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阿瑤,崔少夫人
2024-11-18 22:48:05 作者: 君逸然
顧旬州大腦空白,一時五彩斑斕,一時緊張盤算的,「你爹……不!是我的岳丈大人,他同意你我的婚事了?」
要他來迎親,便是正大光明,從尚書府迎娶她過門?
姚思渝點頭,「是,顧先生。」
她從未叫過他顧先生,從初相識喚他顧大公子,到後來死定終生,她喚夫君。
只有兩人情意綿綿的時候,她也叫他旬州。
可現在,顧旬州覺得這一句『顧先生』,格外動聽。
他不再靠近她,向她施禮,「在下唐突,此刻便回顧家,備齊聘禮,迎父母上京,提小姐婚事。」
這一次,他可以堂堂正正的,將她從尚書府,抬進他顧家的大門了。
過去那麼多年的背負的罵名,那麼多年的委屈。
都可一朝洗淨了。
姚思渝望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眶濕潤了。
那兩鬢已經微微泛白的人,依舊如初相識一般敬重她,愛惜她。
只這一點。
便是人間值得。
姚思渝要嫁顧旬州的事傳遍了京城,還是姚崇德親自發的喜帖,他遍邀京城高官,至尚書府。
姚夫人也盡情招待著。
姚思渝更是常年不在京中露面,這一回,好生叫眾人瞧了瞧,當年京中的尚書嫡女,是何等風采。
如今多少貴女,依舊不如她仙姿佚貌。
「哎呀,原是顧才人的母親,怪不得顧才人打小便美,生的似九天仙女,三年之後獨入後宮。」
「姚二小姐可是好福氣呢!」
「姚夫人也是好福氣,恭喜恭喜!」
一片恭賀之聲不絕於耳,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
可這樣大喜的日子裡,無人會去做那不識趣的人,挑破那些不堪說的過往。
姚思渝也算是體會到,他們父女三人的良苦用心了。
權勢鼎盛時,自是千般恭賀,萬般喜慶。
遙想過去那些年,她連以真面目示人都做不到,更是被奪走了女兒,被欺壓了這麼多年。
如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崔相府。
楚文瑤在鏡前梳妝打扮。
她身旁,崔瑾舟身上剛被她抓出了新鮮的傷痕,正在一邊罵她,一邊上藥。
楚文瑤充耳不聞,崔瑾舟衣衫不整,胸膛半敞,那張風流不羈的臉上,盈著酒氣的醉紅。
他上前要奪楚文瑤的眉筆,「你還敢去尚書府?」
楚文瑤眼疾手快,偏到一邊。
她坦然回,「為何不敢?姚尚書親自下帖邀請,帖子上便有我的名字。」
有名有姓的赴宴,情之所至,理所當然。
她為何不去?
「楚文瑤,你真賤。」
她嫁不了顧玖瑢,卻去參加他父母的婚禮,還如此義正言辭。
崔瑾舟手執酒壺,掐住楚文瑤的臉,便想灑她一臉的酒。
楚文瑤出身將門,未能完全打得過崔瑾舟,卻也不會時時落了下乘,她拿起玉梳,掰斷梳齒,用最尖銳的部分抵著崔瑾舟的脖子。
「你若是害我不能出門,今日你也別想活著出去了。」
「你敢謀害親夫?」
「為何不敢?」
楚文瑤眼裡的光,是坦蕩無畏。
她是棄了顧玖瑢,嫁了他崔瑾舟,可這不代表,他能夠打罵凌辱她,肆無忌憚!
她是,寧遠郡主!
崔瑾舟眼底的血絲瀰漫上來,酒氣上頭,他確實懶得跟楚文瑤這個瘋婆子計較了。
推開她的手,他冷笑嘲諷:
「去吧,多看你的舊情人兩眼,下次,可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了。」
「你什麼意思?」
「他要去西陲邊境了啊,你覺得那麼個清秀的文官,能有命,活著回來嗎?」
崔瑾舟狂浪放肆的笑聲,衝擊著楚文瑤的耳膜。
她心頭猛跳,攥著裙邊的手握緊。
素羽陪著她去尚書府赴宴,一路上摸她的手,都是冰涼的。
「郡主,可千萬別……鬧出事來。」
楚文瑤點頭,她眼裡蓄滿了淚。
她不敢哭。
所以在尚書府下車之前,她想盡辦法,把儀容齊整了,才出現在眾人面前。
她身旁沒有崔瑾舟,路過遇到從前的舊友,有關心問候她的,也有表面含笑,轉過身便暗暗嘲諷她。
她都不在意。
她在人群中,焦灼又小心翼翼的,尋找一抹秀竹般的身影。
「郡主,這是女賓席位,男賓雖然離得近,卻也隔著那一重假山院落。」
素羽知曉她心事,在身後悄悄的提醒。
她今日不該單獨來的。
但楚文瑤也想要體面。
她嫁入崔相府,萬般流言,都說她背棄顧玖瑢,嫁入魔窟是活該。
可她不會對別人訴苦。
她只想讓顧玖瑢看到,她依舊是寧遠郡主。
未曾辜負,他為她捧起的鳳冠。
她轉悠到尚書府花園裡,隔出男女賓客席位的地方。
有一重假山,一顆古樹,環繞出曲折蜿蜒的路徑。
楚文瑤隔著湖泊遙望,對面便是男賓席位。
她走到湖邊小徑,鑽進假山里,沒兩步便察覺到旁人的氣息。
她轉身要回,卻聽那腳步聲外,有一抹清潤的嗓音,「崔少夫人。」
她渾身僵硬,腳似陷進了地里。
拔不出來。
她死死克制著眼角洶湧的淚意,不敢轉身,只能強忍說道:
「今日筵席,我替我家夫君,來賀顧大人父母之喜,願他們百年好合。」
「替家父家母謝過。」
顧玖瑢的聲音,哪怕是聽過千百遍,也依舊如崑山玉碎。
敲擊在她心上,每一字都是靜心的清音。
「聽聞你……顧大人要去西陲邊境,可是皇命?」
「皇命。」
不可違。
也是恩典。
「父兄曾去過西境,顧大人可尋他們問一問西境地理,多做些準備,邊關風沙之地,顧大人難免不適應。」
他應當從未去過,那樣貧瘠,苦寒,又遍地流寇作亂的地方。
此次去,也是為平邊境流民之亂。
流民不是敵軍,不能兵戈制之。
他得狠下功夫了。
顧玖瑢許久未出聲,楚文瑤背脊發涼,不知道他是不是走了。
她緩緩轉身,以為會面對一片空白。
她視線之處,男人穿藏青色錦袍,長身玉立,如圭如璋。
那清雅絕俗的氣度,便是多少風雅男子一生嚮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