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蘭奇的無端微笑

  第775章 蘭奇的無端微笑

  「微笑~」

  「儘管你的心在隱隱作痛~」

  「微笑吧~」

  「即使它已破碎~」

  是一首輕快悠揚的古典歌曲，歌詞鼓勵人們即使在困境中也要保持微笑。

  在幾座永夜之地的城邦已經聽到了數個編排版本。

  這裡是小夜城最古老的酒店，不僅吸引著慷慨解囊的富商入住，更是大領主招待貴賓的不二之選。

  永夜之地最幽深處的獸人城邦赫克托城，又稱小夜城，在茫茫雪夜的邊陲靜謐佇立，這座城池似乎位於世界的盡頭，被永恆的暮色籠罩。

  正午時分的白晝只是夜幕的短暫間奏曲，稍縱即逝。

  群山的脊樑上覆蓋著厚重的積雪化作一群沉默的灰色巨人，無言地見證著歲月流轉。

  城邦本身常年飄落著雪花，銀裝素裹，被冬季女神的雙臂緊緊擁抱。

  廣場作為城邦的核心，旁邊矗立著高聳入雲的塔樓式建築，由深色石磚精雕細琢而成。

  錐形屋頂上積雪如銀白色的披風般流瀉而下，檐下懸掛的水晶風鈴在微風中輕盈搖曳，奏響著悅耳的旋律。

  頂層一間寬敞奢華的行政套房內，無論窗外風雪如何肆虐，室內總是沐浴在柔和的燈光中。

  偶爾，茶几旁傳來書頁輕輕翻動的聲響，魔導放音機正放送著歌曲。

  「今天是你來到北方永夜之境的第七天……」

  貓老闆突然開口道。

  「只要你微笑~」

  「喵喵喵！」

  它發現蘭奇沒有理它，這傢伙只是把放音機的旋扭調大了一些，蓋過了貓老闆的聲音。

  這令貓老闆很是不服。

  「蘭奇！你的態度很差喵，我要教育你喵！」

  貓老闆在沙發上不服地打滾。

  蘭奇再不理它，它就感覺自己的存在感徹底消失了。

  「貓老闆，你不能欺負我，八階的你欺負六階的我真的好嗎？」

  蘭奇摸著貓老闆的腦袋，開始示弱。

  「蘭奇收收味喵。」

  貓老闆頓時無語了起來。

  不行。

  它也要寫本書，到時候就寫一個綠茶大小姐蘭琪遇到了高冷廢柴王子塔利亞，善良半魔族公爵少爺休，霸道北大陸主教西格雷的大女主文。

  光是想想這個綠茶大小姐有恃無恐地釣凱子最後被三個男主角都發現的修羅場現場，貓老闆就巴不得快進寫到蘭琪被玩壞，哭喊著求饒的樣子。

  這是她應得的。

  「你是不是在幻想著什麼很不禮貌的事情？」

  蘭奇側過頭盯著貓老闆，感覺貓老闆現在在想一些很混沌的東西。

  「沒有喵。」

  貓老闆搖頭否認。

  蘭奇聞言終於遲疑地看起了書，不再陪貓老闆玩。

  酒店套房廚房裡烤箱正在烘焙著誘人的焗飯，香氣四溢。

  而貓老闆又不甘寂寞地跑來客廳與蘭奇閒聊。

  因為西格蕾現在正在臥室里睡覺，塔塔在廚房做飯，沒人能陪它玩。

  小夜城作為最靠近魔界的永夜之地城邦，魔法工學上受到魔界的影響頗豐，酒店裡配備了和魔界一樣隔絕噪音的魔導器，無論是廚房裡的烹飪聲，還是客廳里的音樂聊天聲，都不會影響到房間裡酣睡的西格蕾。

  一路上西格蕾雖然不負責導航，但全程都在後排幫蘭奇警戒著雪原路況和魔獸出沒，令蘭奇可以輕鬆地駕駛。

  只有塔塔一路上都在吃東西和睡覺，然後和西格蕾互相取暖。

  西格蕾很寵溺塔塔，每到一個城邦就會買上她最推薦的地方美食，在路上給塔塔吃。

  她似乎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個退休版卡利耶拉了，甚至有點理解了蘭奇餵養小動物的快樂。

  據貓老闆的觀察，西格蕾多年前本就是一個有著女蘭奇潛質的小女孩，蘭奇對塔莉婭沉迷，西格蕾果真也中招了。

  「蘭奇蘭奇，伱怎麼一路上話少了這麼多呀，明明咱們蘭貓組合在北大陸相依為命時，你每天都能和我聊好久呢。」

  貓老闆用腦袋對蘭奇發動了衝撞，問道。

  「沒有呀，我這不是一直話很多嗎。」

  蘭奇感覺自己身側一直在被綿軟的黑毛球撞著，答道。

  「是嗎喵。」

  貓老闆對蘭奇愈發讓它不用幹活而感到欣慰，但它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這個團隊裡還有什麼用了。

  八階神獸也能失業嗎？

  贗作石板其實塔塔也能幫蘭奇用，它頂多就是身上的高階風魔法多一點，能給蘭奇加四條命，可是現在根本沒有對手能讓蘭奇大人盡興，打出他的第二條命。

  咔噠。

  門鎖扭動的聲音響起，吸引了貓老闆和蘭奇的目光。

  他們朝著遠處看去，只見一間臥室的門打了開，西格蕾發梢微翹地走了出來。

  她睡眼惺忪，穿著吊帶裙睡衣，走到餐桌邊拿起一瓶雪原冰泉就開始咕嚕嚕喝了起來，看起來是剛睡醒。

  「西格蕾，我說了多少次了，你是個大姑娘了，要稍微注意一點。」

  蘭奇只能保持著禮儀，盯著書面，對西格蕾說道。

  西格蕾那過於隨意的輕薄衣著，就像根本沒有在乎他還坐在這裡。

  「怎麼了，卡利耶拉和小黑煤球又不會在意什麼。」

  西格蕾放下水瓶，一副復活的模樣，問蘭奇，

  「還是說教皇大人會帶有那種目光來欣賞我？」

  她故意跑過來坐到了蘭奇的身旁，像心思無邪的小女孩般貼著他，絲毫不在乎他們男女有別。

  「喵……」

  貓老闆有點看不出西格蕾是故意在考驗蘭奇或勾引蘭奇，還是真的沒往這方面想，仍舊把自己當作十二年前那個能被蘭奇輕易抱起的小姑娘。

  縱使西格蕾傲人的身材會讓蘭奇感到無法忽視的柔軟，他還是很快就避開了，坐到了另一邊的單人沙發上，把位置讓給西格蕾。

  「西格蕾，在我眼裡你始終是個好孩子，但你同樣需要考慮到一些客觀因素，例如如今你已是一個完完全全的美人，相應的，你也要更保持配得上這份美貌和才華的禮儀。」

  蘭奇向西格蕾講道。

  「唔。」

  西格麗徳本想反駁什麼，可是聽到蘭奇這麼高情商的話語，她又覺得不想再捉弄蘭奇了。

  她隨性地擺了擺手，回到房間換好了衣服，再度揣著外套的口袋，走了出來。

  「話說上一次我們到小夜城來，是不是也是住在差不多的房間？」

  西格麗徳趴在沙發側扶手上，望著窗外夜幕中的落雪。

  曾經的夢裡，她就是坐在圓桌一端的椅子上，趴在桌沿上酣然入夢，蘭奇靜靜地坐在她一旁看書。

  來到這片地帶，小夜城的兔獸人居民早已習慣了漫長的夜晚和轉瞬即逝的白晝，生活節奏也完全適應了黑夜的律動。

  由於城邦獨特的地理位置和豐富的自然資源，仍然吸引著學者、獵人、探險家和旅行者前來尋找短暫的棲息之所。

  除了掌控這座城邦的兔人族，城內還時常可見魔族的身影。遠離人類國度的這裡，對於實力不夠強大或沒有保鏢隨行的人類而言，無疑充滿了危險。

  好在蘭奇從一開始就在小石城結下了善緣，往後拜訪的每一位領主對他的初印象都有了質的飛躍。

  當他修復完神像，與大領主交流過後，無一例外地獲得了他們的偏愛和傾力相助。

  因此，從小石城到小夜城的這六天時間可謂一帆風順，幾乎沒有遭遇任何意外和風浪。

  唯一的小插曲是在後半程山地逐漸增多的地帶，他們兩人一貓遇到了突如其來的暴風雪，被迫在山洞裡短暫避難，躲過了雪崩的威脅。

  或許就是在那天，西格蕾親眼目睹了他修繕神像的工作，在整理行李時開始對他的繪畫工具和雕刻作品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蘭奇以無比耐心的態度向她介紹每件工具的用途和自己的使用心得，以及如何鑑賞藝術品的奧妙。

  反正一路上他們倆大多時間都在交談，無論是學習還是傳授，對於他們而言都能加快感知上的時間流逝。

  現在回想起來，西格麗徳只感覺無比懷念。

  而此刻再次踏上旅程，真是格外的安心愜意。

  這次的旅途並沒有上次那麼趕，更無南邊的兩百萬大軍和岌岌可危的戰況，雪地里也不會出現血族，早已和平了，路途中都感覺不到緊迫了。

  她全盛狀態的體力可比夢裡那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好太多，蘭奇更是不用每到一個獸人城邦就去拜會領主並修繕神像，整個行程安排很是寬鬆。

  就如他們此刻，可以在大冬天躲在溫暖的酒店裡閒談，等待著卡利耶拉做好飯。

  一切，都是幸福感。

  「是的，上次還是小夜城的大領主為我們安排好了房間，本來都沒地方住了。」

  蘭奇放下了書，難得露出了點笑意，看向西格蕾答道。

  小夜城這座靠近魔界的獨立城邦很受魔界商人的歡迎，也是魔族商旅道路的起點和魄蘭特帝國商旅道路的終點。

  和西格蕾的那段旅途他很是難忘，也很有感觸。

  「我那時真沒想到你對小動物的親和力，竟然對獸人族也同樣奏效喵，他們都可喜歡信賴你了。」

  貓老闆爬上蘭奇的肩頭，也感慨了起來。

  「……」

  客廳里再度安靜了下來。

  貓老闆再看向蘭奇的表情時，只發現他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它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來回搖頭看著蘭奇和西格蕾。

  西格麗徳無奈地看著貓老闆。

  貓老闆屬於是補刀高手，蘭奇本來看起來都已經對小夜城消失的兔人們釋懷了，聽貓老闆這句話之後他終於是繃不住了。

  西格麗徳清楚地記得。

  就像小石城的阿爾戈姆大領主，起初對蘭奇並不十分親近，但後來卻在他面前展現出了宛如小熊般可愛的一面。

  那並非是什麼天然的吸引力，僅僅是他們從蘭奇身上感覺到了真摯和尊重，他們也回應蘭奇以同樣的東西。

  西格麗徳自然是懂得蘭奇在一路上發現了幾座獸人城邦事聞後的心情。

  小夜城的獸人領主在很多年前曾有恩於血族，那時的血族勢微，不少血族都被狼族吸血鬼獵手追殺，尚且難以在晝夜分半的人類國度立足，一路逃到了永夜之地。

  於是永夜之地最深處就成了他們的最佳隱匿地點。

  小夜城的老領主看這些遍體鱗傷的血族可憐，在他們的苦苦哀求下，將狩獵的雪原野獸的血分給了他們，救了不少血族，其中甚至包括血族未來的第八始祖索默賽特侯爵。

  索默賽特侯爵向老領主拯救承諾了今後有恩必報。

  荒唐的是，血族的報恩就是在未來有一天，由索默賽特親手把小夜城的兔人族給殺盡了。

  蘭奇一路上見到幾座獸人城邦如今的欣欣向榮，已經沒什麼反應了。

  他恢復了一如既往的心緒平靜。

  但聽到這個故事，他還是無可奈何地笑了。

  人在無端微笑時，不是百無聊賴，便是苦難難當。

  「你還好嗎。」

  西格蕾再度坐到了蘭奇身旁，只不過這次沒有刻意挨著他，而是保持了一個令他舒適的距離。

  如果她是西格麗德，可能此刻就會抱住蘭奇安慰一下他了，但她現在扮演的是西格蕾，還是暫且保持著互相的尊重吧。

  「沒事，就是覺得這個血月壞世，在最黑暗的動盪時期不覺得，反倒是在如今走向光明的和平時期，會讓人切身體會到一種荒謬，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蘭奇坦然地搖頭，再度笑了。

  可是西格蕾關切的眼神並沒有移開，更沒有動搖。

  她仍緊緊地盯著蘭奇，直到蘭奇開始有點疑惑，往後仰了仰，靠在了沙發椅背上。

  「你瞞不過我，哪怕我讀不了你的心，我也會讀你的眼睛。」

  西格蕾講道。

  這個影世界本身看起來並沒有什麼難度，也許是因為前三個影世界蘭奇把任何事情都做得太過，最後一個影世界開始變成了紅利局。

  但西格麗德確信這個影世界對蘭奇來說才是最難過的。

  打心底想拯救所有人的他，在發現這個時代的塵埃落定後，他在不斷體驗黑日之蘭克洛斯的無力感。

  哪怕他的個人能力已經超過了黑日之蘭克洛斯，能每一次都比蘭克洛斯做得更好，可他依舊對抗不了整個世界和命運巨輪的走向，就像在現世中也無法憑他的意願去終結這場南大陸的戰爭，解救所有陷於苦難中的生靈。

  越是執念強的生靈，一旦執念破碎，也將變得越極端。

  誰也不知道蘭克洛斯在血月壞世的最後做出了怎樣的抉擇或是以怎樣的方式謝幕。

  西格麗徳總有點不太好的感覺。

  因為她覺得黑日之蘭克洛斯在人生的最後，全是極端的負面情緒傍身，只差一個契機將其全部引爆，讓黑日之蘭克洛斯徹底崩潰。

  蘭奇現在就在經歷這樣一個過程。

  【任務目標1：閱讀老友卡利耶拉的來信；前往魔界煉獄城帕斯夸爾。（未完）】

  【任務目標2：理解黑日之蘭克洛斯的心境：4.67%。（未完）】

  【任務目標3：挑戰者全員生存至21天時限結束，剩餘時間14天02小時35分。】

  西格麗徳身為挑戰者，其實也看得到這個面板，只是蘭奇暫時不知道罷了。

  西格麗徳一直在關心著蘭奇。

  每當看到蘭奇對黑日的理解更高，她就仿佛能感同身受的心疼，她知道蘭奇平靜的表面下並不是那麼淡漠，他心裡一直在思考著，他有所謂，他會傷心，他耿耿於懷。

  至於最後，蘭奇會理解到什麼，全看要看他的深層自我了。

  「如果我變了，你會把我打醒嗎？」

  蘭奇看著西格蕾，開玩笑道。

  他覺得也該把氣氛弄輕鬆點了，本身這個影世界就是追憶旅途，大家一起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就連房間裡正在播放的歌曲也在告訴著他們不要忘記微笑。

  「不會。」

  西格蕾搖了搖頭，一點也不想開玩笑的語氣，

  「如果前面是地獄，我陪你一起去。我相信你做的每一個決定，不會讓你孤單一人。」

  她注視著蘭奇說道。

  「……」

  蘭奇愣神了一分。

  那紫色眼瞳就像在問著他：你對我的了解還不夠多嗎？

  光看著這明亮銳利的紫色眼眸，他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西格蕾還是現世里那個他熟悉的人。

  不過很快，蘭奇還是搖了搖頭。

  影世界裡怎麼可能突然出現投影的原住民變成真人的事情，一定是他幻想得太多了，在這時候潛意識裡他開始想念西格麗徳，才會見誰都像西格麗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