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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四、自辯

2024-11-17 20:55:53 作者: 關山客
  幾分鐘後,一位書記員站起身來。

  她開口道:「……請所有人保持安靜,不得在法庭內大聲喧譁、交頭接耳或進行其他影響法庭秩序的行為。所有人在發言或提問時,必須起立並面向法官,發言完畢後請自行坐下。請尊重法官和其他法庭工作人員的權威,服從他們的指示和安排。請勿在法庭內拍照、錄像或錄音,以免干擾法庭的正常進行。當事人和律師在陳述或辯論時,請保持冷靜、理性,不得使用侮辱、攻擊性或煽動性的言辭……」

  林春曉的心劇烈跳動起來,那個扎著馬尾辮的姑娘穿著制服,一板一眼地念著法庭紀律。

  可是從她嘴裡跳出來的詞,莫名地攪動著林春曉的心臟,林春曉可以聽到它在噗咚噗咚地跳著。

  仿佛有風吹過的聲音。

  穩住,林春曉,穩住,你可以的。

  「全體起立。」伴隨著這個聲音的落下,一名身穿法袍的中年男人走進了法律,他的身後還跟著一男一女。

  身穿法袍的中年男人走到審判長的座位坐下,後面一男一女坐到了陪審員的位置上。

  審判長對著下面頷首。

  林春曉忽然之間就靜了下來。

  好像也沒什麼好緊張的。

  審判長看了看被告的位置,問道,「你的律師呢?」

  林春曉面帶微笑,昂首道,「我就是我自己的律師,我給自己辯護。」

  「哦?」審判長語氣上揚,仿佛略有趣味,「你是律師?」

  「不是,但我正在準備法律職業資格考試。」

  審判長點頭,「現在請原告簡要陳述案件事實理由及訴訟請求。」

  原告律師開始陳述訴訟請求,基於借貸人的擔保方天滿投資有限公司的爆雷,江城市明達商業銀行請求借貸人提前歸還貸款。

  審判長聽完以後說道,「請原告方上交相關的證據。」

  在收齊了相關的證據以後,審判長轉頭看著林春曉說道,「被告對此有什麼意見請發言。」

  林春曉說道,「這筆貸款並不是我借的,我對此一無所知,我確實是於去年在天滿投資有限公司有任過職,天滿投資有限公司利用我壓在財務室的身份證件,冒用我的身份向明達商業銀行進行了貸款,明達商業銀行在沒有核實清楚的情況下放貸,這個責任應當是明達商業銀行自行承擔的。」

  陶然坐在旁聽席上,安靜地看著在上面自辯的女人。

  她的頭髮被束成一束,臉上化著簡單的妝容,眼睛閃閃發亮。

  「被告有證據嗎?」

  「有的。」林春曉打開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黑色公文袋,這是前幾日特地臨時買的,她取出公安機關出具的證明,遞了上去。

  審判長接過相關證明,仔細地看了看,又交給兩旁的陪審員看。

  原告席那邊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知道這種結果,還是說有預料到,或者說他們見過的世面多。

  那位原告和原告律師面色自然。

  仿佛就是在等著這個結果。

  案件最終擇日宣判。

  但是毫無疑問,林春曉贏了。

  公安機關的證明就是鐵證,明達商業銀行在沒有盡到核實的前提下放貸,這個責任需要他們自己承擔。

  事後,林春曉才知道,並不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的身份證被冒用貸款。

  幾乎所有的天滿投資有限公司的員工都涉及了身份證被冒用。

  明達商業銀行應該是出現了漏洞,他們也已經知道了,之所以去上訴,是因為必須要法院的一張判決書。

  這樣才能追究相關人員的責任。

  所以他們壓根就沒打算贏,只是走一個過場。

  但是對於林春曉來說,這個意義不一樣。

  花滿滿終於從她那裡被祛魅了,她就是一個騙子,從頭到尾都在騙自己,利用自己。

  以及,林春曉好像知道自己想幹嘛了。

  她並不想做律師,考法律職業資格證更多的只是出於一種對知識的需求。

  那天在法庭上看到書記員在宣讀法庭紀律的時候,她在想,如果是自己站在那裡的話會怎麼樣。

  答案是,她會覺得這樣很棒。

  林春曉變得更加的忙了,除了要繼續上課,她又找了一些關於怎麼成為法官的信息來看。

  但遺憾的是,她發現自己似乎沒有成為法官的機會,她看了很多公務員招考的公告,幾乎相關的職位都要法學本科、碩士學歷。

  她並不是法學的專業。

  「並不是,如果真的想走到那個位置,也還是有機會的。」陶然說。

  林春曉望向陶然,雙目放光,「怎麼說。」

  最近的林春曉經常雙目放光。

  陶然感覺自己接不住這樣的狀態。

  他移開對視的目光,不自覺地舔舔唇角,然後說到,「公檢法系統內部,會有一些調崗的機會,其中法院內部調崗最多,有些離開法官的位置,也有些具備了資格的可以去這個位置,但是這幾年的趨勢是,法官的任務很重的,開庭很多。」

  林春曉無所謂,她還不能理解到任務很重是什麼概念,畢竟她現在失業中,閒得很。

  忙是多好的一件事呀,說明有事情可干。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看法院的其他崗位,先進去再說?」

  陶然點頭,「是的。」

  林春曉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真是太謝謝了,陶然,你真的是我的,嗯,機器貓的口袋嗎?人家是口袋掏一掏,就有寶貝,我是時不時地要找你問問方向。」

  陶然避開林春曉的笑臉,嘿嘿了兩聲。

  陶然最近覺得自己不對勁。

  幾乎是判決書下達的那一天開始,他就開始了早出晚歸的生活。

  他為了這一天熬了很久了。

  他發現在面對林春曉的時候,他會莫名地心慌、開心、難過、酸澀,還有很多講不出來的很多情緒和反應。

  特別是最近的三個月,為了幫助林春曉,他每日都早早回家,兩個人一起學習,一起對練。

  陶然是一個聰明的人,他知道這種狀態不對。

  這有些脫離了人和人之間正常的普通的情感,以前他一度以為自己只是因為感激而產生的一種對於家人的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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