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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七、不敢

2024-11-17 20:55:53 作者: 關山客
  「是啊,那時候嘛我從婦聯調到市場監督局,婦聯那邊有一些結對幫扶的名單,啊,那會兒叫工商局嘛,大局,人多。」黃鐵鋼說話有些絮絮叨叨的。

  「那時候對於省內的那些貧困區,有指標要結對幫扶的,我從婦聯過來的嘛,負責這一塊,肯定也要帶頭的嘍,然後我就指了這個孩子,就這樣結對了,跟你說,很好笑的是,那個時候我理的是短髮,這孩子給我寫信一直叫我叔叔,我就當了幾年她的叔叔。」

  林春曉的腦中不覺地划過陶然的那句『有一種說法是,你遇到a是因為你要通過a遇到b,遇到b是因為你需要通過b遇到c,有可能你需要通過黃大姐認識到什麼?』。

  控制不住的全身都有微抖,心中猶如滔天洪水,竟是這麼巧的嗎?

  童年時期資助自己的人,竟然就是眼前這位大姐?

  林春曉竭力控制自己,問道,「怎麼叫你叔叔了?你也不告訴她?」

  「告訴她做什麼呀,我們結對幫扶是任務,規定了每學期都要寫一封信,還要做台帳啊,拍照什麼的,總共也沒通多久的信,我記得的三年還是四年來著,有些忘記了,我跟你說上了年紀以後啊,這個記性就越來越差了,時間全全記不清楚了,說到哪兒了?哦哦,我的名字看著就像男的,當時我又理的是短髮,穿的也是單位的制服,可不就是叔叔嘛。」

  黃鐵鋼自己拿了一個香梨啃,又塞了一個給林春曉,「你吃啊,吃吧,我洗過了的,家裡現在都沒什麼客人了,這些水果都吃不掉。」

  林春曉接過梨,啃了兩口,冰涼而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炸開,林春曉感覺自己好像冷靜了一點點。

  勉強地在心裡頭組織了下語言,又問道,「黃大姐,您怎麼會叫一個這樣的名字?呃,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這個名字挺男性化的。」

  黃鐵鋼不以為然地說,「算是我家的傳統吧,你是沒聽到我哥和我弟的名字,一個叫黃鐵錘,一個叫黃鐵槍,我父母是鋼鐵工人,一輩子對鐵很有感情,我們取名全隨了鐵了。」

  林春曉啃梨的時候不自覺嗆了一口,這可真是,這一家子人怎麼讓人感覺又不隨意又是那麼隨意的感覺。

  「那您後來就沒有和……,嗯,就是後來您和這個小姑娘就沒有聯繫了嗎?」林春曉問道。

  「聯繫啥呀?這就是組織上安排給我們的任務,不過這小丫頭每年都有把成績單寄給我看的,然後呢再加一封信,那信一看就不可能是二三年級小姑娘可以寫得出來的,多半也就是老師寫是讓她抄的,她成績還不錯的,如果說這點錢能讓她好好上學,可以有個初中,甚至高中可以上,就算我做好事了,如果不能,也是她的命。」黃鐵鋼摸著照片上的那個泛黃的照片。

  「謝謝。」林春曉的謝謝說的很小聲,她不敢大聲說,不敢承認自己就是那個人。

  資助的事情,對於當時的黃鐵鋼來說,可能就是一個工作上的任務,但是對於林春曉來說,卻有著不同的意義。

  一學期兩百塊錢,一年兩個學期就是四百塊錢,當時是解決了她們家很大的困難的。

  如果沒有那四百塊,林春曉大約是沒有後來的學可以上了,畢竟那時候林小江也很小。

  那四年的時間,彌足珍貴。

  「你說謝謝幹啥,這就是一個組織上劃下來的任務,要考核的哩,我見這姑娘長得挺好看的,文文靜靜的,就選了她了。」

  「您和她有通過信,您不記得她的名字了?」林春曉緊張地問道。

  「不記得了,她和她老師也不知道啥眼神,左一句黃叔叔,右一句黃叔叔的,不過這姑娘的字寫得挺好看的,我以前還留了信的,搬家的時候不知道哪去了。」黃鐵鋼滿不在乎地幾口就吃完了梨,扔進了垃圾桶。

  轉身看到林春曉一口都沒吃,抬手抓著她的手就把梨往她嘴裡送,「吃呀,剛洗過的,乾淨著呢。」

  林春曉看著一臉熱情的黃鐵鋼,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晚上陶然回來,見林春曉呆呆地坐在桌子邊上。

  陶然走過去問,「怎麼了?」

  林春曉回過神來說道,「回來了?哎呀,我下午在黃大姐家坐了挺久的,她腳今天受傷了,被花瓶砸到了,我送她回家的,在她家聊了很久,等下吃點面吧,簡單點。」

  「我來燒吧,冰箱裡還有西紅杮,我們燒點西紅柿雞蛋面唄,你看可不可以?」

  林春曉情緒似乎有些不對,只是低低地應了什麼,但陶然沒聽清楚。

  「你怎麼了?」陶然走上前去,他把手放在林春曉的額頭上,說道,「沒事吧,現在這個時候要是病了挺麻煩的。」

  「陶然,你還記得上回爬山的時候我同你說的,我小學的時候被資助的那件事嗎?」

  陶然回憶了一下,「記得的,怎麼了?」

  「就鄰居的黃大姐,她就是那個資助我的人。」

  陶然沒聽懂,「你在說什麼?」

  反應了幾秒後,他說道,「你不是說是黃叔叔嗎?怎麼又變成大姐了?」

  林春曉苦笑道,「陰差陽錯吧,你知道那位黃大姐叫什麼名字嗎?你要是知道這位黃大姐的名字,你可能就不會有這樣的疑問了。」

  陶然挑眉道,「那是什麼驚世駭俗、金光閃閃的名字?」

  「黃鐵鋼,她還有兩哥哥,一個叫黃鐵錘,一個叫黃鐵槍。」

  陶然聽了果然愣了好幾秒鐘,然後想想,又說道,「那不是還有照片的嗎?」

  林春曉更無語了,「所以也不知道是怎麼樣的陰差陽錯啊,她當時在工商局工作,你知道以前的那種制服,松松垮垮的,又是一頭短髮,像素也不像現在的這樣清晰,真的分不清楚啊。」

  陶然上前牽著林春曉的手,來到沙發前坐下,問道,「你下午是和她相認了?」

  林春曉遲疑了下,然後搖頭,「我不敢。」

  「我還以為你會相認呢,看得出來這件事情對你衝擊有點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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