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沈女

  各國使臣皆已入朝覲見，趙燕眸色凝重，帶著上位者的威嚴，少年天子，此刻卻已經有了多年的沉穩。

  皇帝趙燕緩緩起身，龍袍加身，金色的絲線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映襯著他年輕卻已深邃的面容。他輕啟朱唇，聲音沉穩而有力，穿透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諸位使節遠道而來，朕心甚慰。今日，特設此宴，以表我大國之風範，願四海之內皆兄弟，共謀和平繁榮之未來。」

  言罷，他輕輕抬手，一示意，殿內的樂師們仿佛得到了某種無形的指令，瞬間，悠揚的古樂響起，如清泉流淌，又如雲霧繚繞，為這場盛宴拉開了序幕。

  大殿中央，舞姬們身著華服，輕盈旋轉，裙擺飛揚，如同綻放的繁花，將夜色中的盛宴裝點得更加絢爛奪目。

  各國使臣紛紛舉杯，此時，卻見東珠使臣步出隊列，身形挺拔，舉止間流露出異域風情的優雅。他緩緩展開雙臂，身後侍從恭敬地捧上一件流光溢彩的長袍，那長袍輕薄如煙，仿佛蘊含著深海之秘，每一縷光線穿透其上都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正是傳說中的鮫人紗所制。殿內眾人皆屏息凝視，連樂聲也似乎為之輕柔了幾分。

  「陛下，鮫人紗，深海之瑰寶，冬暖夏涼，非人間凡物。我東珠國傾舉國之力，方得此珍品，願以此物，結兩國萬世之好，共祈天下太平。」言畢，使臣躬身，長袍輕擺，如同深海波浪中搖曳的水草，既莊重又神秘，將整個大殿的氛圍推向了高潮。

  謝辭景手中的酒杯輕輕搖晃，酒液盪起一圈圈細膩的漣漪，映著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世間萬物。目光越過東珠使臣那流光溢彩的長袍，最終定格在那名蒙著白色面紗的女子身上。那面紗輕薄，隨風微動，隱約透露出女子溫婉的輪廓與不凡的氣質，如同月下霧中綻放的幽蘭，既遙不可及，又引人遐想。

  謝辭景的眸光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情緒，他微微傾身，仿佛想要穿透那層薄紗，窺見女子眼中的世界。周圍的喧囂與繁華似乎在這一刻都與他無關，他的世界只剩下了那道朦朧的身影。酒香與花香交織，在空氣中緩緩瀰漫，為這靜謐的對視添上了一抹難以言喻的韻味。女子似有所感，輕輕側首，雖未露真容，但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溫婉一笑，卻如同春日裡的一縷暖陽，悄然照進了謝辭景的心房。

  謝辭景的手心微微沁出汗意，握著酒杯的力度幾乎要將精緻的瓷杯捏碎，臉色在燭光映照下更顯陰晴不定。

  目光穿透了周遭的熱鬧與繁華，死死鎖定在那名女子身上，心中五味雜陳。記憶中那張略帶幾分狡黠又無辜的臉龐，與眼前那抹朦朧的身影漸漸重疊。

  她依然蒙著面紗，但那輕輕側首的動作，那雙似乎能洞察人心的眼眸透過薄紗傳來的微妙笑意，如同春風拂過冰封的湖面，激起了他內心深處的層層漣漪。謝辭景的胸腔里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是憤怒？還是不甘？亦或是重逢的意外與驚喜交織？

  他猛地灌下一口酒，藉以平復心緒，不知為何，心中不知為何帶著些異樣。

  從未有人敢戲弄自己，將自己推到如此狼狽的境地。想起在客棧之事，自己醒來渾身酸疼，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不用細想也可以猜到是何人所為。

  他猛然起身，身形略顯踉蹌，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氣勢，那雙深邃的眸子仿佛能穿透重重光影，死死盯著沈珺所在的方向。

  殿內燈火輝煌，光影交錯間，身影被拉得修長而孤寂，與周遭的歡聲笑語格格不入。沈珺感受到這股突如其來的注視，心中一緊，面紗下的面容雖未顯露，但那雙秋水般的眼眸卻不由自主地輕輕垂下，避開了那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樂聲與喧譁逐漸淡去，只剩下兩人間無形的張力在緩緩蔓延。沈珺的侍女見狀，急忙上前一步，欲以禮儀遮擋，卻見他已邁開步伐，穿越人群。

  一雙眸子死死盯著沈珺的方向：「這位姑娘也是東珠人？」

  沈珺未曾預料到這突如其來的直接對峙，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面紗下的唇瓣輕輕抿起，心中如同被投石激起的湖面，波瀾四起。她抬眸，那雙秋水眼眸透過薄紗，閃爍著複雜的情緒，既有驚訝，又似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挑釁。大殿內的喧囂仿佛被無形的屏障隔絕，只剩下他與她之間微妙的氛圍在緩緩發酵。

  「姑娘看著，到是有些熟悉。」

  謝辭景步步緊逼，每一步都踏在了沈珺的心弦上，他的眼神銳利而深邃，仿佛要穿透一切偽裝，直達她靈魂深處。沈珺感受到這股壓力，卻未退縮，反而輕輕抬起下頜，以更加高傲的姿態回應，面紗下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里藏著幾分狡黠與無畏，如同暗夜中綻放的曇花，短暫而絢爛。

  沈珺聞言，正欲啟唇，身旁一陣輕響，打斷了她的思緒。東珠使臣身著華服，其聲如洪鐘，清晰地迴響在每一個角落。

  他目光溫和地掃過沈珺，隨即轉向謝辭景，帶著幾分外交家的圓融與自豪：「殿下所言差矣，沈掌柜雖非我東珠子民，卻以巧手匠心，織就了無數令人嘆為觀止的華服，今日盛會，能邀得她親臨，實乃我東珠之幸。瞧，她手中那件流光溢彩的衣裙，便是最好的證明。」說著，他輕輕示意，沈珺身旁的侍女恭敬地展開一幅畫卷般的華服，其上刺繡繁複精美，色彩斑斕而不失雅致，仿佛能吸引所有目光。

  東珠使臣的話語如春風化雨，不僅緩解了殿內的微妙氣氛，更讓沈珺的身份與才華昭然若揭。沈珺聞言，眸光微閃，輕輕抬手，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了那件流光溢彩的衣裙。她緩緩轉身，面向眾人，面紗下的面容雖不可見，但那份從容與自信卻透過每一個細微的動作流露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