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這兒就是你的歸宿

  朔白看著樂清的眼睛。

  這個自己第一次看到還跟在她父親身後，只敢偷偷看自己的小東西。

  現在居然能和自己坐在一起表達自己的看法了。

  時間對人類真是不公平。

  人類在這個世界上能存在的時間太短，以至於他們對一切事物的體驗都是如此行色匆匆。

  但換句話說。

  時間對人類又是如此偏袒。

  明明是如此短命的種族，明明如此脆弱，但人類卻能在如此短暫的一生里做到其他異類都做不到的偉大壯舉。

  「朔姐姐......我的爸爸......死了嗎。」

  朔白清楚地記得，二十年前她父親犧牲的那一天，女孩兒第一次鼓起勇氣走到了自己的身前，她牽起自己的衣角，用膽怯的語氣詢問自己關於她父親的事。

  那時候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來著。

  你的父親還活著，只要你還記得他，其他人還記得他，那他就還活著。

  「朔局，朔局？」

  在樂清的呼喚下，朔白的目光從那歲月之中收回，再次投向了眼前的女人。

  她已經年過三十，常年的工作也讓她顯得有些憔悴。

  據說她的身體不是很好。

  「朔局，您在聽我說話嗎？」

  「你瘦了。」

  良久，朔白才淡淡地說了一句。

  「......嗯，謝謝您的關心，但現在，我希望和您說一些正事。」

  「沒有什麼比你的身體和命更重要。」

  朔白慢慢地站起了身體。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也知道你想讓我做什麼，押寶在李牧寒身上，那麼他體內的那些東西就不能再繼續沉睡。」

  「正是如此，朔局，現在能幫助他的，也許就只有您了，現在時局動盪，常局必須要在人類的世界穩定住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樂清走到朔白身邊。

  正如當年那個小女孩兒鼓起勇氣來到她的身前。

  「......您能和他去一趟冥府嗎？」

  ......

  萬魔殿，如果李牧寒的目光沒有注視著這裡。

  那麼這裡的時光也許永遠也不會繼續轉動。

  巴爾坐在他的王座之上，曾經叱吒風雲的魔神王此刻卻正在看著大型歷史電視劇。

  他已經等待了太長的時間。

  若說對這個世界，對將他囚禁於此的華夏半點恨意沒有，那是假的。

  但這種恨意不知道為何，現在卻並不像他想的那般強大。

  甚至於，巴爾會覺得，至少在這裡，自己會得到片刻的寧靜。

  冥府的靈魂。

  巴爾知道，無論在任何的神話體系之中，冥府都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踏足之地。

  所羅門72柱魔神之首。

  軍團之主。

  君王。

  這些頭銜在自己面對那個叫李承天的男人的時候，似乎顯得那麼無力和可笑。

  但真的是如此嗎。

  「上前來。」

  巴爾淡淡言語，那陰影之中的黑影慢慢踏足到了神殿些許的光亮之處，高挑的身形和英俊的面龐，以及男人臉上自信的笑容都讓巴爾感到無比的噁心。

  「何事。」

  巴爾淡淡的說道。

  「首先，向您表示感謝，君王。」

  男人朝著巴爾微微鞠躬：「感謝您願意屈尊於此，願意幫助這個孩子。」

  「我和你的約定說得很清楚，如果這個叫李牧寒的外來種沒有得到我凝視的資格，我會親手將其毀滅。」

  巴爾的眼神冰冷無比，仿佛又恢復到了那個無比強大，傲視群雄的魔神王。

  「饒是如此，我也需要向您表達感謝。」

  男人二度鞠躬，然後慢慢朝前踏出一步。

  「您自願被那個叫李承天的瘋子打散了靈魂，囚禁於此，在洛基的引導下，那孩子得以覺醒，面見於您，您也給了他足夠的幫助，但是.......」

  「慎言。」

  巴爾的眼神閃過了一絲金色光芒。

  似乎是在阻止男人繼續說下去。

  「您如果能明白就好，李牧寒，終究只是一個容器，你們並不是囚徒，而是這艘諾亞方舟真正的主人，這艘船終究會讓你們到達一個新的維度，屆時，無論是裂隙生物，還是世界之心，都無法再左右你們的命運，君王。」

  「我且問你。」

  巴爾慢慢用手撐著下巴，盯著男人那雙溫和的眼睛問道：「自始至終，李牧寒，都只有死路一條，對嗎？」

  神殿陷入了罕見的沉寂，最終，男人微笑著點了點頭：「容器沒有死活一說，他的存在就是為了這一使命，等到命運到來的那一刻，您和這神殿內的所有存在，將會成為.......」

  「好了，你退下吧。」巴爾微微抬手擺了擺，就仿佛是想趕走一隻煩人的蒼蠅那般。

  「在我離開之前，我想知道，巴爾大人，您的立場究竟有沒有改變。」

  男人的目光也稍微發生了些許的改變：「作為第一隻被投入這裡的惡魔，作為我們最初的合作者，您，應該不會對一個容器產生出憐憫之心吧。」

  巴爾冷笑一聲，而後慢慢站起了身子。

  「你的存在的確特殊，就算在眾神里，你也是個異類，但這並不代表你可以隨便挑戰我的耐心，我已經說過了，現在我再說一次。」

  「退下。」

  轟隆——

  神殿之中響起了一陣沉悶的雷鳴聲。

  男人的身影慢慢退回到了陰影之中，但他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巴爾：「如您所願，尊貴的君王，當您看到改變到來的那一刻，我相信，您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男人的氣息緩緩消失，巴爾周身的金色符文逐漸熄滅。

  他看了看眼前的電視。

  以及電視之中正在播放的節目。

  人類真是有意思的東西，所羅門。

  ......

  修普諾斯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她站在自己的神殿門口，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那雷霆之力。

  而後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巴爾，你和路西法一樣，根本就沒有完全將力量借給李牧寒......即便是在李牧寒最危險的時刻，你們依然有所保留，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或者說，你們到底想要等什麼.......」

  ......

  巴弗滅正在調配一種新的藥劑，一種能將上次那種叫金烏的生物融化成粘液的藥劑。

  「啊！！煩死了！煩死了！！老巴弗滅不明白！為什麼做不到呢！」

  「因為那隻小東西是三足金烏的後人，你這蛆蟲為何想著要去融化太陽呢，真是找死。」

  莉莉絲站在巴弗滅小屋的書架邊，正在翻閱著一些古籍。

  「嘿！拿開你的爪子！女妖！不要碰老巴弗滅的手稿！」

  「有什麼關係，咱們的敵人都是上帝，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讓我看看怎麼了。」

  「啊！啊！老巴弗滅不喜歡你！你身上好臭！臭！趕緊回去！」

  「你這丑東西也配說別人臭，可能在你看來，除了你自己身上的那種腐爛氣息之外，其他的味道都是臭味吧。」

  莉莉絲說完笑了笑，而後她從書架上拿出了一張羊皮卷。

  「這是.......契約.......路西法的契約，為何會在你這裡。」

  「嘿嘿嘿，老巴弗滅可以去到任何地方，可以拿到任何想要的東西，路西法的秘密！嘿嘿，老巴弗滅知道，那個女人，那個墮天使，並非如她所說的那麼無能為力，她在等待......和那隻亞巴頓閻羅妖一樣，兩隻紅龍都在等待。」

  「等待什麼？」莉莉絲問道。

  「哈哈哈！你不是客人！不告訴你！」

  「那你呢？」莉莉絲換了一個話題。

  「你在等什麼。」

  老巴弗滅攪動大鍋的手停住了。

  它撐著大鍋的邊緣，回過頭，那羊頭上的雙眸死死地凝視著莉莉絲：「等待終焉，女妖，順便，我也想請問你，女妖，終焉到來之時，你的選擇是？」

  本以為這女人會敷衍自己，畢竟女妖最會騙人了。

  但沒想到莉莉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說道：「我會選李牧寒。」

  「......意料之外的答案，為何？」

  「因為他很可愛，很帥啊。」

  「啊！白痴女人！女妖！白痴！滾出去！」

  石門之中，那一方靈氣天地之內，那沉眠的神靈似乎是受到了什麼氣息的打擾，它緩緩睜開了眼睛。

  而後整個空間頓時迎來了白晝。

  【終焉將至，吾等必將秉承契約，銜燭以照世，勿憂勿懼，吾之目所及，必能照亮汝之行途】

  在這一刻，男人似乎是聽到了所有萬魔殿中這些神靈們的回應。

  讓他感覺到驚訝的是，這麼短的時間裡，一開始很堅定會執行計劃的幾位魔神。

  現在都有些猶豫。

  而燭龍更是挑明了會站在李牧寒那一邊。

  他不由得苦笑：「越是強大越是看不清前路啊，燭龍，饒是你如此強大，又怎能敵得過命運的洪流。」

  他慢慢走到歌劇院的舞台上，聚光燈慢慢打在了他的身上。

  「沒有防禦系統，沒有李承天留下的那些自作聰明的虛影，現在這裡，便是我的舞台。」

  ......

  李牧寒慢慢睜開眼睛。

  他從床上坐了起來，剛才那個夢很奇怪。

  他夢到了巴爾，夢到了路西法，巴弗滅還有莉莉絲，甚至於燭龍都仿佛是對他耳語了一番。

  但現在他完全想不起來他們到底說了什麼。

  還有那個神秘的身影，那又是誰......

  身旁的夏玥睡得很沉，李牧寒躡手躡腳來到了窗邊，他掏出一個煙盒，掏出了一根煙叼在嘴裡。

  但卻遲遲沒有點燃。

  李牧寒從來沒有抽菸的習慣，但這包煙是在李承天，也就是那家拉麵館老闆的家裡找到的。

  它被林澤交給了李牧寒，當然，林澤不是在鼓勵李牧寒抽菸，但李牧寒就算抽菸好像也沒什麼關係，癌細胞污染的速度沒有他恢復速度的百分之一。

  最後，李牧寒還是拿出了打火機，有些緊張地想要點燃自己人生之中第一根煙。

  但恰逢此時，一隻手輕輕伸出，將他嘴裡的煙取下。

  「這不適合你。」

  夏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到了李牧寒的身邊。

  「你醒了......?抱歉啊，是我打擾到你了。」

  李牧寒撓了撓頭笑著說道。

  夏玥微微搖頭，而後看著李牧寒說道：「小時候，爸爸也是像你這樣，一旦有心事的時候，就會一個人走到陽台。」

  .......城堡的陽台，比不了。

  李牧寒心裡吐槽。

  「那會兒我和夏露爾都還小，夏露爾對爸爸的印象比較模糊，但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記得很清楚，那個背影，那個笑容，還有那些溫柔的話語，我記得爸爸對我說過，這個世界很美也很大，我們都可以在這個世界上找到自己的家。」

  「我問爸爸，這裡不是爸爸的家嗎。」

  「......爸爸說這裡也是他的家，但卻不是最終的歸宿，不久之後，爸爸就不見了。」

  夏玥輕輕把身體趴在陽台的扶手上，眼神里透射出了一絲哀愁。

  「爸爸離開了之後，夏露爾似乎沒有任何的反應，但我卻一直在想，爸爸到底要去哪兒，他要尋找什麼......所以我也離家出走了，我想去尋找爸爸，也想找到爸爸所說的那個所謂的家，還有歸宿。」

  她就這樣趴著，然後慢慢轉頭，看著李牧寒，那略微被發梢所遮蓋的面龐之下是一個溫暖的笑容。

  「本來我以為，我永遠也找不到了，我的心也逐漸在變得淡漠，對待所有的事情都不再上心，我甚至覺得，所謂的歸宿，也許就是死亡。」

  「我希望那場大雨可以將我徹底溶解，讓我成為無數水滴之中的其中之一......順著江河，最終匯入大海，但是你......」

  夏玥輕輕牽起李牧寒的手，然後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之上。

  「但是你這個壞蛋，你替我遮住了那些雨，你把我帶回了家，你......真是個......渾蛋。」

  李牧寒摟住夏玥的腰，而後低下身子，吻住了她的面龐。

  「是的，我是個壞蛋，而且這個壞蛋還會占用你的這一生，永遠，你永遠也流不到大海，因為你的歸宿，就在這兒。」

  「恩......我的歸宿，就在這兒，我的家，就在這兒，所以李牧寒，如果遇到了什麼事，也請......」

  「夏玥。」

  李牧寒鄭重地看著夏玥，而後嚴肅而認真地說道。

  「我們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