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動

  這個世界，不能直視的除了太陽，就是人心。

  要想玩轉古玩玉石界，需要的不僅僅是眼毒耳聰，舌尖嘴利，博古論典，更要一雙洞察人心的慧眼。

  這番話，是父親親口教他的。

  可是父親卻打眼了。

  只因低估了人性的惡，錯將豺狼當兄弟，最後輸得一無所有。

  楊磊大學剛畢業，從學校回來，站在西關古玩城的街口，看見父親的拜把子兄弟王世仁，帶著一伙人搬空了多寶齋。

  這是父母積累一生的家業。

  要不是父親輕信「兄弟」，掉進了王世仁精心設計好的局中，怎麼會落到這般田地？

  他攥緊了拳頭，就像一頭野獸。

  雙目猩紅，額角青筋暴起，滔天的恨意湧上心頭，只想殺了王世仁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楊兄，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多寶齋的垃圾房就借給你們一家住上幾天，一周後，這裡將會推倒重建。」

  王世仁手指夾著雪茄，朝著楊天龍臉上吐了口煙圈，不無得意道。

  通天鬼手楊天龍成為了他的手下敗將，淪為喪家之犬。

  而他，將坐擁楊家的一切。

  時也，運也。

  局也！

  「王世仁，我待你情同手足，教你做生意，借錢給你開店，你卻恩將仇報，就不怕遭報應嗎？」楊天龍哆嗦著手指問道。

  「楊兄，是你教會我的，古玩不是玩物，而是玩人，你若不雙目蒙垢，又怎會入局？能夠玩死你，那是我的本事。」

  王世仁哈哈大笑起來，目光里透著鄙夷。

  楊天龍氣得全身顫抖，一口惡血上涌，暈厥倒地，後腦勺重重地磕在多寶齋的門框上。

  楊磊顧不上收拾王世仁，轉身沖向父親。

  楊天龍的喉嚨發出「沽沽沽」的聲響，血沫子從口腔湧出來，飛濺在楊磊身上，一滴鮮血滴落在脖子上面掛著的一塊古玉上面。

  瞬間，一道道金光從古玉裡面流溢而出，悄然籠罩在他的雙瞳上面，形成獨特的光圈。

  隨後光圈消失，雙目清明無比。

  楊磊震駭地發現，父親的腦袋突然變得透明，裡面形同蜘蛛網似的神經，腦組織，還有爆裂的血管都能清晰可見。

  眨眼間，一切又恢復正常。

  顧不上研究剛才眼前出現的異象，楊磊掏出手機撥打了120。

  王世仁看著倒地抽搐，口吐鮮血的楊天龍，露出冷酷的壞笑。

  轉身坐進車裡，驅車絕塵而去。

  楊磊發現懷裡的父親停止了抽搐，也停止呼吸，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爸！」

  「爸！」

  救護車到了。

  醫護人員檢查完楊天龍之後，遺憾地看著楊磊：「很遺憾，他已經死亡，請節哀順變。」

  不！

  不可能！

  眼淚模糊了楊磊的雙眼。

  三天後。

  羊城西郊公墓。

  楊磊長跪在父親的墓碑前，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仇，就在那裡等著，靠他去報。

  王世仁設局從楊家奪走的一切，他一定會讓這個見利忘義的小人加倍奉還，死無葬身之地。

  母親還躺在醫院裡，等著他去續費。

  家裡欠下親戚的錢，急需要他賺錢去還。

  全身上下除了脖子上掛著的那塊古玉，再也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

  這是父親留給他唯一的念想，不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絕對不能拿去變賣。

  他要靠自己的本事去賺錢。

  楊磊可以肯定，自己的眼睛擁有了常人不具備的能力。只要瞳孔暗縮，就能透視眼前的一切。

  做古玩玉石生意，最考驗的就是眼力。

  要想逆風翻盤，還得靠這雙眼睛。

  走出西郊公墓。

  目光投向了遠處的西關賭市。

  西關是海上絲綢之路的入海口，擁有二千多年的文化底蘊，是羊城繁華的商業中心。

  方圓十里，全是古董店鋪，拍賣行，珠寶翡翠商行。

  人氣最旺的要數西關賭市。

  其實賭石的水很深。

  一刀窮，一刀富。

  運氣好的時候，一塊不起眼的原石，就能夠切出天價翡翠出來。

  運氣不好，你花了幾十萬，切開的可能是水石。

  在西關做玉石生意的人，一個個精得像北非之狐。要想在他們手裡撿漏，如同大海撈針。

  楊磊來到西關。

  遠遠看見萃玉閣的門口，圍滿了前來賭石的珠寶商。

  萃玉閣老闆才二十來歲，同行都叫她一聲七姑娘，也有人叫她七仙女。

  她長得的確比仙女還漂亮。

  身材高挑，肌膚雪白，一雙大眼睛更是如同天上的星星，明亮又深邃，透著智慧的光芒。

  別看她長得出塵脫俗，性格卻比爺們還要豪爽。

  據說萃玉閣從來不賣假貨。

  門口最顯眼處懸掛著假一賠十的招牌，給足了買家前來賭石的膽氣。

  今天萃玉閣又到了一批新貨。

  貨櫃車剛卸完貨，就迎來了一大波的珠寶商。

  楊磊的目光，僅僅在七姑娘身上停留了三秒，就落在了今天剛到的新貨上面。

  看得出來，這些全是木那場口料。

  眾所周知，木那出精品。

  木那礦區的料子皮殼緊實，玉肉色澤鮮艷均勻，而且是透明清澈的水頭。

  唯一的缺點是裡面容易有雪花棉。

  也正是這些點狀棉，才賦予了木那料子獨特的神韻。

  前段時間，有位玉雕大師淘到一塊全是雪花棉的木那料，精心設計了一尊「獨釣寒江雪」擺件，獲得國際大獎，被人用超過一個小目標的價格收藏。

  不知道今晚會不會有驚喜？

  想到這裡，楊磊的瞳孔微縮，開啟了透視功能。

  好料子確實不少，可是七姑娘標出來的價格，遠遠超出了他的承受力。

  心，一下子涼了半截。

  看了一圈，最後目光聚焦在一塊體型很大，足有一百來斤的璞石上面。

  乍一看，這是一塊半明的料子。

  實際上是一塊經過巧妙加工後的半假料子。

  只有一小半是有種有色的冰種翡翠，剩下的一大半卻是水石。

  水石的表面，進行了巧妙的加工處理，形成的皮殼足以亂真。

  兩種完全不同的石頭中間，由一種粘合性特別強的膠水粘合在一起。為了以假亂真，粘合處特地做了一道小裂。

  可是七姑娘卻給這塊石頭標價三百萬。

  還特地擺放在店裡最顯眼的位置，當成了鎮店之寶。

  楊磊的心，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真要假一賠十的話，單憑這塊石頭就足以讓萃玉閣破產。

  他承認自己心動了。

  七姑娘是賭石界數一數二的火眼金星，竟然會打眼？

  看來，萃玉閣不賣假貨，也只是浪得虛名。

  正在埋頭甄選料子的七姑娘，檢查完手裡一個小料子之後，朝著門外的廢料堆扔了出來。

  這個料子皮殼漆黑，表面全是厚厚的串漿，只有拳頭大小，砸在楊磊身邊的廢料堆里，卻發出一聲「鏘」的響聲。

  金玉之聲，鏘鏘其鳴。

  對原石有一定研究的楊磊，被這聲音吸引了。

  他暗縮雙瞳，目光聚焦在這團不起眼的廢料上面，發現厚厚的皮殼裡面，包裹著一團鴨蛋大小的玉肉，泛著晶瑩的光澤，顏色比菠菜汁還要綠。

  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帝王綠。

  這塊小料子倒是沒有做假，卻被她當成廢料給扔了。

  萃玉閣還真是撿漏的好地方。

  楊磊的心跳開始加速。

  來到垃圾堆旁，蹲下身來，伸手準備將那塊帝王綠撿起來，再仔細觀察一下，一隻腳用力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扭頭一看，是王世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