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二、安慰
2024-11-17 20:55:53 作者: 關山客
情緒調整得差不多了,她拿出手機看,打來電話的原來是陶然。
她瞬間想了起來,自己昨晚給陶然發了微信,說自己做了一點小餅乾,問他要不要的,他回了說今天午休的時候過來拿的。
林春曉清了清嗓子,自覺把嗓子調整到不那麼異常的時候,回撥了電話。
「喂,陶然,我這會兒還沒到家呢,馬上就可以回來,你到哪裡了?」林春曉裝出輕快的樣子。
陶然還是聽到了電話那頭帶著鼻音的聲音,略微緊張地道,「你感冒了?」
「沒有沒有,就剛剛送餐,可能吹了點風,你到哪了?」
「我在樓下了。」
「啊,那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來。」掛了電話,林春曉騎著車往家裡趕。
兩人樓下見面的時候,陶然一看就知道林春曉有哭過了,粉底明顯被衝散了的痕跡。
他的心仿佛被錘子砸了一下,很想問她怎麼了?因為什麼而哭泣?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嘴巴,指了指她的臉,說道,「需不需要整理一下?」
林春曉以為自己的臉上有什麼東西,趕緊對著電瓶車的鏡子看了一下,結果發現自己臉上的粉底被眼淚沖開了。
她訕訕地看了看陶然,有點不好意思,想著補一下,但是自己出來並沒有帶什麼散粉,也沒法補。
還是陶然帶了紙巾,他去一樓花園一處水龍頭接了點水,把紙巾打濕過來讓她擦。
「謝謝。」林春曉說道。
「跟我這麼客氣幹什麼。」
陶然儘量控制著自己的語氣,他現在十分後悔那時候搬出去。
但凡他在,總多少可以幫幫春曉的吧,「發生了什麼事情?有沒有我可以幫得上的地方?」
他儘量使自己激動的內心不被關心的語言帶出來,以一種看起來平靜的語氣問道。
「還好,你等等我,我先去樓上把餅乾拿下來,我確實有一件事,想諮詢一下你的意見。」林春曉說道。
「好的,你慢點。」
看著林春曉離開的背影,陶然再也無法維持住那個淡定的樣子,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擔憂。
自己並不能真的幫上她,一度以來都是蹭吃蹭住,還要花她的錢去交學費。
就說自己現在上班了,那點開支除了房租以及素日的開銷,並不能存下許多來。
陶然隱約想著放棄,什麼配不配的,她哪裡配不上自己呢?
可不可以放手去認真地談一場,什麼風光,什麼想回老家給那些人好好看看自己混得出頭,有那麼重要嗎?
她無非也就是大了自己五歲,男性的平均死亡年齡要小於女性很多年,其實這個程度上來說,是最合適的,不是嗎?
可是就算這樣又能怎麼樣?
自己現在這點收入,能給她多少的幫助呢?
陶然一時之間陷入了迷茫。
林春曉下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十一二個紙袋子,很精巧的樣子,「這是我昨天做的餅乾,你拿去分一分同事吧。」
陶然沒有客氣,他順手接過來,「謝謝姐。」
「你還有沒有時間?」林春曉問。
陶然看了一下手機,「還有的。」
林春曉笑著指了指凳子。
陶然依言坐下。
林春曉理了理思路,說道,「有人給我介紹了一個法務部的工作。」
聞言陶然抬頭,「那挺好的呀。」
林春曉苦笑,「是挺好的,可是我在高興完以後,忽然在想,我可能並不能去。」
「為什麼?」陶然不解。
「我姐和萍萍現在呆在我家裡,我並不想,我一直養著她們,也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
「你知道我以前為什麼會離婚的嗎?主要是因為我媽,以及我媽身後的一群人,習慣了向我和我姐伸手要錢,說他們怎麼樣,不如說是我和我姐給他們養出來的習慣,你說如果我一直養著我姐和萍萍,會不會以後她會變成第二個我媽?」
林春曉看向陶然,眼裡充滿了迷茫,「就算是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另一個我媽,以為結了婚了,他的條件比我的條件好這麼多,所以理所當然地依賴他,我家裡的那些人也通過我去依賴他,他不是沒想著要帶我,可是那時候的我既自卑又有傲氣,一味地沉浸在我終於可以爭口氣當中的狂喜之中,面子以及看著過去看不起我的人現在求著我的感覺,迷失了自己。」
「沒有人告訴過我,真正的靠自己是什麼樣子的,我以為我靠著自己努力上了江城大學,找了一個找了一個條件不錯的人結婚,這就是我的努力,這是靠我自己得來的,可實際上我一點一點地耗盡了我和他之間的感情,我媽他們習慣和我要錢,我習慣了和他要錢。」
陶然伸著手,想要撫摸林春曉的背,給她一點力量,但是從前做慣的動作。
因為自己心裏面的小心思,心跳動得厲害,竟然不敢去撫摸,只好用溫和的眼神鼓勵林春曉。
「昨天我本來有一個面試的,是一個小型的律師事務所,我想找一個實習律師的職位,但還沒到公司呢,就接到了好多的客戶的投訴。」
「我姐習慣了節儉,用料上差一點、新鮮上差一點、擺盤上差一點……各種都差一點以後,就差好多了,這些小餅乾就是我今天做了送給客戶的,我姐沒有能力一個人做下去,但是現在如果我停掉這份工作,我去上班賺錢養她們,她永遠都無法自己走出去,這並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我不知道我做得對不對,而且我好像有一點點委屈,憑什麼我要這樣……我是不是很自私?」
「我姐那時候才初中畢業,一個人去汀州打工,給我寄學費、寄生活費,我才有那個機會讀高中,上大學,戀愛結婚,而她早早地遇到了我姐夫,結婚生子,我覺得我做得再多,都不足以彌補她對我的付出。」
「可是你知道嗎?我發現我心裡有很多的憤恨,她為什麼這麼上不了牆,動不動就跟我說她要回到水溪去,她不是不知道那個男人家暴她,不是不知道萍萍有被她爺爺……」。
「她明明知道這份工作對我們很重要,可是她還是搞砸了,最難過的是,我竟然理解她為什麼會搞砸,為什麼會這樣節儉,捨不得用好東西,對她來說,這些已經是最好的東西了,你看她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出去說四十來歲,也一點都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