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別讓我重複第二遍

2024-11-23 16:21:06 作者: 枝鵲
  屋裡的人看到蕭羽這個生面孔進來,上下打量著,滿臉警惕:「你是誰?」

  典型的西北人,口音濃重。

  蕭羽沒說話,從衣兜里掏出煙,給自己點著,又沖他揚了揚:「要嗎?」

  那人頓了一下,點點頭。

  蕭羽把煙和火柴一起丟過去,順手拿起桌上的記錄,粗略掃了一眼:「你叫馮釗?」

  馮釗點了根煙,像是有什麼毛病,手總是不穩,哆嗦好幾下才把煙點著,猛抽了幾口,舉止才恢復正常:「我之前都跟那個姓裴的說過了,你還想知道些甚?」

  「龐軍。」蕭羽薄薄的嘴唇吐出兩個字,掀眼看向對方:「你見過他嗎?」

  聽到這兩個字,馮釗面容明顯一抽,他靠在椅背上刻意放鬆姿態,吞雲吐霧:「什麼軍?不認識。」

  蕭羽什麼都沒說,站起身將軍裝扣子順著衣領解開,脫下放在椅背上,薄唇叼著的煙,升起白霧,將他幽邃的眉眼籠罩其後,叫人摸不清底細。

  從始至終,整個過程都不緊不慢卻充斥著壓迫性。

  裴永光知道這是什麼意思,轉頭朝著小孔使了個眼色,對方立馬意會,轉身出門把審訊室的門牢牢鎖住,他守在外面,不允許人靠近。

  沒多久審訊室里就響徹哀嚎,裴永光靜靜看著這一幕。

  這頓打馮釗挨得也不怨,根據調查,他在張國棟下鄉勞改期間沒少欺負他,逼著一個物理系的高材生當著眾人的面下跪鑽褲襠。

  就連張國棟的女朋友,也被馮釗帶著人禍害得上吊自殺了。

  張國棟估計一直在等機會,回到京都報仇,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他沒能在平反後回來,只能選擇在火車站引爆炸彈自殺。

  審訊室里,馮釗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個男人實在太可怕了,前腳還給他遞煙,語氣平和,後腳就對他拳腳相向。

  抽了半截的煙掉在地上被血滴染紅,馮釗根本不會懷疑如果自己再不張嘴就會被這個男人活活打死。他心底生升起對死亡的恐懼,痛苦地喊:「我說,我說!」

  即便他已經鬆口,可對方的拳頭沒有絲毫要停歇的意思,馮釗充滿絕望,哀嚎著不住求饒。

  審訊室門被人從外打開,裴永光衝進來將蕭羽從身後抱住:「蕭羽,蕭羽冷靜點,別衝動。」

  蕭羽臉色陰沉無比,聲音尤其冷峻:「我還有別的事,一句話不要讓我重複第二遍。」他重新點燃了一支煙,絲毫感覺不到手背破損處的疼痛。

  看著被打得滿臉是血的馮釗,裴永光心神一凜,這實在太反常了,根本不像是蕭羽的行事作風,他從前就算再憤怒,也會留一線分寸,可現在的他就像是匹脫韁的野馬,沒人能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麼。

  翻倒的凳子被重新扶起來,馮釗這次是真的癱坐在上面,滿嘴的血。

  裴永光掏出自己的手帕給他丟過去:「知道什麼就說吧,隱瞞對你沒好處。」

  事到如今,馮釗哪還敢多反駁一句,他顫巍巍地用手帕擦了擦血,哽咽著道:「我也是受人指派,那些事不是真心想乾的。」

  「受誰的指派?」

  「就你說的那個人,龐......龐軍。」

  「他是怎麼跟你說的?」

  馮釗小心地抬起頭,看向牆角坐著那尊冷麵煞神,哆嗦道:「他告訴我,想法子讓張國棟走投無路,逼到死路上,我就照辦了。」

  「張國棟剛下鄉那幾年沒少挨欺負,都是龐軍指使我們幹的,我們不干也會有別的人干。」

  「然後呢?」蕭羽聲音沉啞。

  「然後就是我們戲耍張國棟對象那次,他朝我頭上劈了一鐵鍬,就跟瘋了似的。我臉上這道疤就是那次留的。

  「那件事之後,龐軍才叫我們以後不用再欺負張國棟了,還給了我一筆錢,讓我搬到別人找不到的地方去。」

  「那你為什麼又回來?」

  「買藥,把錢花完了,沒地方待就回來了。」

  馮釗口中的藥是致人上癮的違禁品,只不過黑道上都稱之為藥,這也解釋了剛才他剛才為什麼會手抖。

  很難想像,當初張國棟受到了怎樣非人的折磨,就在他精神即將崩潰的時候,有人出現救了他,還給他提供庇護。

  這種情況下,無論是誰都會選擇信任,聽憑調遣。

  短暫的寂靜過後,蕭羽吐出一口煙問道:「你能描述出龐軍的長相嗎?」

  馮釗瘋狂點頭:「能!那個人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

  蕭羽攤開桌上的筆錄本,拿起筆:「說吧。」

  憑藉馮釗的描述,一張陰沉的男人面孔逐漸在紙上浮現。

  長達三個小時的審訊終於結束了,蕭羽扣上筆帽,將筆錄本轉過去給馮釗看:「是不是這個人?」

  「對對對,就長這樣!」

  拿到了想要的東西,蕭羽起身走出審訊室。

  裴永光緊隨其後,守在門外的小孔看見兩人出來,朝里望了一眼,追上前道:「裴指導,那個人怎麼辦?」

  「留著,秘密移交到公安,找咱們的人盯著,別讓他死了。」

  小孔急忙應下照辦。

  裴永光看向蕭羽的背影,大步追過去,硬著頭皮道:「班長,對不起。」

  蕭羽腳步一頓:「你有什麼好對不起的?」

  「要不是我攔著,小許同志就不會誤會,你們之間......」

  「跟你沒關係,要是不攔,她進來看到我在幹什麼估計會更生氣。」蕭羽勾了勾唇,那一閃而逝的鄙夷,寫滿了對自己的厭惡。

  裴永光不想願看到他自暴自棄:「班長,等這件事情查清楚了,真相大白,許瑤她會理解你的。」

  「會嗎?」蕭羽指尖緊了緊,想起那天晚上許瑤說的話,心裡慘澹,悵然道:「我又有什麼資格讓她理解。」

  裴永光想再說些什麼,可發覺自己說出來的一切都顯得蒼白無力,只得沉默。

  不管怎麼樣,蕭羽都急於把當年的事情查清,至少能甩脫顧慮,不連累許瑤。

  視線落在手裡的筆錄本上,言歸正傳:「我猜得沒錯,這個龐軍跟醫院遇到的兇手是同一個人。」

  「兇手當時戴著口罩,你確定?」裴永光凝眉道。

  蕭羽點點頭:「我確定,看他逃跑的身手像是個當兵的,之前調查,編制里沒這麼個人。」

  「還是小孔一句話提醒了我,退伍兵會除名。這個龐軍之前率屬於內勤行政保衛科,退伍後被分配在京郊的一所軍工廠當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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