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4章 第十七章：你我師徒二人

  【那或許只是一隻從未體驗過人類感情的小妖怪所做的一個夢。

  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她知道了所謂的美夢不過是建立在同族的痛苦之上。

  自己每次讓那些人展現出笑顏便會有一名同族被痛苦反噬折磨。

  你生而為夢魘。

  就應該遵循夢魘的形式準則。

  何為魘。

  猶疑在波濤,怵惕夢成魘。

  你的存在與美好從來都不沾邊，你倒行逆施去做的那些事也最終會成為你所種下的因，而你現在不過是收到了結出的果。

  黑暗之中的小妖怪手足無措地想要去和人解釋。

  和誰解釋？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直到現在都還是不可能放棄那種天真的幻想。

  或許還有其他辦法。

  或許我們可以不靠著給人帶來噩夢，收割別人的痛苦作為糧食。

  我們.......

  【不要再為自己的軟弱尋找藉口了】

  【帶來美好的事情自有美好之物去做，天生天養之物，逃不脫宿命】

  小妖怪蹲在地上捂著耳朵。

  不敢去聽，不敢去看，也不敢去想。

  即便是身處最深的黑暗。

  她也想要改變這一切。

  可惜她什麼都做不到了，畢竟獻出了自己的身體，自己的記憶以及曾經經歷過的一切作為贖罪的載體。

  現在的小妖怪，連重生的機會都沒有了。

  既然如此。

  那為什麼現在的她會回到那棵曾經讓自己好奇駐足的樹下呢。

  自己還有做夢的權利嗎？

  或者說，這並不是一個夢？

  「傻狍子。」

  身後的聲音讓小妖怪嚇得縮了縮身體。

  她現在甚至沒有一副完整的身體。

  整個存在看上去是那麼模糊。

  但那種臉上的傻氣是永遠也改不了的。

  「至少你還知道回到這裡。」

  男人身著一席古樸長袍，長長的頭髮耷拉在肩頭。

  小妖怪不敢直視他的臉，只敢看著他的手。

  她發現男人背著一隻手。

  而另一隻手上，卻握著一根樹枝。

  「當日你在那塔頂，與還不是世界之心的少年戰鬥，結果身隕道消，即將被噩夢反噬的時候，可曾還記得有一株小樹苗，在那黑暗裡托起了你的身體？」

  小妖怪歪了歪頭。

  似乎不明白男人在說什麼。

  塔頂？什麼塔頂，自己和誰戰鬥過嗎。

  可是戰鬥好可怕，我不想戰鬥啊。

  「唉。」男人用小樹枝拍了拍她的腦袋。

  「罷了，看來那一縷神魂並不在我處。」

  他轉過身去看著那大樹自言自語一般說道。

  「當初把你托起的小樹苗，現在也長成這般模樣了。」

  他的聲音很溫柔，生怕嚇到這隻小動物。

  「也算是機緣巧合了，這小樹苗本是我自斷而下的枝葉，想著能救你一命便好，塔頂一戰之後，它卻被人撿走，最後輾轉又回到了世界之心身邊，也是造化。」

  「我問你，傻狍子，你想回去嗎？」

  回去？

  哪裡？

  看著小妖懵懂的表情，男人笑著說道：「你心裡有答案，否則也不會站在我這兒。」

  我想.......回......魘妖的生長之地？

  不對......我並不想回去那裡。

  那我應該回去哪裡。

  就在這瞬間。

  這一片祥和之景突然被撕裂。

  那巨大的怪物的枝葉狠狠地刺穿了男人的身體。

  它咆哮著，怒吼著，似乎是想驅趕男人。

  【不！！即便是您！！也絕不可奪取我們活下去的希望！！】

  【殺了他！！他現在就是一節枯枝敗柳！殺了他！！】

  【他身上沒有養分了！！已經是廢物了！殺了他！！】

  「看，這就是你的同族。」

  男人嘴角溢出鮮血，似乎是有些疲憊，他慢慢抬起手。

  眼前的世界之樹也慢慢伸出了一縷枝葉。

  枝葉逐漸環繞住了小妖怪的身體。

  「無妨......你還有路要走，這兒，我先替你背著。」

  唰——

  不等小妖怪回答。

  那世界之樹的樹枝已經將她死死地拽向了樹幹。

  【抓住她！！！】

  【不不不！！她不能走！！】

  【她要是走了！我們必將萬劫不復！！】

  「去吧，去找尋你的下一站。」

  男人背對著小妖，他的身體不停被那怪物的黑色枝葉刺穿。

  但他卻巍然不動，只是站在原地。

  終於。

  小妖的眼前再也看不到男人的身影。

  她來到了一處新的場景。

  這裡如夢似幻，周圍漂浮著無數的彩色泡泡。

  她開心地追著泡泡奔跑，就好像和它們是好朋友一般。

  「嘿嘿！你這丫頭！怎麼又回來了？！」

  一個粗獷的聲音從一縷泡泡內傳來。

  「唉，怎麼你變成這般模樣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等等！老子的狀態也不太對！莫非老子現在存在於記憶之中？！也對，真正的老子現在估計早就投胎了。」

  「唉！你這丫頭！哭什麼！老子投胎你這麼不高興！？你是想讓老子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

  這個詞就好像是觸動了什麼機關。

  整個七彩的世界在瞬間開始被撕裂，坍塌，無數的泡泡開始破裂。

  小妖怪嚇得一邊哭，一邊想要保護著那些泡泡。

  可那天空被撕裂的瞬間。

  怪樹的那隻扭曲的眼睛一下就瞪向了小妖怪。

  「臥槽！臥槽！你惹到啥玩意兒了？！別哭！別哭啊！老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在！這玩意兒就傷不到你！」

  從那泡泡里竄出來一抹幽魂。

  那並不是真正存在的靈魂，只是這記憶的主人對它的存在印象太深了。

  所以才會出現於此。

  唰——

  無數的枝葉開始從被撕裂的天空里湧入，侵染著這個世界。

  不要，不要傷害這些泡泡.......

  它們都是重要的夢境.......

  【它們本就該屬於我們！！】

  【這是我們的力量！！】

  【是我們活下去的養分！！還回來！！給我還回來！！】

  【你也給我回來！！不論你逃到哪裡！！我都會抓住你！！回來！！！】

  枝葉們開始朝著小妖怪席捲而去。

  那靈魂慌亂的開始四處亂撞，但每次都被黑色樹枝給掃開。

  「呔！你們欺負一個女娃娃算什麼本事！！娘希匹的！沖老子來啊！不是要靈魂嗎！快來啊！女娃娃你別怕啊！老子在呢！！」

  【她的記憶創造了一個什麼玩意兒？】

  【虛無的靈魂，沒有任何養分】

  【毫無價值，不必管它】

  「唉！他奶奶的！你們罵誰呢？！罵誰沒有價值呢？！老子好歹為人民服務這麼多年！臨死都在為民除害!你們算什麼玩意兒！唉！老子說了，別靠近她！！」

  可誰也沒有去管這靈魂。

  她們逐漸開始纏繞住了小妖的身體。

  就在這瞬間。

  一抹刀光伴隨著雷鳴狠狠劈下，將纏繞著小妖怪的藤蔓與樹枝悉數斬斷。

  就和那天一樣......

  「原來如此。」李牧寒看了看自己的身體與手中還未被改造過的伏將鎮魔。

  他此刻赤著上身，頭髮雪白，是巴爾最初的形態。

  「夢夢，你把記憶，藏在了我身上？難怪......現在看到這形態，倒是有些懷念了。」

  李牧寒拿起刀看了看。

  「老朋友，你整容前好土啊，也就霍老師能用得慣你。」

  啪——

  就在這瞬間。

  那靈魂狠狠撞在了李牧寒的後腦上。

  「你個小王八蛋！說什麼屁話！這麼久沒見！是不是欠收拾了！？」

  李牧寒捂著後腦哎喲叫了一聲，而後看了看那飄在半空脾氣暴躁的靈魂。

  「......你是.......」

  「哈哈，這她娘的才幾天，你就不認識老子了？！」

  【世界之心！他是最強的那一個！！】

  【寄生他！！快點！！！】

  巨樹進一步撕裂空間，無數的藤蔓和枝葉朝著李牧寒涌去。

  他雖然用伏將鎮魔拼命抵抗，可奈何他的力量在夢夢的記憶力僅僅只是剛認識的階段。

  那時候他媽的巴爾還沒恢復到10%啊。

  「哈哈哈哈哈，小王八蛋，咋了，沒力氣了？你腎虛了？咋揮了幾次刀就不行了？！」

  那靈魂在一旁看著李牧寒苦戰，雖然是嘴上嘲諷，但也一直在幫他去撞那些藤蔓和樹枝。

  「你.....你要真是霍隊長！就趕緊來幫忙！！」李牧寒吼道。

  「幫忙？！老子現在手和腳都沒有，咋幫你啊！？」

  李牧寒知道這樣下去必定是抵擋不住這些魘妖。

  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轉過頭去看著小妖怪。

  「夢夢！！快點！給我製造噩夢！！」

  小妖怪呆愣在原地瑟瑟發抖。

  我，我不能給人帶來噩夢.....

  「別愣著了！快想起來！！你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不就用噩夢招呼我了嗎？！趕緊的！讓我做一個被霍隊長暴打的噩夢！！」

  「啥玩意兒？你小子還有這嗜好，乖乖，老子以前沒看出來呢？」

  小妖怪顫巍巍地看著李牧寒，又看了看他身後的那些藤蔓和樹枝。

  最後緊閉起了雙眼，用力點了點頭。

  而後那一抹靈魂開始發生了變化。

  不斷膨脹，最後居然恢復了人類時的身體。

  「......喲呵。」

  男人撓了撓頭。

  看著李牧寒，又看了看那小妖怪。

  「小姑娘，可否再幫我弄一把趁手的兵器，不需要太複雜，就和他手上的一樣便可。」

  小妖怪沒有回答，片刻之後。

  男人的手中出現了另一把伏將鎮魔。

  「嘿嘿，還是這玩意兒好使。」

  他將刀扛在肩上，然後看了看李牧寒，此刻的李牧寒看向他的眼神卻有些複雜，甚至眼眶都有些泛紅了。

  「小子，等下再說，先救這姑娘。」

  「是，霍老師，能和您並肩作戰，哪怕只是一次......」

  「也是我的榮幸。」

  「少放屁！！有這功夫就跟著老子上！！」

  師徒二人同時握緊了各自的伏將鎮魔。

  朝著那怪樹和它那無數的枝葉和藤蔓奔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