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想好了，我們到此為止

  沒多久，萬叔來告訴白楚楚，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了。

  她抱上白雅琴的骨灰盒，跟著上島出海。

  船上有工作人員主持著海葬的最後一個環節。

  不知道為什麼，白楚楚心裡很平靜。

  這些天裡，她一滴眼淚都擠不出來，有很多人安慰她，媽媽走了別太傷心，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別哭太狠，傷身體。

  可她沒哭。

  一滴眼淚都沒流出來。

  那些安慰也只是像一陣風一樣穿過她胸膛，什麼也沒留下。

  骨灰罐子扔下海，船返程，葬禮也就結束了。

  「楚楚，你——」

  沈墨瑾走過來，想跟她說幾句話，沒想到白楚楚再次徑直繞過他，走開。

  這些天對他一直都是這個態度，不管他怎麼問話，怎麼表示，她都仿佛是對待陌生人一樣。

  之前想著是白雅琴的葬禮，他一直忍著，甚至還幫著安排有疏漏的地方，但現在都結束回程了，她對他反而更冷淡了些，他不由得著急，擋住她。

  「你還要生氣到什麼時候？」

  白楚楚停下，仰頭看他，「沈墨瑾，你弄錯了，我不是生氣。」

  沈墨瑾愣了一下，「你不生氣，那你對我怎麼這麼冷淡。」

  「我不是生氣，我是已經決定了，想好了，我們到此為止。」

  她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冷靜，目光越過沈墨瑾的身體，看到了不遠處表情發苦的蘇妍熙，蘇妍熙目光祈求地看她，帶著些小心翼翼。

  「楚楚，你在說什麼啊？你還在生氣對不對？」

  沈墨瑾想去牽她的手，被避開。

  白楚楚呼出一口氣，臉上滿是疲憊，「沈墨瑾，我累了，真的累了。」

  解釋累了，期盼累了，吵累了，說累了。

  沈墨瑾固執地說道：「楚楚，我知道，你是因為琴姨生病去世才累了，沒事的，總能緩過去的，只是去世而已，不會難過很久的，我等你好起來。」

  「只是去世而已？沈墨瑾，那是我媽，」白楚楚偏頭看他，眼圈紅潤了許多，「我怎麼可能不難過。」

  沈墨瑾這才從剛才低聲呢喃般的話里回神，抿唇，「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我以前——」

  白楚楚打斷他，「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

  沈墨瑾驟然失聲，低聲喊她，「楚楚。」

  白楚楚沒什麼反應。

  他聲音更低了很多，近乎呢喃一般，「楚楚，你也不要我了嗎？」

  他不敢在這個時候對她用強，她表情看起來很不妙。

  「沈墨瑾，我愛過你。」白楚楚表情認真，目光澄淨。

  沈墨瑾愣了愣，大概是她表情太認真，太冷靜了，他終於意識到這一次她確實沒有帶任何情緒，說的都是真心話。

  白楚楚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以前我不懂，總以為相愛能抵萬難，如果克服不了，那就是不夠愛。但我現在明白了另外的道理，每個人都是俗人，都背負著各自的壓力和期許，人生在世，許多事情都是在權衡利弊，我不該強行要求你為我妥協，放棄在沈家的一切。」

  沈墨瑾抿唇，張嘴想解釋。

  白楚楚已經再次開口，「就因為以前非要執著地糾纏折磨下去，所以愛意被消耗。沈墨瑾，我愛過你，但現在也僅僅只是愛過。」

  或許是因為徹底想通了，她伸手撫向他臉頰，肌膚相接，溫感傳遞。

  認識四年，他其實沒有多大變化，從珊瑚島那個不知來處沒有姓名的「小貝」到頂級財團的繼承人，他在她心裡其實都是一樣的。

  但如今不一樣了。

  沈墨瑾的視線隨著她的動作而移動，喉結輕滾。

  「你背負的東西，我沒法分擔，我想要的，你目前也給不了，我們到此為止，還能給彼此留下一個相對美好的回憶，」白楚楚收回手，「我愛的那個『小貝』坦誠熱烈，瀟灑陽光，我不希望你毀了他。」

  給彼此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嗎。

  沈墨瑾第一次從這個角度去考慮。

  兩人之間沉默了許多，氣氛難得的和諧。

  「好。」

  很久之後，沈墨瑾終於開口答應。

  既然她想要的，他暫時給不了，那就等他能給她，他再來找她。

  白楚楚鬆了口氣，餘光看到遠處不安的蘇妍熙，「蘇妍熙愛你，你別辜負了她，別讓她傷心，就像……」

  算了，這話不該她來說。

  頓了頓，她改口，臉上是淺淡從容的笑容，「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嗯。」

  沈墨瑾只悶聲答道，沒再說其他，終於讓開了路。

  白楚楚走回船艙，路過蘇妍熙時，沖她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蘇妍熙同樣點頭回了個招呼，目光裡帶著對她的感謝。

  兩人錯身而過。

  沒多久，船靠岸。

  下船時，葉沐陽跟在白楚楚身邊，「楚楚，聊完了？」

  白楚楚抬頭，見葉沐陽臉上有些忐忑，他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我看見你跟沈墨瑾在沈墨瑾在甲板那邊說話了，看你沒事，就沒過去打擾。」

  白楚楚笑了笑，「嗯，聊完了。」

  葉沐陽臉上有片刻愣怔，「真聊完了？」

  「嗯，真聊完了。」

  他們都明白了話里的潛台詞。

  徹底分手了。

  不會再有來往了。

  葉沐陽第一反應想笑，但想到時候不對，立刻又收回笑容，壓住嘴角，「聊完了就好了，以後會有新開始的，你之後什麼安排？」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著話。

  「打掉孩子，重新租個房子，找個工作，上班賺錢。」

  陽光灑落在她臉上，她一連將近期安排都說了出來。

  葉沐陽餘光落在她臉上，「好，我陪你一起。」

  「你不回M國了嗎？」

  白楚楚詫異地問道。

  葉沐陽：「暫時不用，勝民哥幫我安排了幾個行程就在國內，我有時間陪你一起找房子找工作。」

  「沐陽，謝謝你，」白楚楚誠懇地道謝，「最近，我家裡的事情，你也幫了不少。」

  兩個人走了一段路，才發現身後一直跟著一個身影。

  「小越？你怎麼還跟著我？」

  「我沒有地方去。」

  陳越回答，努力做出可憐兮兮的表情。

  少爺說過，越可憐，楚楚姐就越不好拒絕她。

  但她臉上組織早就僵硬，實在不太做得出來。

  白楚楚看她面無表情，毫無波瀾地說出「沒有地方去」，一時感覺有被敷衍到。

  「沈墨瑾呢，他不帶著你嗎？」

  「少爺不要我，我沒有地方去。」

  陳越繼續「可憐」地重複道，聲線僵直如機械。

  白楚楚看向不遠處的沈墨瑾，他身邊跟著蘇妍熙還有很多其他人，似乎是感受到她的視線，他轉頭看過來。

  他看出她目光中的詢問，對周圍人說了幾句話，然後大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