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摸摸小狗腦袋
2024-11-14 21:37:19 作者: 肚子飽飽
沈時鳶沒有閃躲。
她抬眸,只是靜靜看著燕梁的動作不語。
燕梁撇撇嘴,見沈時鳶沒有露出他意料之中的羞憤,神情有些不自然。
「裝的挺像那麼回事。」他揚起下巴,挑釁:「但你跟我見過的世家女子沒有半點不同,都是一樣的虛偽。」
燕梁在審視她,用他的手段試圖擊潰她的防線。從中找到破綻,在這場交易中占據上風。
但——她何嘗不是在審視燕梁?
沈時鳶聽罷,挑了挑眉,臉色沉了下來。
就在燕梁覺得她發怒,沈時鳶卻只是對著眼前的男子輕笑一聲。
絲毫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燕梁忍不住伸手握住腰間的匕首,敢無視他?
他冷哼:「我知道你買我的命是為了讓我送死。」
「你有沒有想過——」他湊近沈時鳶,笑的無畏:「今天,我會先殺了你!」
沈時鳶對上他的眼,不由得笑起來。
跟夢中一樣,是只小狗腦袋。
她伸手摸了摸燕梁的腦袋——毛茸茸的觸感。
燕梁沉聲:「你笑什麼?」
沈時鳶擦了擦眼角沁出的淚:「沒什麼。就是覺得你很特別。」
跟汴京披著人皮的畜生打交道久了。
燕梁這種只憑直覺行事的狗狗腦袋,在沈時鳶眼裡顯得那麼可愛。
「你收了我的錢。」她笑道:「我是你的主人。」
燕梁冷哼,還以為她會說出什麼,原來還是貴人慣用的那一套。
『收了我的錢,你就得為我去死』、『賤民就是賤民,天生下賤』、『給人當狗就是你的命』這些話他聽膩了!
是他天生想當下人的嗎?
他沒想過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不就是條賤民,死前把所有鄙夷他的人都拉下馬!
燕梁自嘲一笑。
他做不到——他還有病重的爹娘,年幼的弟弟妹妹要養。
他是家裡唯一的頂樑柱。
去礦場幹活都是為了讓家人活下去!
沒了他,他們該怎麼活?
「我既是你的主人,我就會對你負責到底。」
沈時鳶伸手握住那雙皸裂的、滿是老繭的手。
燕梁一怔,耳旁傳來沈時鳶溫柔的聲線。
「我派芳若嬤嬤給你一大筆錢,是為了救治你家人。這錢,不需要你做什麼。」
燕梁沒有作答,他知道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沈時鳶看出他的戒備,勾唇一笑:「你是鸞山礦場的礦工,不知道礦場的主人是將軍府嗎?」
「礦場礦工出事,我這個主人自然要為你們負責。」
在她的夢中,她清楚記得鸞山礦場發生坍塌,十名礦工埋葬於此。
而承安侯府得知後非但沒讓礦工們離開,反而下令讓他們繼續勞作,結果礦洞發生二次坍塌。
就是第二次坍塌讓燕梁的腿沒了,他帶著一腔怒火召集工人們向侯府復仇。
燕梁失敗了。
彼時,她剛嫁入侯府,在得知這個事試過補救,但效果微乎其微。
在唐氏的施壓下,燕梁以及同黨被侯府抓起來送去大理寺審判。
燕梁臨死前對她投來絕望的眼神,也成了沈時鳶午夜夢回一抹難以忘卻的傷痕。
如今上天給了她彌補的機會。
她派芳若嬤嬤安撫那十名礦工,給他們些銀錢繼續生活。
又讓沈沐澤帶兵將礦場圍起來,防止二次坍塌,將傷亡減低到最小。
燕梁沉默著。
只用一雙狼狗似的眼神盯著她。
沈時鳶也不惱,任由他看。
她知道以燕梁的小狗腦袋理解起來比較複雜。
畢竟誰會跟只小狗狗過不去?
「你……真的會對我們負責?不是在騙我們?」
燕梁眼神複雜地看著她。
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善意的微光。
「騙你對我有什麼好處?」
沈時鳶哼笑道:「讓你來,是讓你暫代礦場監工,這段時間礦上弟兄們的損失都由將軍府出。」
「畢竟……」她頓了頓:「鸞山礦場自始至終是沈氏的,而不是承安侯府的。」
「不怕我卷錢跑路?」
許是放鬆下來,燕梁吹起眼前的長髮,對著她放肆地笑:「這麼放心我?」
沈時鳶低頭喝茶,但笑不語。
她不是善人,這麼做自然是為了——收買人心。
季封宴從未向她擔保一定能拿回礦場。
來日與侯府在聖上面前對峙,她身後有著三萬礦工的民心,就是她談判最好的籌碼!
但落在燕梁的眼裡,眼前的大小姐真的跟京中的人不一樣。
她救了他一家,也救了困在沼澤地里的他。
這份恩情,他銘記於心!
燕梁深深望著沈時鳶,仿佛下定某種決心,轉身離開。
「大小姐——」芳若不贊同道:「您何必跟這種人多說什麼?」
「為主子死不是理所應當的嗎?不然主子供你吃供你喝做什麼?還敢對大小姐您不敬,簡直罪該萬死!」
沈時鳶打斷芳若的惱怒:「嬤嬤慎言。」
芳若頓了頓,繼續道:「大小姐,您讓小少爺帶兵,這年紀是否不妥?」
「這個年紀正是闖的時候。」她輕笑:「父親在這個年紀已經上陣殺敵,我在他這個年紀開始掌家。」
「總被拘管著,雄鷹永遠飛不起來。」
沈時鳶沉聲:「更何況——眼下最重要的事,如何得到治療婉清的香方。」
芳若皺眉,她去過沈婉清房裡,見她氣若懸絲只能靠人參湯吊著續命。
二小姐也是她看著長大,如今變成這樣,她尚且心痛,不知大小姐比她的擔憂要多上幾分。
沈時鳶指了指桌上的請柬,打開一瞧,她驀地笑了。
這是今天唯一一件好事!
「金吾衛統領的兒子凌廣邀請世家公子和小姐參加詩會。」
芳若驚奇,誰人不知小凌公子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
這樣的人會舉辦詩會?太陽真從西邊升起了?
「定在明日辰時。」芳若疑惑:「這麼急?凌家老爺竟會同意他胡鬧?」
「大小姐去嗎?」
沈時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凌老爺愛子如命,好不容易凌廣肯認真一次,他以為兒子痛改前非,自然支持他。
只可惜凌老爺的心思落了空……
「當然。」
不去怎麼得到香方呢?
又怎麼對得起她設下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