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香

  對林子雨提出李牧寒的名字，林澤有些困惑。

  她微微歪了歪頭，看著這個才剛滿十八歲的天才少年。

  「你不想繼承你們隊長的遺志嗎？」

  林子雨低著頭，看著杯子裡的咖啡苦笑了一陣說道。

  「也許最能繼承他遺志的是李牧寒，見證了隊長最後一刀的人，也是李牧寒。」

  林澤微微點了點頭。

  她看著自己剛剛遞出去的第七小隊隊長任命書，最後又問了一句。

  「你確定嗎？現在簽字，我還不會反悔。」

  「不要再問了，林局，我沒這個能力，而且您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吧，不然也不會將伏將鎮魔交給他來保管了。」

  林澤苦笑了一番。

  「說不準人家明早就給我退回來了。」

  「他不會的。」

  林子雨很堅定，這似乎是他從出生到現在，說的最為堅定的一句話。

  「我知道，他不會的。」

  於是林澤也沒有再堅持，其他的事他會處理好，現在就看李牧寒的意見了。

  第二天一大早，李牧寒就被林澤叫到了特管局。

  「額，沒想到是您主動把我叫來的。」

  坐在林澤的辦公室里，李牧寒有些尷尬，他以為林澤是讓他來還刀的，於是還特意把那把長刀背在了身後的包里。

  要知道他可是從銀行後門坐的電梯，這背後背著把刀，要是被人看到可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那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這才早上9點誒，剛剛上班您就這麼著急啊。」

  林澤微微笑了笑，看似開玩笑的說了一句：「那當然，誰讓你是人才呢，我這個人最惜才了。」

  「說實話，我沒什麼實感。」

  李牧寒將自己的內心想法說了出來。

  「撿到一隻吸血鬼，自己身體裡住著惡魔，這個世界還存在著各種異類，而且有著一個特管局對其進行管理，還有霍天隊長昨天的最後一戰，我都感覺像是在做一個很長的夢。」

  林澤沒有打斷他，而是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我不是什麼偉大的人，林局，如果沒有了身體裡的惡魔，我相信你們根本看也不會看我一眼，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現在有著這種力量，就代表著會被你們盯上，說句老實話，如果我的力量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無視你們特管局，也許我會拒絕你們。」

  李牧寒想了很久，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他本就對任何事都抱有警惕，但他也同時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圓滑。

  「我也不瞞著您，我可以加入特管局，但我只會將這裡當做一個學習之地，學習如何去控制自己的力量，如何變得更強，如何去更加全面的看清這個世界，而這不是因為您，不是因為霍天隊長，只是出於我自己的意志。」

  李牧寒盯著林澤，仔細觀察她的表情，她必須要在這場談判中掌握對方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林澤手中攪動咖啡的動作停止了，雖然表情依舊淡漠，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孩子的看法有了一絲改變。

  原本以為昨晚霍天的戰死對他來說只會有兩個影響。

  一，感染他，感動他，讓他死心塌地加入，為了一腔熱血為特管局賣命，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在林澤眼中，李牧寒可能永遠都只是一個工具，一塊璞玉，一把刀，僅此而已。

  二，嚇壞他，讓他在真正看清這個世界之後膽戰心驚小心翼翼，不敢加入特管局，也不敢面對自己的力量，更加不敢去看這個世界。

  或許到時候林澤會幫他介紹一名心理醫生，然後動用一些力量安排他住進一個由特管局建造的獨特場所當中。

  但現在李牧寒給出了第三條路。

  學習？

  這還是林澤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形容特管局，來這裡的人都有的著自己的理由，他們有的被異類害的家破人亡。

  人類加入特管局大多都因為被異類害的家破人亡，他們滿懷對異類的仇恨。

  異類加入特管局，大多都是因為接受了這個人治的時代，他們厭倦了爭鬥和隨波逐流，與其處處受制，倒不如找一個安身之處。

  不管是人類，還是異類，他們在加入特管局之後所必須要學會的第一件事，那便是要學會接受彼此的存在。

  這是一個痛苦且漫長的過程，有的人熬不過去也會被清除記憶，回到人類的世界繼續生活。

  而眼前的這個少年不同，他一開始是人類，現在則是惡魔。

  也就是說，他同時擁有著人和異類兩種身份，他不需要放下什麼仇恨，也不需要強迫自己融入人類社會。

  他有著先天優勢，這是特管局所不曾有過的先例。

  也許正是因為站在這樣獨特的角度，他才能走出和別人不一樣的道路。

  「你真有意思。」

  林澤看著李牧寒，不禁笑著說出了這句話，讓李牧寒有些莫名。

  「可以，你想在這裡學習，想在這裡賺錢，甚至在這裡泡妹子，都沒問題。」

  「......不至於，不至於。」

  「而且我答應你，李牧寒，一旦你完全學會掌握你體內的惡魔之力，你可以隨時離開特管局，且不會再受到任何的限制。」

  李牧寒有些疑惑，因為有天海市特管局，那就一定有其他特管局，甚至還有總局。

  林澤一個人說話管用嗎？

  可現在，李牧寒卻從林澤的眼中看到了一種承諾。

  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說是因為自己身體裡的力量才和自己產生了交集，但不得不承認。

  她是這個世界上除了顧若曦的父母還有夏玥之外對自己最友好的人了。

  「我們之間的關係，我希望可以稱作為......」

  林澤想了，而後朝著李牧寒伸出了手。

  「合作。」

  「......成交。」

  李牧寒握住了她的手，那隻手冰冷無比，仿佛一個死人一般沒有任何的溫度，但卻讓李牧寒感覺到了一種信任和力量。

  而後，簡單寒暄了幾句之後林澤單刀直入，把一份文件扔到了桌上。

  「看看吧，如果沒什麼意見就趕緊簽了。」

  林澤的眼睛上掛著很重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是昨晚又熬夜了。

  李牧寒拿起那份文件，才看了標題就嚇得手都在發抖。

  「第七小隊，隊長任命書！？林局，拿錯了吧！？我不是應該簽勞務合同嗎？」

  「慌什麼，勞動合同少不了，咱們怎麼說也是國家機構，先把這張給我簽了。」

  林澤的話里不容置疑，但李牧寒不能稀里糊塗就簽這個啊，他必須要問明白。

  「除非您給我解釋清楚，不然這玩意兒我簽不了。」

  李牧寒把文件又放回到了桌子上。

  「第七小隊的其他成員一致推選你，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林澤走到窗邊，點起了一根煙。

  李牧寒很很想告訴她，現在是在地下，你站在窗邊抽菸有屁用啊。

  在聽到林澤說這句話之後，李牧寒呆愣了片刻，而後又想起了昨晚的那一戰，以及霍天的那一刀。

  「我......沒有資格。」

  最後李牧寒緩緩低下了頭。

  作為一個昨天都還不確定要不要加入特管局的人來說，他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承載霍天的使命感。

  並不是不願意，而是沒有這個資格。

  「別像個娘們兒一樣矯情。」

  林澤看向窗外，吐出一口煙霧說道。

  「是你見證了他的最後一戰，也是你送他最後一程，說實話，我沒想到你能有這樣的魄力，李牧寒，沒有人比你更有資格，當然，如果你實在不願意簽的話，我也不勉強，只是這第七小隊可能就要解散了。」

  「啊？」

  李牧寒疑惑地抬起頭看著林澤。

  「林子雨，蘇雪，尹琪，他們都有資格成為隊長，為什麼一定要是我。」

  「只能是你，也必須是你，李牧寒，誠然，他們比你更有經驗，也比你與霍天的羈絆更深，但最終握著這把刀出來的是你，如果你覺得自己沒資格，就努力去變得足以承受這份期待，明白了嗎？」

  李牧寒沉默了。

  他感受著背後的黑色唐刀，仿佛在這一刻，那把唐刀也正在散發著餘熱，就像是霍天正在用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而後用那種老煙腔的語調說道。

  「小子，交給你了。」

  李牧寒默默地拿過了文件，而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不能保證自己會做的很好，但我會試試。」

  林澤回過頭，熄滅了菸頭，笑了笑說道。

  「你只需要對得起你自己的內心。」

  而後林澤又帶著李牧寒辦理了入職手續。

  從這開始，李牧寒便是正式的特管局成員了。

  沒想到這才剛入職，就來了新工作，而且自己這隊長的位置還沒坐熱乎，林澤就拿著一份外調報告對李牧寒說道。

  「第九小隊要暫時借用一下你。」

  特管局第九小隊不屬於本部，而是隸屬於超自然管理科的小隊，也被稱作靈異事件特別處理小隊，顧名思義，它們所負責的案件一般都是鬼魂作亂的超自然案件。

  在這個世界，異類除了那些傳說中的妖怪之外還存在著一些人類所不能理解的魑魅魍魎。

  特管局有專門針對惡靈的部門，也就是超自然管理科，旗下共有五支小隊，而這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第九小隊。

  「為何要借用我？第九小隊也沒有專門分配的異類嗎？」

  「第九小隊最近遇到了點麻煩，他們的異類情緒有些不穩定，所以才需要借調其他部門的成員。」

  「可現在放眼望去，就你們第七小隊的新成員暫時沒有其他任務。」

  「你現在是隊長了，異類作為隊長，這還是從未有過的先例，趁著這個機會，多拉攏一下其他小隊的成員，也這是理所應當的事，能明白了嗎？」

  林澤噼里啪啦說了一大堆，李牧寒聽得也是雲裡霧裡，但新官上任怎麼著也得燒幾把火啊。

  「我們之間的合作條約，還作數吧？。」

  「當然。」

  林澤笑了笑，手指點了點那些文件。

  「如果是你不願意接手的任務，你可以隨時拒絕，當然，你的工資也會相應減少，這個你能理解吧？」

  李牧寒點了點頭，他倒不是說要拒絕這次的任務，只是確認一下林澤，或者說特管局對自己的態度有沒有變化。

  最終李牧寒還是接過了文件檔案，但在離開林澤辦公室的時候，他發現許多工作人員在看向自己的時候目光中都帶著一絲異樣。

  「就是他殺了霍天？」

  「霍天吸收了未知的外在能力，觸犯了特管局最高禁令，已經不能算人了，他只是……幫霍天解脫了。」

  「那這第七小隊……」

  「應該就是他了。」

  而他們交談的內容都是在討論自己殺了霍天，以及現在當上了隊長這件事。

  李牧寒苦笑了一聲，這就是空降的壞處啊。......

  第二天一大早，李牧寒就被電話的鈴聲吵醒，他一看手機，竟然是顧若熙的母親打來的。

  「小寒啊，是我，姜阿姨。」

  顧若熙的母親姓姜，早年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只不過那些年家道中落嫁給了顧若熙的父親。

  「我知道，姜阿姨，這麼早您有什麼事嗎？」

  李牧寒還有些迷迷糊糊，可能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一下子沒想起來自己昨晚才救了顧若熙一命。

  「小寒啊，額......我現在在醫院，小熙她昨晚做了一些檢查。」

  「哦，她受傷了嗎？」

  李牧寒語氣平淡，似乎並不在意薑母的反應。

  「沒有沒有，多虧了你啊，小寒，小熙說是你救了她，她只是受到了一些驚嚇，醫生說留院觀察兩天，正好警察這兩天也要來找小熙問問話。」

  「嗯，沒事就好。」

  「小寒啊，阿姨已經知道你和小熙之間的事了。」

  姜阿姨這句話讓李牧寒沉默了，他不知道該咋說，畢竟這二老對自己都很好，自己和顧若熙的事實在不該遷怒於他們。

  「沒事兒，阿姨，您和顧叔叔就像我的父母一樣，我和她之間的事不會影響到這一點。」

  「小寒，你們兩個人的事兒，阿姨本來不應該說什麼，但......但是情侶就會吵架嘛，你們年輕人吵吵架，不應該這麼衝動嘛。」

  李牧寒突然想笑，他大概知道姜阿姨說這話的原因了。

  指定是顧若熙根本沒和自己母親說實話，沒說自己是因為傍上了大款才一腳踹開了自己。

  「這不是吵架這麼簡單，阿姨，沒事，我們已經結束了，您不用擔心，是和平分手。」

  「小寒啊，我和你顧叔叔想請你吃頓飯，你看能不能......」

  李牧寒撓了撓頭，稍微坐直了一些身子，這才注意到，被子裡夏玥還趴在自己身上睡得舒服。

  看著夏玥那可愛的睡顏，李牧寒的臉上不禁露出了一抹微笑。

  至於姜阿姨那邊......

  「怎麼能讓您請客呢，姜阿姨，您和叔叔遠道而來，理應讓我們這些晚輩表現一下，這樣，阿姨，我先定一下吃飯的地方，訂好了我告訴您。」

  「唉，小寒真懂事，那阿姨也不和你客氣了。」

  「好的，阿姨，如果沒事的話......」

  「......好吵。」

  突然，還在睡覺的夏玥突然嘟噥著說了一句。

  似乎是因為自己講電話的聲音吵到了她睡覺。

  「小，小寒啊，你有客人嗎？」

  姜阿姨明顯也聽到了夏玥的聲音，她有些疑惑地問道。

  「嗯，姜阿姨，我這邊還有點事，就先不和您說了，晚點和您聯繫。」

  說完李牧寒掛掉了電話，然後用手機的邊角戳了戳還趴在自己身上的夏玥的臉。

  「幹嘛......」

  夏玥很不滿意地睜開了眼睛。

  李牧寒驚訝的發現，她好像並不是才睡醒，而是已經偷聽自己打電話很長時間了。

  那麼她剛才突然說那句話的意思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顧若熙的父母來天海市了，他們老兩口對我從小就很照顧，所以今晚要去和他們吃個飯。」

  「......不用和我說。」

  夏玥依然趴在李牧寒身上，似乎並不想挪動身體。

  李牧寒笑著用手揉了揉夏玥的頭髮說道。

  「那你還不趕快起來。」

  「你不是晚上去吃飯嗎，現在起來做什麼。」

  他知道，夏玥是不想自己去的，但她並沒有什麼阻止自己的理由，所以才用這種賴皮的方式把自己留在沙發上。

  「我是無所謂，但那兩位可是相當於我半個父母的，你確定要穿著我那些不合身的衣服去見他們？」

  「？」

  夏玥突然愣住了，而後慢慢仰躺在了李牧寒的身上，一雙靈動的雙眸就這樣上翻看著李牧寒。

  「什麼意思。」

  「就是說想讓你和我一起去。」

  「......我去做什麼。」

  「你是我的擔保人，咱倆關係現在可不一般啊，我不能離開你24小時！」

  「林澤騙你的鬼話你也信………」

  夏玥微微撐著身子坐了起來，揉了揉睡眼惺忪的雙眸。

  「你去不去？」

  「不去。」

  夏玥微微偏過了頭，隨後用手指繞著自己剛起床有些凌亂的長髮，無精打采的說道。

  「真可惜，我還打算訂一個非常豪華的飯店，裡面不限量供應各類高檔甜品。」

  夏玥的耳朵動了動，似乎是對這個很感興趣。

  李牧寒當然知道夏玥是個吃貨，從第一次從公園把她帶回家看她吃油條都吃得狼吞虎咽就能看出來。

  這孩子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而後自己又經常給她買一些甜品，巧克力之類的，她簡直喜歡的不要不要的。

  哪家吸血鬼會這麼喜歡甜品啊。

  「既然你不願意去，那我只能自己去吃了，可惜那地方不能打包，可惜，唉。」

  「你......你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看來我不去不行了，畢竟我是你的監護人，唉。」

  「沒關係，你可以不用去的，反正不會超過24小時，我晚上就回來。」

  「閉嘴，我說了要去就要去。」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但也聽不出來語氣有多高興，不過夏玥就是這樣一個少女，缺乏常識又有些古怪的問題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