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銜燭照世

  將注意力集中在眼下的這片光暈之中，李牧寒這才注意到。

  這裡似乎並不是純粹的一片光明。

  腳下也並非是土地。

  而是一片蕩漾著金色光芒的淺水。

  一陣微風拂面而來，吹動少年頭髮的同時也讓腳下的水波蕩漾。

  而後他便聽到了那個聲音。

  【你因何來此】

  這聲音和之前的神殿主人一樣，是直接傳入了李牧寒的腦中。

  但李牧寒感覺又和之前有些不一樣。

  因為之前自己所遇到的不管是巴爾還是路西法，都是人類印象中純粹的惡魔。

  他們的聲音里充滿了貪婪和欲望。

  但現在自己聽到的這個聲音卻完全不同，甚至讓李牧寒覺得身體一陣舒暢，但他沒有放鬆警惕，反而是環顧四周，想要尋找聲音的源頭。

  【門既已開，汝必有所求，告訴我，汝因何來此】

  聲音再次響起，看來自己如果不回答，這聲音的主人便不會現身。

  「我不知道。」李牧寒老實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可能你想聽我說，我想拯救世界，想拯救人類，想給人類帶來光明的未來。」

  他自嘲一般地笑了笑：「但其實說實話，我連自己的未來都不知道，大學的志願填報還是因為要追喜歡的女生才選擇的，所以......我這一生其實挺迷茫的，我連自己到底是誰都不知道。」

  【繼續說下去】

  聲音的主人並沒有因為李牧寒的碎碎念而感覺厭煩，反而似乎像是在鼓勵他。

  「我最近愛上了一個女生，她不是人類，是血族，我就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未來前進的方向，所有的一切都明朗了，我要和她在一起，要給她幸福，即便是我這樣的人，我也要努力。」

  李牧寒一邊說著，一邊抬腳朝前走去，而後語氣就像是在和一位老朋友聊家常一般隨意。

  「唉，你不知道啊，那隻小吸血鬼性格可乖張了，動不動就要吸我的血，當然，我可不是妻管嚴啊，算了，和你說這個也沒啥意義。」

  【汝姑且說之，吾姑且聽之】

  「想不到你還是一隻挺八卦的惡魔。」

  李牧寒笑了笑，而後他突然發現，在那遙遠的天際之間，仿佛有著某種東西存在，那是一種氣息，又像是一隻微微閉合的瞳孔。

  於是李牧寒便朝著那氣息所在的方向走去。

  「你敢相信嗎？我十八歲那年......」

  李牧寒就這樣一邊向這個聲音描述著自己所知到的一生，一邊前行。

  而他身邊的場景一不斷在變化，偶爾會出現一些他所描述中的回憶場景，偶爾會變成他所生活過，每天行走著的天海市。

  【而後呢】

  「然後？哈哈哈哈，說實話，那天晚上到底夏玥對我做了什麼我到現在還不知道，就算我們現在什麼都做過了，可第一晚她始終不可能說，一說就生氣。」

  【所以，汝因何來此】

  最終，聲音再次發出了提問。

  「八卦聽夠了？嗯，好吧，我只能說出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想知道的答案。」

  李牧寒停下了腳步，他感到自己離那股神秘氣息越來越近了。

  "因為我渴望擁有明天，我希望更多的人也能擁有明天……哪怕只是普通的每一天，都是值得珍惜的。所以……請幫幫我。"

  就在這一刻，周圍的環境開始劇變。

  原本的光明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黑暗。

  天空中的氣息也開始凝聚成形。

  一隻巨大到令人驚嘆的豎瞳出現在李牧寒的視線中。

  它微微閉合，仿佛對世間一切都不屑一顧。

  然而，這隻巨大的眼睛此刻正緩緩開啟。

  幾乎在同一剎那，黑暗被驅散，光明重新灑落，周圍虛無的空間中生長出無數的花草樹木，萬物煥發出勃勃生機。

  【芥子之願，雖微而未可輕忽。汝既蒞此，是為天命所擇之人矣。汝之抉擇，吾已洞悉。茲此，吾以權能授汝，然而須知，斯力之所攜，望與災並存焉。晦夜與旭日，幽暗與光明，二者不諧共生。】

  當那隻豎瞳完全睜開時，李牧寒終於看清了這個存在的真容。

  那是一個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頂天立地的巨大生物，上半身是只有一隻豎瞳的人，下半身則是熾烈的紅色蛇身。

  也是這時，李牧寒意識到，他似乎……誤解了什麼。

  「......你......不是惡魔......你是......神？」

  "……你……不是惡魔……你是……神？"

  他難以置信，為何自己的萬魔殿內會居住著這樣一位威嚴的神祇。

  修普諾斯不同，她存在於他的體內是為了修補他天生的缺陷。

  但這尊神明顯不同。

  他沒有任何破損，也沒有向李牧寒索取任何東西。

  他的存在於此仿佛不需要任何的理由，純粹而簡單。

  【神魔之際，宇宙萬類，皆相倚相制。如吾適才所言，光暗二者，無一能獨存於世也。】

  龐大的身形並未開口，那莊重而震撼的聲音卻像巨鍾般迴蕩在李牧寒的心底。

  就在李牧寒還要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那巨大的神人已經緩緩抬起了手，一根粗大的手指指向了李牧寒。

  【吾乃鐘山之神，燭龍也，今將權柄授予爾。門既啟，爾之桎梏宜解矣。李牧寒，承受余之威能焉。】

  撲通——

  李牧寒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是被一把巨錘猛砸，撕心裂肺的痛苦幾乎要讓他慘叫出聲。

  他跪在地上，用手按住自己的心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與此同時，燭龍的豎瞳緩緩閉合，黑夜便如期而至，再緩緩開啟，白晝便再次照耀大地。

  他微微吐息，四周草木花樹皆為之凋零，風雪漫天。

  他微微呼氣，花草便再次盛放，烈陽的光芒普照萬物。

  【承天啟命，李牧寒，收受吧，吾之界域.......】

  「.......界......界域.....！」

  李牧寒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口，幾乎要將皮肉剜去。

  而後他猛地抬頭，直視燭龍那雙金色豎瞳。

  「界域....銜燭.......照世！」

  ......

  光耀與黑暗在此刻融為一體，這方空間也徹底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