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0章 第二十九章：造神

  在那無盡的迷霧之中。

  周奕辰已經不知道跑了多久。

  跑到雙腿發軟，他也沒有停下腳步。

  喊道嗓子嘶啞，他也沒有停止呼喚。

  只因為每當他感覺無比疲憊的時候，那地獄一般的聲音便會在他腦海里迴蕩。

  妹妹的哭喊尖叫，男人發狂的大笑。

  這些都讓周奕辰感覺到了無比的痛苦又無比的絕望。

  他明明應該已經知道，瑩瑩死了。

  不會再回來了，現在這些不過都是幻覺。

  【所以為什麼人明明知道那是虛妄的，卻還要朝著幻象前進呢？即便他們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可能是萬丈深淵，真是耐人尋味】

  由混亂的光影與星空所構築的沒有五官的女人身影正在那迷霧之中注視著周奕辰的一舉一動。

  就現在這樣看來，他是不可能從這片迷霧之中甦醒了。

  女人輕笑一聲，抬手一揮。

  【既然你選擇沉淪，那便賜予你混沌】

  迷霧逐漸散去。

  周奕辰終於是來到了那萬丈深淵的懸崖峭壁之前。

  那座熟悉的小樓房，那令人痛苦的回憶，以及縈繞在他鼻腔中的那股肉的香氣。

  「嘔.......！」

  周奕辰跪在地上開始劇烈嘔吐起來。

  而後他的耳畔再次傳來了妹妹聲嘶力竭的慘叫。

  「瑩瑩.....哥哥來了.....」

  周奕辰撐著自己的身體站起來，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穿過了那該死的廚房，朝著二樓走去。

  接下來的所有一切都不應該出現在他的回憶之中。

  他沒有上過二樓。

  當他出現在這小樓的時候，周瑩瑩早已死去，但現在周奕辰有一種錯覺。

  自己能救下她，一定可以。

  於是他開始攀登階梯，那明明不算很高的階梯此刻卻一眼望不到盡頭。

  「瑩瑩，等著哥哥......瑩瑩......」

  周奕辰的眼神逐漸開始渙散。

  當他的手最終觸碰到那扇樓梯盡頭的門的時候，他渾身脫力一般跪在地上。

  階梯變為了平地，門內仍然迴蕩著自己妹妹的哭嚎。

  周奕辰深吸一口氣，而後用盡全身的力氣撞開了那扇門。

  可在那漆黑一片的門裡，哪有自己的妹妹......

  他又回到了那個廚房後廚。

  只不過這一次，這廚房的後廚被擴大了好幾十倍，所有的物件都仿佛是巨大化了一般。

  而在那黑暗之中，一雙野獸青綠色的瞳孔逐漸亮起。

  他認得那眼睛，永遠也不會忘。

  那是自己曾經咬死的那隻犬妖。

  可現在，它的身形卻變得無比巨大，站在自己面前就仿佛是有著三四層樓那麼高。

  「哥.....哥。」

  「救我......」

  從那巨狼猙獰可怖的嘴裡，擠出了自己妹妹的求救聲。

  「瑩瑩.......」

  周奕辰的手扶著門框，而後一步一步走向了那頭巨狼。

  【沒意思。】

  女人嘆了口氣，而後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頭轉向了另一邊。

  她看到女妖之王正一步一步走向大海，他的身形漂浮在海面。

  就這樣朝著自己的領域侵蝕而來。

  【為了讓我的女兒多玩一會兒，李牧寒，現在可不能讓你搗亂】

  說罷，她不再去關心那一步一步走向死亡的周奕辰，身形化作了一抹四散的飛沙消散在了迷霧之中。

  與此同時。

  李牧寒已經感覺到了周奕辰和陸芸雪的氣息。

  只不過他們的氣息都十分地微弱。

  就在那海平面的中央。

  但現在，他的身形卻沒辦法再朝前挪動半步了。

  「上一次見面還是在上一次。」

  女人身著優雅的黑色長裙。

  似乎是與這黑暗深邃的大海融為了一體，她微微昂首，看著眼前相貌可以說精緻到無可挑剔的女妖之王，輕輕用舌頭舔了舔嘴唇。

  「回去吧，李牧寒，我現在還不想對你動手。」

  女妖之王的腳踝被黑色的水流所匯聚而成的鎖鏈死死束縛，但他並不慌張。

  舉止優雅地將手中的指揮棒在空中揮舞了幾下。

  口中喃喃念誦起了古老的咒語，那水流逐漸變得平和，不再束縛它們本來的主人。

  「這就是世界之心的力量嗎？即便已然沉睡，但這世界上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乃至於江河湖海的一滴不起眼的小水珠，它們也依然願意聽從你的號令。」

  女人讚賞地看著李牧寒。

  但女妖之王卻沒有和她廢話。

  「讓開。」

  說罷他手中指揮棒輕輕揮舞。

  伴隨著女妖們的輕聲吟唱，這次換成了女人被無數捲起的水流束縛住了身體。

  不僅如此，頭頂的雷鳴也在昭示著李牧寒此刻已經快沒有耐心了。

  「這樣心急地對待一位女士，是很不禮貌的，李牧寒，而且......你好像真的沒怎麼把我放在眼裡啊。」

  女人被海流緊緊束縛，但卻一點也不慌亂，相反，她那一席黑色長裙正在逐漸蔓延，如同海色的帷幕緩緩罩住了海平面。

  「看來林局分析的沒錯。」女妖之王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屑。

  「你的確是躲藏在世界之心碎片之下的法則，為什麼現在敢於站在我面前了？」

  他的指揮棒輕輕點了一下眼前的空氣。

  而後無數的女妖牽扯著銀絲將女人的雙手雙腳牢牢束縛。

  「那當然是因為......」女人身上的束縛越來越緊，可她臉上的表情卻是越來越瘋狂。

  「我的法則......在你們之上，三一。」她的聲音越來越扭曲，越來越不像是人類。

  那覆蓋了海面的黑色長裙突然開始攪動海水，而後由黑色的海水所組成的巨型海怪顯現在了李牧寒的眼前。

  「.....你對這個世界的侵蝕已經能讓你創造新的物種了？」

  李牧寒看著那海怪，心裡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她在奪取世界之心的掌控權.....

  可是為什麼她能做到這一點？僅僅憑藉著曾經依附於世界之心的碎片？還是說她背後的高維生物在搗鬼？

  權能正在一點點被奪去，一隻又一隻的海怪在海平面上開始浮現。

  女人就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樣看著女妖之王說道：「別擔心，我已經提前布設好了你們的那個.....那個叫什麼.....界域敕令？這附近的居民不會受到影響。」

  「你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要帶走周奕辰和陸芸雪，他們對你來說應該沒有任何價值吧？」

  「每一個人都有其應有的價值，親愛的，我的女兒很痴迷於你，但說實話。」

  女人身後出現的無數海怪都開始朝著海岸邊前行。

  而李牧寒此刻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奪回對這個世界自然之力的掌控。

  「你真的挺一般的，你身體裡的那些萬魔殿，惡魔，或者神靈，在我看來，也就那樣。」

  女妖之王知道她並非在虛張聲勢。

  事實上無論是神也好，惡魔也好，只要誕生於這個世界，那麼它們存在的依附體就是世界本身，所有的信仰與傳說都來自於這個世界本體。

  那麼在這些法則，甚至是締造了法則的高維生物眼中。

  神和惡魔不過也就是一個孩童用黏土精心捏造的玩具罷了。

  但是很可惜。

  李牧寒緩緩閉上了眼睛。

  女妖之王那一頭凌亂的短髮開始緩緩生長，直到披散到腰間，他手中的指揮棒也逐漸化作了一把附著著龍鱗的黑白色長槍。

  那些圍繞在他身邊的女妖，也開始逐漸化身為一條又一條靈體巨龍。

  一隻豎瞳出現在了李牧寒的身後。

  燭龍的力量包裹著女妖之王，而後再將其緩緩融合。

  當她再次睜開雙眸的時候，原本優雅而英俊的少年依然化身為身著戰甲的長髮少女。

  她的雙耳變得修長，戰甲裸露在外的皮膚也附著上了龍鱗，一條長而粗壯的尾巴輕輕拍打著海水。

  在保留了女妖之王氣息的同時，燭龍的力量就像是一種強大的外置增幅器。

  兩種力量徹底融合，而後誕生了一位新的神明。

  「的確，所有的神和惡魔可能在你看來都只不過是被世界之心所創造出來討好那雙眼睛的玩具。」

  「那現在呢。」

  「由這些神靈與惡魔的自我意識所誕生出的新的生命體，再加以法則的擁戴。」

  少女一甩長槍，攪動星河，她的眼眸泛著神性的金光。

  背後的那豎瞳猛地睜開，剎那間，界域敕令內的所有黑暗被驅散，光明照耀大地。

  「由伊甸園的流亡者，鐘山之神所交匯而成的偽造之神。」

  「輝耀龍女。」

  「這是世界之心所不曾記載的力量，你無法將其侵蝕。」

  說罷少女手持長槍，席捲著奪目的金光，與那些縈繞在她身邊的靈體巨龍一齊殺向了代表混亂的法則。

  拉弗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