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是他痴心妄想了……
2024-11-24 21:01:36 作者: 雨打琵琶
魏府。
陰暗的地牢里,四處瀰漫著鐵鏽和血腥味。
阿蓮的手腳被粗糲的鐵鏈緊緊鎖住。
身旁,炙熱的火焰將烙鐵燒得滾燙,冰冷的牆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刑具,上面的斑斑血跡,仿佛在預示著她即將面臨的下場。
阿蓮咬著牙關,身體卻在隱隱發顫。
她沒想到自己剛被夜凌雪趕出府門,轉頭就被魏旭忠的暗衛抓到了這裡。
這幾日魏旭忠一直沒有現身,只將她關押在此。
負責看守她的侍衛也並未對她用刑,只是將她綁在這,偶爾給她一口吃的,吊著她的命。
可地牢里每日迴蕩的慘叫和殺戮都讓她膽戰心驚,飽受折磨。
此刻,她終於熬不下去了,開口乞求道:「侍衛大哥,求您放過我吧。」
侍衛眼神冰冷,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道:「求我可沒用,這一切都是侯爺的命令,」
提到魏旭忠,阿蓮徹底白了臉色。
魏旭忠的手段她是知道的,她已經在他手上死過一次了,這次落在他手裡哪有活命的機會。
阿蓮的心猶如被巨石緊壓,內心的恐懼讓她絕望無助。
突的,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從地牢的另一端傳來,阿蓮轉頭一看,就見魏旭忠陰沉著臉走了進來。
他一襲墨黑色衣袍,幾乎要融入黑暗裡,眼眸里蘊含的怒火襯得他猶如一頭吃人的惡鬼。
阿蓮怕極了。
如今她沒了庇護之所,猶如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魏旭忠很快來到她面前,卻並未在她身前停留,而是越過她,走進了一間暗室。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名黑衣男子。
不多時,裡面傳來他暴怒的聲音。
「廢物!連一個女人都殺不了!你還有臉回來?」
另一道聲音惶恐地道:「小的無能……」
「你可知這個機會有多難得?聶君珩和夜凌霄一旦回京,再要下手,簡直比登天還難!」
「此次你們失手,她定然會有所防備!還怎麼找機會動手?」
男子道:「可侯爺也沒告訴小的,那姑娘身邊還有一位高手啊……」
「這次任務失敗,小的也損失了不少兄弟……」
「高手?」魏旭忠冷嘲道:「一群手無寸鐵的貧民百姓,你跟我說高手?」
男子道:「小的句句屬實,那男子內力了得,我們哪裡是他的對手,小的能撿回一條命回來已是不易。」
「都是藉口!沒用的廢物!」
片刻,魏旭忠從暗室里走了出來,兩名侍衛隨即走了進去,不多時拖了一具屍體出來。
正是方才那名黑衣男子。
在魏旭忠的原則里,一旦失去了利用價值,等待的唯有死亡。
阿蓮正是意識到了這一點,內心的恐怖更濃郁了。
魏旭忠很快來到她面前,一雙充血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
「你可知我何為要抓你回來?」
他的臉隱在黑暗裡,不辨喜怒。
阿蓮卻不由得驚起一身雞皮疙瘩。
她低垂著頭,渾身顫抖著,繃緊著身子道:「奴婢……奴婢不知。」
魏旭忠挑起她的下巴,目光陰冷銳利地注視著她,道:「你當真不知?」
阿蓮死死咬著唇,對視著他,最終還是迫於壓力,道:「是……是為了魏公子之事?」
魏旭忠冷哼一聲,道:「吃裡爬外的東西!我兒剛死,屍骨未寒,你便上趕著去了聶君珩身邊?」
餘光瞥到魏旭忠衣角未乾的血跡,阿蓮徹底慌了神。
這一次,她認清了身份,也認清了聶君珩。
她選擇不再包庇聶君珩,而是保全自己。
「奴婢……奴婢也是迫於無奈,所以才選擇留在聶君珩身邊。」
魏旭忠嘲諷道:「迫於無奈?」
阿蓮含淚道:「奴婢是為了替魏公子報仇才主動潛伏在聶君珩身邊的,就是為了能親手殺了他為魏公子報仇……」
魏旭忠饒有興趣地看著她,冷笑著:「這理由倒是不錯。」
阿蓮道:「奴婢沒有說謊,奴婢之所以被他趕出府,就是因為被他察覺到了動機。」
魏旭忠道:「聶君珩向來冷血,既被他查出動機,他又豈能容你?」
阿蓮道:「是因為奴婢小心謹慎,夜凌雪對奴婢信任有加,所以……所以他才沒有殺奴婢。」
聽到這,魏旭忠眸光一凝,道:「夜凌雪信任你?」
阿蓮不敢遲疑,點了點頭,道:「是……奴婢的命就是她救回來的。」
「奴婢還知道,這次保護她的不是旁人,而是侯爺的人。」
魏旭忠道:「本侯就的人?」
阿蓮道:「墨邪,侯爺可還記得?」
「墨邪?」
聽到這個名字,魏旭忠微怔。
「他不是死了嗎?」
承受了一百二十骨鞭,還被挑斷了手筋和腳筋,他怎麼可能活下來?
可阿蓮卻篤定地道:「奴婢親眼所見,他此時正在難民營里,是夜凌雪治好了他。」
「奴婢不會認錯,當初,奴婢曾在府中見過他。」
「好一個墨邪!我親手養大的狼,如今竟然生出了一身反骨!竟敢反過來對付主子!」魏旭忠目光凌厲,透著寒光,一團沖天怒火憋在心口無處釋放。
阿蓮趁熱打鐵地道:「阿蓮是魏府的人,誓死效忠於魏府,絕不會生出二心,還望侯爺給奴婢一條生路。」
魏旭忠微眯著眼打量著她,道:「你要本侯如何信任你?」
阿蓮道:「只要侯爺肯放奴婢一條生路,奴婢願意終生侍奉侯爺。」
魏旭忠揮了揮手,侍衛馬上上前替她解了鐵鏈。
沒了束縛,阿蓮整個人像被人抽乾了力氣,癱軟在了地上。
她抬起頭看著魏旭忠,楚楚可憐的眼神格外惹人憐惜。
魏旭忠俯身,抬手捻起她的下巴,細細打量著這張姣好的面容,沉聲道:「你要如何侍奉本侯?」
阿蓮輕咬著唇,道:「只要侯爺不嫌棄,阿蓮便是侯爺的人……」
魏旭忠笑了起來,他站起身走進了暗室里。
隨後,阿蓮也跟著走了進去。
侍衛站在暗室門口,啟動機關將厚重的石門關上。
暗室內,阿蓮在魏旭忠面前緩緩跪下,她抬眸望著魏旭忠,一雙纖纖玉手攀上了他玉腰帶。
「奴婢雖是魏景浪的妾,可奴婢的身子還是乾淨的……」
「奴婢會好好侍奉侯爺的……」
魏旭忠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看著她如一條搖尾乞憐的狗匍匐在自己身前,賣力的討好。
他深吸一口氣,享受的閉上了雙眼。
最後,他抑制不住,抱著她的身子,將她狠狠壓在冰冷的石床上,讓她以一種屈辱的姿勢面對著自己。
他一邊撞擊著她,一邊貼著她耳邊道:「你可願意為了本侯,殺了你的救命恩人?」
身體撕裂一般的疼痛,阿蓮流著淚,下唇咬出了血,她道:「奴婢的命現在是侯爺的……」
「奴婢願意為了侯爺做任何事……」
魏旭忠笑出了聲,壓著她要得愈發兇狠。
……
彼時。
難民營剛歷經一場大戰。
躁動不安的百姓被趕來支援的士兵徹底鎮壓了下來。
混入其中的流寇也全部斬殺殆盡。
直到傍晚,這一場危機才算徹底解除。
竹屋內。
玉珠搗好了草藥,拆了墨邪身上的紗布,為他重新換藥。
有了這一次的經歷,玉珠一改之前傲慢的姿態,語氣崇拜地道:「這次多虧了有你在,要不然啊,我和郡主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了。」
墨邪淡聲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玉珠道:「想不到你武功這麼好,不過我有些好奇,你有這麼好的身手,怎麼會被流寇傷成這樣?」
墨邪微微蹙眉,似乎並不想提起這個話題,語氣淡漠地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這世上比在下厲害的比比皆是。」
見他語氣冰冷,玉珠撇了撇嘴,道:「你這人就一個毛病,總是擺著一張臭臉,好像世人都欠了你似的。」
墨邪面無表情地道:「玉珠姑娘想太多了,在下只是不苟言笑。」
這時,凌雪走了進來,手上還帶了一隻烤雞。
她走到墨邪身邊,將烤雞放在他面前,道:「特意給你買的,謝謝你今日出手相助。」
墨邪愣了愣,旋即勾唇笑道:「郡主有心了。」
玉珠看著他面對凌雪時截然不同的態度,心裡忍不住腹誹:方才還說不苟言笑,結果一看見郡主,嘴角都要咧到耳後根了。
凌雪替他檢查了傷勢,道:「你傷勢沒什麼大礙了,再休養幾日就會徹底痊癒了。」
墨邪道:「是郡主醫術高明,在下才會恢復得這麼快。」
凌雪道:「傷勢好後,你可想好去處?」
「去處?」墨邪晃了晃神。
他哪裡還有去處。
身為魏府死士,他早已沒了選擇。
如今躲在這裡偷得幾日光景,已是天上給的恩賜。若被魏旭忠知道他還活著,定然會想方設法將他滅口,又豈能容他苟活於世……
思及此,他道:「我沒有去處,也沒有親人,一個人早已習慣了。」
靠床的位置開了一扇竹窗,他一抬頭就能看見窗外的風景。
這個視野極好,正好能看見遠處,層層疊疊,雲霧繚繞,連綿不絕的群山。
他道:「這裡其實挺好的,我以前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這樣的人也能過上這麼悠閒自在的生活。倘若可以的話,我想一直留在這裡。」
「你這樣的人?」凌雪琢磨著這句話,道:「你這樣的人怎麼了?」
墨邪回眸看著她,道:「我這樣的人原本不配活在這世上。」
凌雪錯愕地道:「你為何會這樣想?」
她道:「你的命從始至終都是由你自己決定的,沒有人能夠輕易決定你的生死。」
墨邪凝視著她,語氣透著幾分落寞,他道:「以前,從不曾有人同我說過這些,他們只告訴我,我的命不值錢,唯一的價值就是為主子賣命。」
自他入了魏府,他早已失去自我,整個人變得麻木。
身為死士,他是沒有選擇權的,他命不由己,唯有聽從命令!誓死效忠主子!哪怕是死,也該由主子決定!
從未有人告訴過他,人的命該掌握在自己手裡,而不是任人宰割!
凌雪道:「他們的觀點是錯的!即便是為奴為婢,你們的命也是命!怎會不值錢?」
墨邪道:「倘若,我以前犯了很多錯,並不像郡主表面看上去那麼好,郡主還會像今日這樣,同我說這些話嗎?」
凌雪將烤雞撕成肉塊,遞了一隻雞腿給他,語氣如常地道:「常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倘若你真的犯了很多錯,那從今日起,你便日行一善,彌補過錯。」
「今日你出手相助,也算是立了一功。」
墨邪嘗了嘗手上的雞腿,發現比以往任何時候吃過的東西都要好吃。
他道:「好,就依郡主所言,日行一善。」
凌雪道:「這就對了,再說,你武功這麼好,往後若實在沒了去處,不如就留下來,往後為我哥效力吧。」
「說不定,不久的將來,你也可以成為鎮守一方的護國將|軍。」
墨邪揚了揚唇,道:「倘若有機會的話,一定。」
凌雪道:「怎會沒機會,快的話,我哥還有幾日就返京了,到時候我親自替你去說。」
「你可別看我哥哥素來嚴肅,可他向來不會屈才。等你有了軍功在身,到時候還可以娶妻生子,成家立業,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墨邪定定地看著她,嘴裡重複道:「娶妻生子?」
這四個字,他從未想過。
如今從她口中聽見,他腦海中竟不自覺浮現出一副美好的畫面。
畫面中,他滿載軍功而歸,身披金色鎧甲,騎著高頭駿馬走在人群中。
眼前,一位女子緩緩朝他走來,身旁還跟著兩個幼小的孩童。
隨著距離拉進,女子的面容逐漸清晰,兩個孩童也朝他一路小跑而來,嘴裡還一個勁的喚他爹爹。
正想得入迷,一道聲音打破了他眼前的畫面。
「想什麼呢?」
墨邪回過神來,看著眼前的女子,忽而耳畔一紅,道:「是我痴心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