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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要事

2024-11-17 14:22:23 作者: 沙塔塔
  明媚兒微微一怔,沒想到景文帝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知道他最厭惡別人利用他。

  否則當初也不會罰自己、罰李嬤嬤。

  她一時半會兒摸不准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奴不敢和陛下提要求,更不敢利用陛下。」

  景文帝的眸子微微沉了一下,顯出兩分落寞來,又很快恢復正常。

  他脫了鞋襪上床。

  明媚兒卻使勁向後縮,險些就要上牆了。

  景文帝想上前把她拉回來,只是手剛伸出去,又縮回來了。

  他不願勉強她太過。

  「這一次。」

  「孤允許你提要求。」

  「既然要留你在宮中,孤也會拿出誠意來。」

  這話說完明媚兒聽完都有點想笑。

  堂堂天子,竟然也會說出這種話。

  下一刻,她心裡又泛起酸意。

  他如此,也只不過是為了彌補她失子之痛,來讓自己心裡不那麼愧疚罷了。

  她努力穩了穩心神,深深呼出一口濁氣。

  儘量不帶著強烈的情緒,刨除和景文帝的個人恩怨。

  「我想陛下賞李嬤嬤黃金百兩,以作安撫。」

  她認真的看著景文帝,獅子大開口,想看看景文帝到底能不能同意。

  但是心裡已經做好了被駁斥的準備。

  景文帝略微驚訝,沒想到她不為自己求,反而為別人求。

  「可以。」

  明媚兒卷翹的睫毛顫了顫,接著又說:「我想陛下能安撫夏太醫府邸,以免孤兒寡母無依無靠。」

  「可以。」

  「我…」

  明媚兒話剛出口,又猶豫了,想了想,還是規矩試探性地問。

  「奴,奴想讓陛下幫奴從賞春樓接一個人出來。」

  她偷偷打量景文帝的表情,他還是那般淡定自若。

  「賞她田宅、店鋪,只要夠她生活便好。」

  只要母親能出來,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算是了卻她心中一大執念。

  那她是死是活…都不那麼重要了。

  「她是何人?」

  明媚兒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

  最後只憋出來一句:「對我有恩的人。」

  「好。」

  景文帝看她表情,沒有再追問,一口應下來。

  明媚兒聽他應諾,整個人略微放鬆一些,脊背也軟了,不再默默較勁對峙,只是靠在牆上。

  「多謝陛下。」

  又平躺看著床頂出神,默默不語。

  片刻。

  景文帝的手又過來,擦她的眼角。

  她這才後知後覺,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又掉下淚來。

  「身子要緊。」

  景文帝聲音沙啞,一字一句也是擠出來的。

  明媚兒一句話沒說直接翻身,背對著他。

  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珠子,一大顆一大顆地滾落進枕頭,失了蹤跡,只剩下殷殷水跡。

  他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讓她注意身子,又能如何呢?

  造成如今這一切後果的,不是他嗎?

  眼淚流得越來越凶,身子都控制不住地發抖。

  仍然拼命忍著,不想讓景文帝知道。

  身邊景文帝的呼吸聲也漸漸加重。

  少許。

  傳來簌簌響聲,景文帝穿上鞋襪,離開了。

  當他徹底離開東廂房後,明媚兒終於沒忍住,還是哭出聲了。

  愧疚快要把她淹沒了。

  她就算是再把孩子的死,都推卸到景文帝身上。

  能騙過所有人,都騙不過自己的心。

  都怪她。

  「啪啪啪!」

  氣急了,重重地給了自己幾個耳光。

  「怪你大晚上不睡覺非要去亂逛,還支走了平兒。」

  「怪你不知天高地厚,不顧自己有孕,給他解媚藥。」

  「更怪你掂不清自己的身份,看到他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纏綿,就慌得不行跑起來!」

  白皙的臉很快就被打得發紅髮脹,耳朵也響起嗡鳴聲。

  她猶覺不夠,重重地咬在自己胳膊上。

  鮮血漫出,留下一個個血紅色的牙印,眼淚滴下去。

  一陣刺痛,卻帶著爽意。

  只有身體痛了。

  心才不會那麼痛。

  孩子沒了,和她有脫不開的關係。

  她再怎麼往景文帝身上推都不管用!

  門外一直站立著的景文帝,聽到屋內動靜,眸色晦暗似有晶瑩一閃而過。

  手又覆上木門。

  馬上要打開。

  還是停住了。

  轉而回到永延殿,坐在座椅上。

  汪公公低頭夾著尾巴,送上茶水:「陛下,喝口茶,靜靜心吧。」

  景文帝面色陰沉,拿起茶盞,又重重地摔在桌上。

  茶盞四分五裂,瓷片刮傷手上肌膚,崩出血來。

  他隨手一甩,血珠飆到汪公公身上。

  汪公公忙跪下請罪:「陛下息怒。」

  「奴才有罪,願意自請降為最末等太監,日夜倒夜香受罰,整日為陛下、明姑娘和逝去的小皇子祈福。」

  他說著說著,眼裡也含了淚。

  「只求陛下能等奴才調查好一切,再發落奴才,也好讓奴才略略彌補一下心中的愧疚。」

  「……」

  半晌。

  「收拾了。」

  「是,陛下。」

  汪公公抹了把淚,哆哆嗦嗦地站起來,上前把碎瓷片收了。

  又想去偏殿拿處理傷口的藥箱來,正碰上在乾清宮外走動躊躇的太醫院左院判——郁蒼朮。

  他主動走上去,略拱拱手。

  「郁太醫,您怎麼來了?」

  郁蒼朮擦了擦額頭上、不知是熱的還是慌出的一層薄汗。

  也對汪公公拱手道:「汪公公。」

  「微臣…心中有一拿不定主意之事,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回稟陛下。」

  「此事說出來,不一定有功,或許還有過。」

  「可若不說出來,對不住微臣對陛下的一片忠心。」

  汪公公左右看了看,都無人偷聽,這才拉著郁蒼朮去了角落裡。

  「可是事關明姑娘和皇嗣?」

  「正是。」

  「說來聽聽。」

  「汪公公別怪,微臣並不是不信任您,只是此事事關重大,微臣若是說,只能對陛下一人說。」

  「若是說得不對了,要受罰,也能免去汪公公您的罪責。」

  汪公公一聽,立刻揮了揮拂塵:「莫說了,莫說了。」

  「那您還是自己去稟告陛下吧。」

  「……」

  隨後郁蒼朮站在乾清宮空地上等,汪公公拿了藥箱進永延殿,又說郁太醫求見一事。

  出來時偷偷道:「陛下心情不佳,您要小心回話。」

  郁蒼朮額頭又滲出汗來。

  「多謝汪公公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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