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該走了

  原本充斥著雷鳴的界域在這一瞬間陷入了沉寂，但也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而後，無數狂雷仿佛受到了某種力量的召喚，它們匯聚成了一把又一把的利劍，閃爍著刺眼的金光，穿梭在雷雲之間

  當那隻巨蛇席捲著黑暗與混沌即將吞沒李牧寒的那一刻，所有的利劍似乎都找到了目標，它們開始隱隱指向那一團朝著李牧寒奔涌而去的黑暗浪潮。

  「我會吞噬你的痛苦！！我會吞噬你的絕望！！我會吞噬你的生命！！我會讓你永遠你活在美麗的夢中！！」

  「為什麼你就是不懂呢......」

  李牧寒微微嘆息。

  「所有的一切！！都會沉寂於夢中！！在夢裡！！你會成為我的一部分！！我會疼你，愛你！！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

  終於，那黑暗來到了李牧寒的眼前，巨蛇張開巨口，那口中仿佛藏著一個黑洞，蘊含著無窮無盡的黑暗深淵。

  但李牧寒卻在那深淵的最深處看到了夢魘為他編織好的絕美夢境。

  在夢境之中，他可以彌補所有遺憾，所有缺失，甚至能找回自己的父母，真正過上幸福的一生。

  但那又怎麼樣呢。

  如果說這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那這場夢該醒了！」

  伏將鎮魔再次劈出，雷鳴響徹天際，所有穿梭在黑暗之中的劍鋒都朝著巨蛇刺去。

  「萬般，皆斬！」

  轟——

  數以萬計的雷霆撕裂者巨蛇的身軀，驅散著那些無窮無盡的黑暗。

  隨即消散的是一個又一個的夢境泡沫，而每一個泡沫消失，都意味著一個靈魂的離去。

  「不......不要......」

  當那巨蛇的身軀被撕裂之後，內里的女人顯露了出來。

  她哭泣著，嘶吼著，想要去抓住那些破碎的泡沫。

  「不要，不要不要，求求你，求求你們，別走......別走......」

  而後李牧寒便看到一個又一個的靈魂從那黑暗之中走出，儘管女人拼了命想抓住它們，但靈魂似乎是已經想明白了一切。

  大夢方醒之後，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絲落寞，代表著對那破碎夢境的留戀，以及對於這一世紅塵的斷絕之意。

  「謝謝你......」

  「但是,接下來的路，我們要自己走了。」

  「姐姐，謝謝你。」

  「謝謝。」

  他們微笑著向少女道別，而後一個又一個消散在了原地，女人跪在地上，撲空了一個之後又爬向另一個。

  最後她終於緊緊攥住了一個靈魂的手。

  「不要走，求求你，不要離開......我還可以做得更好......」

  淚水爬滿了他的臉龐。

  但這靈魂卻沒有看他，只是用一種自豪的眼神看著李牧寒。

  「這小子，很強，對吧？」

  靈魂咧開了嘴，露出了一口長期被煙燻之後的大黃牙。

  而李牧寒呢，在看到那靈魂之後一下子就呆住了。

  他想衝過去，想對那靈魂說很多話，但才剛邁出一步，靈魂就慢慢抬起了手。

  「小子，你現在有資格了。」

  說完這句話，靈魂開始慢慢消散。

  「不要......不要......」

  女人徹底絕望了，就在靈魂消失的最後一瞬間，男人看著李牧寒，低聲說了一句。

  「剛才那一刀，很帥。」

  靈魂的塵埃最終沒有被女人抓住，所有的黑暗都消散了，所有的泡沫都碎裂了。

  所有的靈魂也都去到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李牧寒愣愣地抬起頭，看著靈魂消散之後的光點，眼神由悲傷化作了堅定。

  「......謝謝，隊長。」

  當一切都歸於平靜之後，李牧寒撐著疲憊的身體，收刀入鞘，步履蹣跚走到女人身邊蹲下。

  「......不論是人類也好，異類也罷，都不能活在夢中，你所謂的那些美好，不過是易碎的泡沫，終究只是黃粱一夢。」

  「......對不起。」

  女人衣著此時變得破破爛爛，臉色也很蒼白，她慢慢低下頭，凌亂的頭髮遮蓋住了她的眼眸。

  「我只是......想給所有人一個美好的結局......」

  「這裡已經是他們的終點了。」

  「......對不起，也許一直被噩夢所困擾的，是我才對。」

  說話之間，李牧寒發現女人癱坐的地面開始逐漸形成了一片如同沼澤一般的黑暗。

  「我誕生於黑暗，成長於噩夢，以痛苦為食，但我卻不想帶給任何人痛苦......這些人即便是死了，也在被噩夢侵擾，也在為生前的執念所困惑，所以我......」

  黑暗慢慢開始拽住了女人的身體，她慢慢抬起頭，哭紅的眼睛帶著一絲愧疚看著李牧寒。

  「我才是最應該回到噩夢裡的那個人，對不起......」

  李牧寒靜靜地看著女人一點點被黑暗吞沒。

  「也謝謝你......沒有讓我釀成大錯。」

  「你會怎麼樣？」

  李牧寒問道。

  「回歸噩夢，回歸痛苦......這才是我誕生的初衷，也是我應該去承受的一切。」

  一隻以人類的噩夢與痛苦為食的夢魘，卻想要為人類帶來一場美夢。

  從這個角度來說，她已經違背了夢魘的生存法則。

  而現在等待她的是反噬，她會去經歷無窮無盡的痛苦，上百年，上千年，直到自身被痛苦折磨得支離破碎這一切可能才會最終結束。

  黑暗已經吞沒了女人的半個身子，她艱難抬起頭看著李牧寒。

  「你的眼睛.......很漂亮，能在最後讓我看到這樣美麗之物，真的......謝謝你。」

  而後夢魘緩緩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黑暗與混沌將她的身體拽入無盡的深淵。

  就在那黑暗快要爬上女人脖子的時候，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纏繞住了女人已經被吞沒進黑暗的身子。

  「誒？」

  女人疑惑地睜開眼，下一瞬間，她的身體被猛地從黑暗之中拽了出來。

  「我說你可以走了嗎？」

  李牧寒冷冷地看著女人，粗壯的惡魔尾巴此時正束縛著女人的腰部，將她拽在半空。

  「......為什麼？」

  女人十分疑惑，她不明白這隻惡魔，為什麼要救她。

  「你之前所做的事情，違反了特管局的相關條例，既然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而這個懲罰不是由你自己定的。」

  李牧寒揪住了女人那破爛的衣領，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問道。

  「不管遇到什麼困境，人都應該堅強地活著，你也一樣，犯了錯就接受懲罰，別想躲在黑暗裡縮著，你這哭包。」

  「......哭......哭包？」

  「難道不是？你已經在我們面前哭了多少次了，哭，哭，哭，你是不是就只知道哭？！」

  被李牧寒這麼兇狠地盯著，夢魘的眼淚竟然一下又湧上了眼眶。

  「對不起......嗚。」

  「啊啊啊，別哭！別哭！！」

  「嗚啊.......對不起，可是我就是愛哭啊，我忍不住......」

  ......

  與此同時，塔外的情況也發生了變化。

  就在那一炷香燃盡，黃自在已經準備讓赤鳶絞殺所有靈魂的時候，事情發生了轉變。

  一個又一個的靈魂開始化作了光點，消散在了夜空之中。

  「......師傅？這是什麼情況？」

  岳玲瓏疑惑地轉頭看著黃自在。

  黃自在，和尚以及莎夏則是鬆了一口氣，同時，黃道長的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一抹微笑。

  「......嘿嘿，這小子，還真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