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朱火燃其中，青煙颺其間

  翌日。

  各懷心事的幾路人馬，一大早來到西關。

  卻無一人看見楊磊的身影。

  他的手機關機。

  楊磊一大早，就接到一位土耗子的電話，來到珠江口的一處隱蔽倉庫里看貨。

  這位土耗子，曾經和父親打過多次交道。

  楊磊也跟著父親，去過他老家收貨。

  這次他挖到一個寶物。

  聽說楊磊準備重開多寶齋，正在暗中收貨，主動聯繫了他。

  「齊叔。」

  楊磊看著眼前這位精明幹練的老頭，主動打了個招呼。

  「少東家，好久不見。」

  齊叔示意楊磊落座。

  倉庫里的設施簡陋，只有幾把竹椅子。

  「還是先看貨吧。」

  楊磊開門見山道，他過來不是聊家常，敘舊的，而是看看是不是有好貨。

  齊叔打開一個木箱，抱出一個香爐。

  香爐大約有30公分高，底座三條鏤空的躍龍托起爐盤。

  爐身為豆型，爐蓋則是起伏的山巒。

  山巒間的雲紋，發揮了奇效。

  錯金工藝，將升騰繚繞的雲氣凸顯出來，賦予了整座山巒的神秘縹緲感。

  齊叔點了一盤沉香，蓋上爐蓋。

  「少東家，點了香之後，你會看到奇影。」齊叔得意地介紹道。

  楊磊還是第一次看見做工如此精妙的香爐，仔細看了看香爐的做工，完全符合漢代的風格。

  應該是王室出品。

  沉香的霧氣從爐蓋間升騰起來，縈繞在爐蓋上面層層疊疊的怪石之間。

  顯得雲蒸霧繞，仙氣縹緲。

  爐中雖無仙，卻顯祥瑞。

  天啦！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博山爐嗎？

  楊磊輕輕撫摸著這個香爐，暗凝瞳孔，透過表面看進去。

  他發現這個香爐並不是純銅鑄造，而是添加了金，銀。

  尤其表面的鎏金，使用的是純金水。

  太完美了！

  一定價值不菲。

  齊叔暗中觀察了小半天楊磊，看得出來這小子是個真正的識貨人。

  他已經邀請了不少古玩商人過來看貨。

  大家都給不起價。

  有些人，甚至認為這是贗品。

  齊叔遞了根煙給楊磊：「少東家，你覺得這件貨如何？」

  「貨的確不錯，就是不知道齊叔的心理價位是多少？」

  楊磊知道，明人不能說暗話。

  他還想和齊叔長期合作呢。

  「一千萬，現金交易，不能拖欠賒帳，如何？」

  齊叔報出了他的心理價位。

  這件藏品，他原本想運出國外去賣個好價。

  奈何沒有渠道，又怕被黑吃黑。

  只好找靠譜的古玩商人收了它，寧願便宜一點。

  最近他兒子準備結婚，需要在羊城買房，急需要一筆巨款。

  兒子三十幾歲，好不容易脫單。

  身為父親，當然得盡力為他準備一套婚房。

  否則也捨不得現在套現。

  一千萬的確是行價，而且低於行價。

  楊磊心裡一喜。

  有了收藏這個香爐的想法。

  只是，做生意難免討價還價，他還是稍稍壓了一下價錢。

  「齊叔，香爐是小眾藏品，現在市場低迷，要是在前幾年，肯定不止一千萬，可是我的情況你也清楚，資金還是有些緊張，要不八百八十八萬，圖個吉利，如何？」

  楊磊說完，吸了口煙，隔著煙霧看向齊叔。

  相信來看貨的人，不止他一個。

  能給到這個價位的人，肯定不多。

  「再加一點如何？實不相瞞，我兒子相中一套房子，全款要九百三十萬，那就再加五十萬？」

  齊叔也沒敢多加，害怕談崩。

  楊磊已經給到了他的心理價，不好漫天叫價。

  「九百萬吧，一個整數，相信齊叔也不差這點零頭。」

  「成交！」

  齊叔握著楊磊的手，略顯激動道。

  迄今為止，前來看貨的人，還沒有一個人給超五百萬的價錢。

  大家都怕這個香爐會砸在自己的手裡。

  現金為王的時代，沒有幾個人有魄力花大幾百萬囤貨。

  也只有楊磊這種初生牛犢，才會爽快給價。

  「把帳號發給我，馬上給你轉帳！」

  楊磊也很爽快。

  他猜齊叔手裡還有靚貨。

  第一次打交道，給彼此心裡都留個好印象，以後還有更多合作的機會。

  這種江湖大盜，幹了幾十年的盜墓，都是人精。

  他們懂得隱藏實力。

  隔山差五的會拋出一件驚世駭俗之物出來，到時候還能從他手裡收到好貨。

  齊叔將他兒子的帳號給到楊磊，完成了交易。

  「我安排車，幫你送去家裡吧？」

  「也行，我住荔灣豪庭。」

  楊磊點了點頭道，沒有拒絕齊叔的美意。

  回到家中。

  打開木箱，將這個香爐放在茶几上，細細欣賞。

  越看越喜歡。

  楊磊現在的嗅覺，也變得異常敏銳。

  他聞到香爐裡面，有一種獨特的香味，應該是原主人，經年累月燃點一種香料留下的余香。

  這種香味，似乎沁入了內壁。

  縹緲而沁人心脾。

  呼吸吐納間，竟然讓他丹田之中凝聚了一團氣息。

  這個發現，讓他又驚又喜。

  震駭不已。

  難不成，這個香爐是古代一位得道仙家的遺物？

  楊磊在大學學習的是考古專業。

  薰香有著悠久的歷史。

  春秋戰國時期，已經普遍用香。

  古代大戶人家薰香，可以用來驅趕蚊蟲，薰染衣服，調製食藥，也是身份等級的象徵。

  屈原的《離騷》，華美的文字中不乏香草點綴。

  漢武帝時期，張騫出使西域，建立橫跨歐亞的絲綢之路。

  也為內地引進了檀香，甲香，乳香，沉香，龍腦，蘇合香，龍涎香，等無數好聞的香料。

  楊磊甄別出來，這縷暗香中，有龍涎香的味道。

  漢代能夠用得起龍涎香的人，屈指可數。

  龍涎香的實質，是抹香鯨科動物抹香鯨腸內分泌物的乾燥品。

  一克龍涎香，貴過一克黃金。

  那麼這個香爐的原主人，一定是王室成員。

  楊磊不由得心潮澎湃。

  他想起父親曾經說過，漢代有位用香達人，就是中山靖王劉勝。

  這個爐子裡面，融合了一定比例的黃金。

  十之八九是中山靖王的心愛之物。

  要真是如此，今天真的撿漏了，而且是天漏！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息涌動的激動情緒。

  最後伸指細細颳了一點香爐內壁的附著物，仔細嗅了嗅。

  朱火燃其中，青煙颺其間。

  好爐！

  他在猶豫，要不要在今晚的竄貨場，展示這件寶物。

  能夠受邀參加今晚竄貨場的來賓，不是古玩商人，就是達官貴人。

  他們遇到真正的好貨，都會不遺餘力據為己有。

  要想套現，並非難事。

  就算不能套現，展示一下多寶齋的實力，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