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彌留

  「祁總。」

  微弱的呼喚讓祁蘇從沉睡之中醒了過來。

  連續幾個會議占用了他所有的休息時間，但好在是將一切都敲定了下來，他的作品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那些嘲笑，謾罵和不理解在這一刻都似乎成了為他鋪成的紅毯。

  「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一下？」

  秘書有些擔憂地問道。

  祁蘇搖了搖頭，他此刻剛結束了一個會議，但一小時後他和國外的一家科技公司的總裁有一個合作會議，現在他們正在前往會議中心的車上。

  「可您臉色很難看啊。」

  「沒事，我只不過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我......」

  夢到了我被一隻可怕的惡魔奪走了身體，夢到了我在和李牧寒廝殺......

  這種話說出來，秘書一定會覺得自己瘋掉了。

  「您夢到了什麼？」

  祁蘇微微一笑，目光中閃爍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一個夢想成真的故事。」

  秘書聞言，臉上綻放出欣慰的微笑，眼中閃爍著激動的神采：「那真是太棒了！這意味著我們的新項目將會如同夢境般璀璨，三年的努力，您創造出一個真正的奇蹟，祁總，您簡直就像是一位現代的傳奇人物……」

  祁蘇聽到秘書的讚美，心中卻泛起一絲無奈，他抬起手輕輕示意她停下來，然後轉頭對司機說：「就在這兒停吧，剩下的路我想步行。」

  司機和秘書都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司機擔憂地問道：「祁總，這裡距離公司還有一段距離，而且……」

  祁蘇已經下車，他看向兩人，溫和地笑道：「沒事兒，我想散散步，感受一下夜風。」

  夜色已深，時間指向了晚上十點，儘管疲憊，祁蘇的肩上仍承載著無數未完的會議。

  他需要片刻的寧靜，去呼吸，去思考，去整理思緒。

  他需要喘一口氣。

  獨自漫步在河邊，祁蘇的腳步顯得有些恍惚，他的思緒沉浸在剛才那個奇異的夢中——夢中的惡魔讓他心緒不寧，他不明白為何這樣的幻象會出現在自己的夢境裡。

  他倚靠在欄杆上，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熟練地點燃了一支。

  這個習慣是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滋生的，他知道，如果父親還在世，看到他抽菸，肯定會痛心疾首。

  想到父親，祁蘇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

  但一切已成過往，人死如燈滅，死者應該安息於地下，不再干涉生者的世界。

  正當他沉浸在沉思中，一陣女性的尖叫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這裡緊鄰公園，正值寒冬，加上已是深夜十點，幾乎無人在此處活動。

  祁蘇立刻警覺起來，他知道那聲音意味著有人正處於危難之中。

  他迅速轉過身，目光鎖定在聲音傳來的方向。只見公園邊緣的灌木叢中，兩個身影正粗暴地拖拽著一名掙扎的少女，企圖將她拉入幽暗的樹林深處。

  「救命！！救命！！」

  女生剛喊了兩聲，就被那高大的男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男人搶了她的包，拿了她的手機，而後開始對這女生上下其手。

  「他媽的！別叫！老子爽完不會殺你！但你要是再叫一聲！老子絕對讓你生不如死！」

  女生的眼裡充滿了恐懼，她的淚水溢滿了眼眶，但這隻讓兩名歹徒更加興奮，他們也確信這個時間點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的「雅興」，於是便更加大膽起來，將女生按在了樹叢之中準備施暴。

  「......等一下。」

  就在這時候，一個文弱的聲音從後面響起。

  兩名歹徒突然一愣，畢竟是在做壞事，被人發現了還是有些恐懼，但當他們轉頭看到是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瘦弱眼鏡男的時候，突然釋懷了。

  「小子，你他媽想死是不是，趕緊滾！」

  「求求你！！救救我！！」

  女孩緊緊抓住這唯一的希望，她的目光與祁蘇交匯，那雙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懇求，如同溺水者望向岸邊的燈塔。

  祁蘇的心被這眼神深深刺痛，他仿佛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那個在高中時期飽受欺凌的無助少年。

  他的膝蓋在顫抖，那一刻，他感覺自己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面對惡勢力的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用堅定的語氣說道：「你們這樣做是錯誤的，她可能只是個高中生，法律對這種行為的懲罰非常嚴厲。而且，你們的行為會給她留下一生的創傷，這是她無法承受的痛苦......」

  然而，他的理智勸說只換來兩名歹徒的嘲笑。

  「哈哈，哪來的傻x，再不滾老子也給你留下一些陰影！！」

  他們咆哮著，囂張的笑聲在寒冷的空氣中迴蕩，令祁蘇不由得畏縮了一下，本能地想要逃離這個危險的場景。

  但女孩那恐懼而絕望的目光像一面鏡子，映照出他曾經的自己。

  那時，如果沒有那份援手，沒有那份勇氣，他可能會徹底沉淪。

  那個記憶中的自己，讓他明白，他不能再次退縮。

  「你他媽滾不滾啊？！是不是想死啊！？」

  歹徒見身後之人還沒有離去，突然站了起來，轉身朝著祁蘇走去。

  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

  祁蘇猛地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大叫了一聲狠狠將石頭砸向了那男人的腦袋。

  「哎喲！！我的頭！這傻X找死！！」

  「揍他！他媽的！」

  兩名歹徒輕而易舉就將祁蘇踹翻在地，而後便是狂風暴雨般的攻擊，祁蘇學著之前李牧寒的樣子，護著自己的頭，但肚子很快就被踹得讓他無法忍受，護著肚子，頭又露了出來。

  在這種絕望當中，他根本無法想像，李牧寒到底是怎麼找到反擊的機會。

  他只有在夾縫之中看向了那名女孩兒，同時喊了一句：「跑！！！！」

  女孩兒聞言立刻從地上爬了起來，拼了命地開始逃走。

  「他媽的！別跑！！」

  一個歹徒看到少女要逃走，轉身就要去追。

  「啊啊啊！！！」

  祁蘇瘋了一般突然不再護著自己的身體，他一把抱住了男人的腿，一拳一拳狠狠打向男人的身體，但這種抵抗很快又被兩名歹徒給鎮壓，換來的是更加殘酷的毆打。

  恍惚之間，他覺得很可笑。

  什麼不靠暴力也能解決問題。

  遇到這種情況，自己應該怎麼辦，我已經努力了，拼命了，但還是沒辦法，這都是因為我沒有力量。

  如果我能像李牧寒那樣......如果我能像他那樣......

  祁蘇感覺自己就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突然隱約聽到一陣熟悉的呼喚聲。

  「祁蘇，你還在的吧。」

  ......

  這聲音讓他的心再次顫抖，微弱的顫動似乎在回應著那份呼喚。

  他的靈魂仿佛找到了一絲牽引，開始掙扎著想要回應，想要掙脫這黑暗的束縛。

  他意識到，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他也願意伸出手來，嘗試把他從深淵中拉回來，他一直都是這樣......

  於是他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李牧寒。」

  身體支離破碎，幾乎只剩下一個身體和腦袋的祁蘇似乎在這一刻又恢復了自己的神智。

  「我還有救嗎......」

  他模糊的視線只能看到一絲李牧寒的影子。

  「......有救。」

  李牧寒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他知道，自己現在說的話只不過是給一個即將消散的靈魂一絲慰藉。

  「.......你不會說謊，永遠不會，你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祁蘇咳嗽了兩聲，也就是這陣咳嗽，讓他身體的一部分化作了塵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