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第九章：最後能與你道別，真是太好了

  如果時間能回到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孟陽或許拼了命也會阻止她繼續去訓練。

  「你已經連續訓練了一個月了，每天晚上都游到晚上10點多，你覺得你身體真的吃得消嗎？」

  「哎呀，還有幾天就要去平京市那邊進行考核了！等我的好消息！」

  她還是那麼樂天，選上了又怎麼樣.......

  「如果你選上了，你會離開我嗎？」

  那個悶葫蘆，小個子男生居然問出了這樣的問題，少女為之一愣，停下了腳步，而後轉身走到男生面前，抬手摸了摸男生的額頭。

  「沒發燒啊，說什麼胡話呢。」

  「......因為你如果選上了，肯定就要離開了吧，會去其他城市，甚至是其他國家......」

  男生握緊拳頭，瘦弱的身體在輕輕顫抖著。

  「啊~的確是呢~到時候我可是國家隊成員了，除了更加刻苦的訓練~肯定還要去全國各地比賽~甚至是全世界！」

  少女興奮地看著男生，訴說著她的夢想，但她似乎沒有注意到男生臉上越來越淡漠的表情。

  是啊......如果你沒選中的話，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如果你沒選中的話......就好了。

  「啊，對了，小陽，今晚來看我訓練吧！我最近成績又變好了！」

  「我.......」男生想要拒絕，他甚至已經想要後退了，既然註定未來兩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那麼早點放手不是更好嗎。

  「來嘛~」少女牽起了他的手，神秘兮兮地說道。

  「我晚上，有一件禮物要給你~」

  說罷少女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在男生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少女就紅著臉，捂著嘴跑開了。

  男生留在原地，他不知道這個吻代表著什麼，但他不想讓少女成功選上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但他不能成為累贅......

  所以晚上，他沒有去。

  他沒有去啊........如果他真的去了的話，自己一定能救下她......

  不會讓她痛苦地在泳池裡掙扎之後慢慢沉到水底，在生命最後的那一刻，她該有多麼寂寞，多麼痛苦，多麼憎恨自己呢。

  那三個白痴，他們殺了映雪......不。

  不是他們......背叛了映雪，辜負了映雪的人是我，她最應該恨的人是我啊！！

  那麼為什麼.......

  現在她會這麼溫柔呢？

  「你長得這麼高了啊，小陽。」

  那渾身濕透的少女，正用那冰涼的手輕輕撫摸著孟陽的面龐。

  孟陽的淚水早已經無法抑制，他死死抓著映雪的手。

  「不要，不要再一次離開我，求求你，求你了.....我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說這種話。

  那一天是他失約了，他沒有遵守承諾，沒有去找她。

  所以他失去了拯救她的機會。

  但少女卻沒有像他夢中見到的豐映雪的鬼魂那般指責他。

  反而是一如既往的溫柔安慰他。

  「好啦，小陽，都那麼大的人了......嗯~你現在幾歲了來著？」

  「......三十歲了。」

  孟陽一直抓著豐映雪的手，仿佛自己一鬆開，這少女便會從自己眼前消失那般。

  「哇~那我都可以叫你叔叔了！哎呀，開玩笑的！不要哭不要哭哦~」

  少女揉了揉孟陽的頭髮。

  「小陽啊，你不管變成什麼樣，但你在我心裡都是那個害羞的悶葫蘆呢......」

  「對不起......對不起映雪，我沒能遵守約定，那天晚上如果我在.......」

  少女冰冷的手指輕輕點在了孟陽的嘴唇上。

  「好啦，笨蛋，都三十歲了，怎麼還和以前一樣，老是喜歡去想一些奇怪的事，不過......哼，我的確很生氣哦！你那天晚上居然沒來！」

  「對不起......對不起......」

  「但是我生氣的不是因為你沒能救下我，而是因為啊......」

  「我明明都說了有禮物要給你......但是你卻沒來，真是的.......現在禮物估計也......」

  「拿到了！」

  就在這時候，窗戶邊突然出現了一隻巨大到誇張的蝙蝠。

  不對，那不是蝙蝠，而是一名長著巨大蝙蝠翅膀的少女。

  她直接一腳踹開了窗戶，然後拿著一個老舊的運動包走了進來。

  在收起翅膀的同時，夏玥將包扔給了孟陽。

  「我特意去了一趟她家，她母親一直留著這個包，沒捨得扔，裡面的東西也都還在，自己看吧。」

  李牧寒站在門口，不停地對夏玥招手。

  「快出來，趕緊的。」

  夏玥本來還想坐在旁邊看戲，但李牧寒不停催促，她只得站起身走出了病房。

  「剛，剛才你看到了嗎？！她，她她，她的翅膀！！」

  孟陽驚訝地看著映雪說道。

  豐映雪卻抬手捧起了孟陽的臉頰。

  「好啦~你現在不應該好好看著我才對嗎，不要去在意那些事情啦~現在，把我的包打開，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還在不在。」

  孟陽愣了一下，然後慢慢拉開了那老舊運動背包的拉鏈。

  然後他在裡面看到了豐映雪的校服。

  「啊！！這個不能看啦！女孩子的換洗衣服！不，不要看啦！！」

  豐映雪一把搶過了包，臉頰微紅。

  「真，真是的，我來幫你找。」

  說罷豐映雪自己蹲下開始翻找起了背包，終於，她在那些衣物和課本下面找到了一封泛黃的信件。

  「啊~找到了。」

  少女興奮地捏著信件站了起來。

  然後轉身看向了孟陽。

  月光如銀，透過半掩的窗簾，灑落一室的清輝。它輕柔地撫摸著少女的輪廓。

  少女依舊穿著那一身連體泳衣，水珠沿著發梢滴落，與月光交織成一幅靜謐的畫面。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眼中閃爍著期待的光芒。

  她輕輕地捏著那封信，仿佛那不僅僅是一張紙，而是承載著她所有情感的載體。

  「小陽，雖然遲了十年.......嗯！遲了十年都是你的錯哦~不怪我哦！」

  孟陽呆呆地看著月光下的少女，她的美貌和當年一樣，沒有任何的改變。

  「這個......送給你啦。」

  她伸出手，將那封信遞給他，動作輕柔而緩慢，仿佛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孟陽接過那略微有些被打濕的信件，然後將其拆開。

  當那一張十年前前往平京市的雙人火車票展露在他面前的那一刻。

  孟陽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映雪。」

  眼淚模糊了視線，他似乎明白了一切。

  那個少女，從來沒有想過拋下自己。

  她的確心懷夢想，要站在更高，更好，更大的舞台。

  但在觀眾席上，在她的身邊，在自己獲獎之後第一個上來迎接的人里，永遠都為少年保留了一個最好的席位。

  「映雪......映雪......」

  他將那兩張泛黃褪色的火車票死死地捧在手心裡，生怕他們下一刻便會被時間所侵蝕風華。

  「小陽......嗯.......其實當年我還想問你......你願意.....就是~嗯，怎麼說呢......」

  豐映雪紅著臉，一邊用手指纏繞著濕漉漉的頭髮一邊說道。

  「就是~你願意娶我嗎~」

  「我願意......我願意！！」

  孟陽再一次將少女擁入懷中。

  少女微微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拍了拍孟陽的後背。

  可就在這時候，少女看到了病房門口的那位小道士，她微笑著看向自己，而後用口型說了一句。

  【差不多了。】

  少女的神情慢慢變得暗淡，最後化作了一絲無奈的苦笑。

  「好啦，小陽。」

  豐映雪慢慢推開孟陽。

  「我該走了。」

  「走......？你要去哪兒！！？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好不容易才重新擁抱住你！不要，我不會讓你走的！！」

  「哈哈哈，你這個傻子，當年如果你能這麼直接表達出來就好啦......你還沒結婚吧？」

  「沒有，沒有！！我只會娶你！！我這輩子！！只會和你結婚！映雪！！」

  「傻瓜，如果你真的愛我，就答應我.......」

  少女輕輕撫摸著男人的臉頰。

  「好好活下去，忘記我。」

  「不......不，我絕不......」

  「該往前走啦，小陽，你還有我，還有他們其他人，都應該走出來啦。」

  「求求你，映雪.......」

  孟陽突然發現，豐映雪的身體正在逐漸變得透明，他拼命伸出手，去抓住豐映雪的手腕。

  可惜，這一次，他什麼都沒有抓住。

  「不！！不！！帶我走！！映雪！！帶我一起走！！求你了！！求你了！」

  「忘記我哦，小陽，忘記我.......然後找一個愛你的女孩子，好好地活下去......」

  看著逐漸消散的少女，孟陽瘋了一般在病房內嘶吼。

  他的手不停在空氣之中揮舞，但卻再也沒辦法再握緊他的回憶與執念。

  「不，不不！！我不要忘記你！！你如果不帶我走！！那我就跟著你一起！！」

  說罷孟陽瘋了一般沖向了窗邊，就在他即將一躍而起的瞬間。

  岳玲瓏的拂塵再一次拍打在了他的臉頰上。

  男人的眼睛猛地瞪大，而後慢慢跪在了地上，意識也逐漸開始模糊。

  他不能暈過去。

  如果暈過去了，那麼他這一輩子......他永遠也無法再想起.......

  不可以.......

  他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眼皮越來越沉重。

  在昏迷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一個熟悉，但卻陌生的聲音在腦海中迴響。

  謝謝你，小陽。

  最後能和你道別，真的是太好了~

  【塵歸塵，土歸土，該走的，不當留......】

  鈴鐺的聲音漸行漸遠，之後的一切都開始慢慢開始變得沉寂。

  ......雖然不知道你是誰。

  但.......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