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二、星星
2024-11-17 20:55:53 作者: 關山客
陶然輕輕說道,「春曉,你看,多美,自然界的一切,不管多神奇,存在的就是存在的,也有其存在的理由,我在想,我們人也是這樣的,不管是怨恨還是痛苦還是想放棄,都是被允許的。」
「你媽媽給過你愛,你愛著她的這部分,你媽媽傷害過你,你可能恨著她的這部分,都是可以的。」
「如同我也是這樣,我曾經一度活不下去想要死的時候,我想當時如果誰給我一把刀讓我去殺那些騙我的人,當時的我也會去做的,也許我真那樣做了,法律會制裁我,但當時我那種憤怒的情緒是真實的,所有我們走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各種機緣和巧合。」
星星點點的螢火蟲與空中星星點點的繁星交相輝映。
林春曉看著這個在夜幕里年輕的英俊的臉,說著這些溫柔的話,不禁心跳如雷,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破繭而出。
怎麼可以這麼溫暖呢!
第一個溫暖她的人,是梁祺生,可是最終她沒能抓住,錯過了。
而這種被溫暖的心跳的感覺再一次出現,她有些慌,然而更多的是一種油然而生的欣喜,和不知所措。
「所以,沒關係的,想恨的時候,就去恨,想愛的時候,就去愛。」他繼續用溫柔的聲音說道。
林春曉掩飾著自己狂跳的心,一聲不吭,跟著往前走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低低地說,「好。」
在螢火蟲和繁星的陪伴下,兩個人很快就看到了保安說的溪,以及情人橋。
溪很寬,足足有五六十米,水很淺,可以透過那些在溪面上露出來的卵石看得到。
而所謂的情人橋就是一塊一塊的石塊被鑲在河裡,遠遠地看去,月光反射在溪面上,一排矴步鑲嵌在河道中央,漂亮極了。
陶然心跳如雷,低聲說,實則催促道,「姐,上去走一走吧。」
他一直記得保安說的話,走一走情人路,過一過情人谷,坐一坐情人橋。
他的前面二十幾年,儘管衣食富有,但好像沒什麼執念,有什麼東西是必須要有的,在別人的眼中,他看起來那麼瀟灑。
然而其實他是過得很空,因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唯後來從高高的空中掉下來,家破人亡,遇到了這個人,才滋生出了一點點執著,想要得到。
老天垂憐,孤獨的人生路上,有了一個想念。
林春曉不知陶然心裡的想法,她被眼前的美景徹底地吸引住了,來到來了,難得見此奇景,肯定要上去走一走的。
月光下這些常年被溪水沖刷的石塊一個一個的角都被磨成了圓形,泛著冷冷的光,走在石頭上,微風拂面,涼爽愜意。
陶然走在前面,走了兩步,回頭伸出手,示意林春曉把手給他。
林春曉再次心跳如雷。
月光下的陶然仿若一隻狐狸化成的精怪,動人心魄,她仿佛被迷了心志。
茫茫然地就伸出了手,被陶然一把抓住,往前走去。
林春曉說服自己,這就是親人、朋友,怕自己摔倒,幫自己呢,別多想。
走了一小段,陶然小心翼翼地說,「月光太亮了,有點刺目,我們坐一坐吧。」
已經走了情人路,過了情人谷,現在就剩坐一坐情人橋了。
他嚴格按著保安說的話一步一步地做。
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了,一定要完成呀,他默默地給自己打氣。
林春曉也正有此意,不為別的,就因為現下眼前所見,真的是太美了,「嗯嗯,坐一下,休息一下。」
陶然看著林春曉坐下來,趕緊也坐下來,他仿佛聽到『叮』的一聲,任務打卡成功。
坐下來林春曉就喝了好幾口水,一路上喝一點喝一點,水已經剩不多了。
她看了一眼陶然,「你要不要喝點水,如果不嫌棄的話。」
「要。」陶然馬上說,怎麼可能嫌棄,這是求之不得。
陶然接過水,背過身去,直接對著瓶口喝了起來,這些水仿佛是沙漠降水,下去的一刻,心田的那一片荒漠在大腦里瞬間開成了花海,甜得很。
他悄悄地咧開了嘴。
「你笑什麼?」林春曉仿佛聽到了笑聲,問道。
陶然忙收起唇角,「我笑這裡的風景啊,沒有白來吧,你看,真美。」
是的,眼前的一幕是林春曉有生以來見過的最美的畫面了,溪水叮咚,月華如水,岸邊螢火蟲四下飛舞,繁星如鑽。
她屏住呼吸,良久才說,「謝謝你,陶然,如果不是你,我就見不到這麼美的畫面了。」
「是我要謝謝你,春曉,如果不是你,我也見不到這麼美的畫面了。」
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彼此看了一眼,又迅速地移開目光,各懷心思。
「陶然,我正想問你呢,總覺著你通透,你以前學過心理學嗎?」
陶然一靜,旋即一笑,說道,「我以前吧,比較叛逆,年輕的時候心理諮詢過一段時間。」
林春曉恍然大悟,「對不起。」
陶然哈哈一笑,「現在的我已經沒事了,反倒是最近愈發受益,感覺自己越來越……嗯,好了。」
豈止如此,如果說前面的生活在他是飄在空中的氣球,在別人的眼中過著無憂的生活,不說要什麼有什麼,也是基本上不缺什麼了。
只是曾經的他,一度覺著生活在空中一樣虛幻,而現在的自己卻踏實地長在了土壤中,生根發芽。
過去的他,連喜歡都沒有辦法竭盡全力,如同生活在一個富麗堂皇的水晶罩子中,看著外面花開,那麼鮮亮然而卻始終隔著,不聞花香也無法觸碰其嬌嫩的樣子。
父母生意繁忙,回家跟著阿姨,住校跟著老師,有什麼困難也會有父母派出的員工解決,不行就捐一棟樓換取兒子需要的資源。
想一想,他好像是高高在上的水晶罩王子?
空心人一樣的存在,沒有歡喜也沒有太多的苦痛,初中有一段時間,他拒絕去學校,後來就開始看心理醫生,一直持續到了大學。
直到後來的意外,罩子碎了,他直接被推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