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想通了
2024-11-14 21:37:19 作者: 肚子飽飽
沈婉清聽罷,那雙杏眼綻滿了欣喜。
這是她第一次因為自身的能力受到誇獎。
自打她出生起,她就知道自己的身子骨不好。
不能像雙胞胎哥哥沈沐澤一樣,自由行走在天地之間,只能被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裡,她時常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又常年受到唐氏明里暗裡的貶低,認為自己只有依附於唐氏,有了長輩的庇護才能生存下去。
先前跟姐姐離心,現在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但她不懂要怎麼彌補這段關係時,沈時鳶又出嫁了……
這個家裡顯得冷冷清清。
「先前姐姐疏忽了你。」沈時鳶看出沈婉清的心思,憐惜地摸了摸她的頭:「現在開始跟著姐姐學習如何管理將軍府的中饋。」
沈婉清靦腆地笑了笑,伸手抹去眼角沁出的淚花,用力地點點頭:「嗯!」
姐妹兩相擁在一塊,彼此傳遞的溫度將十幾年之間的寒意驅散。
沈時鳶摟著妹妹,看著無意識對自己撒嬌的沈婉清,她的心頭軟了又軟。
同時,對唐氏的怒意湧上心頭。
若沒有這個賤人的挑撥離間,她們姐妹之間又怎麼會離心?
沈婉清身子骨不好的帳,她會一點點從唐氏、從承安侯府身上討回來的!
「姐姐——」沈婉清抬眸:「你若是身體燥熱的話,記得找薛神醫看看。不能避諱就醫,身子不爽要找大夫的。」
她認真道:「一個晚上叫五次水,我還是覺得不合理。」
見妹妹認真的神色,沈時鳶心頭一陣死寂,這話題怎麼就是跳不過呢?
等下就去找罪魁禍首算帳!
她牽著沈婉清的手,走向書房,苦笑道:「姐姐知道了,姐姐會去看的。」
沈時鳶開始手把手教沈婉清怎麼看帳冊,把將軍府中饋之權一步步移交到她手裡。
不得不說,沈婉清在學習帳冊這塊,尤其是對數字狠靈敏,不需要用算盤,僅憑心算對出來的帳目又快又准。
一個上午就能把前三年的帳冊學個七七八八。
見她越發自信的眼神,沈時鳶也為妹妹而感到驕傲。
季封宴昨夜的話在她心頭縈繞。
「你不能一輩子像只護崽的老母雞護住他們一輩子,你的弟弟妹妹有自己的人生,都放手讓他們去闖,他們才能長大。」
沈時鳶想了想,的確是這個理。
將軍府的未來定是沈沐澤上戰場博軍功得來的。
可他現在的樣子,別說上戰場,就連去軍營跟世家子弟打架都夠嗆。
她相信弟弟的心性極好,也相信他只是缺少了些磨練。是她的溺愛不放手才讓他停滯不前。
是時候讓他飛了……
對沈婉清也是如此。
她同樣相信妹妹的心性是好的。
只是被唐氏帶偏了一些,但本性不壞,現在還能改正。
從她刻苦學習帳冊就能看出,她也是個極為聰慧的孩子。
沈時鳶心頭惋惜,若她的妹妹不是先天孱弱,想必她的才能一早就能被發現。
這樣、這樣就能……
就能怎麼樣呢?
即使她會算術,她在執掌中饋方面頗有天賦,那又如何呢?
始終都是為了他人做嫁衣。
女子的處境終究是比男子難。
就像沈沐澤有出仕或上戰場掙軍功和前程的機會,而沈婉清亦或者是她,只能靠嫁給「好男兒」才能過得好。
不論她們心中的意願是什麼,總歸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妹妹,你會不會覺得心中有遺憾?」沈時鳶的聲音有些沙啞:「只能困在四四方方的院子裡,不能像男兒一樣建功立業,不會覺得可惜嗎?」
話音剛落,見沈婉清寫帳冊的手頓了頓,沈時鳶自覺說錯了話。
正要說些什麼,沈婉清搖了搖頭:「不可惜呀。」
沈時鳶一愣,耳畔的聲音繼續道:「我能幫到姐姐就覺得很好了。」
「我原也不想著出去建功立業,我是女子跟哥哥不一樣的。」
沈婉清好奇地抬眸:「姐姐為何這樣說?」
「沒什麼……」
沈時鳶眸子裡裝滿了複雜的神色。
這話聽著沒錯,世人也都是按照這套規矩做的,幾千年來向來如此。
男耕女織,男主外女主內,男人出門抗大事,女子困於宅院中為夫家操持家事。
即使貴為長公主,這個天下女子都羨慕的身份。
她也只能依附於皇權、依附於父權之下,才能過著人上人的生活。
可……這樣是對的嗎?
為何只有女子的價值發揮不出來。
女人這一輩子為何只能做被裹挾的一方?
期待著男子會對她好一輩子,期待著情愛是唯一解救自己的解藥,將自身希望寄託於男子身上。
有些女子明明心底渴望著男子對她百般關照,可一問就說我不屑男子。但骨子裡儘是對男子的獻媚。
沈時鳶時常覺得自己跟這個世道格格不入。
她覺得不是這樣的。
這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她太渺小了,即便她意識到這個世道出了問題,但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姐姐……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怎麼了?」沈婉清見她的唇色發白,緊張道。
沈時鳶搖搖頭,露出淺笑:「姐姐只是想通了些事情,覺得人活一世,若被世俗禮教裹挾一生,未免太荒唐了些。」
在沈婉清不解的目光下,她拿出鹽場和礦場的帳冊,神色越發高深莫測起來。
「婉清,想不想親手對唐氏實施報復?不,是對她的懲罰。」
沈時鳶朝她勾勾手指:「附耳過來,姐姐交給你個任務,就算錯了也沒關係,就是給你個鍛鍊的機會。」
沈婉清的眼睛眨了眨,眼中驚異連連,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般。
交代好後,沈婉清低著頭開始算了起來。書房裡響起算盤珠子的聲音越來越響。
沈時鳶的唇角微微勾起。
出門的瞬間瞥見不遠處的季封宴,她挑眉笑著,臉上的笑容發自內心的高興。
她是幸運的,她遇到一個不會阻攔自己的夫君。
季封宴樂於見到她如同一隻掠奪他人性命的鳶,巴不得她釋放天性,與他共同沉淪。
她幽幽走向他,季封宴拂過她鬢邊的玉牡丹,挪移道:「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