「女兒明白，女兒定會像爹娘一樣，恩愛如初，白頭偕老。」

  話剛說完，外面便響起了鞭炮聲，以及敲鑼打鼓的聲音。

  喜婆在外高聲喚道：「吉時已到，迎新娘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