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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7:20:58 作者: 虞冬梔
    聽了之後她該說什麼呢,原諒你嗎?她說不出口,因為根本沒辦法原諒他。

    手上的痛、脖子上的痛和心裡的痛都沒辦法原諒他。

    所以她說不出好聽的話,只能離開牆準備離開,「裴斯延,我們之間就這樣吧,再說下去沒有任何意義,趙又馳還在等我,我要去找他了。」

    「那我呢?」裴斯延還是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站在她面前彎著腰去尋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宋晚清,他在等你,我也在等你,你不能只看得到他,看不到我。」

    這樣一點都不公平。

    宋晚清與他平視。

    她承認,每次與他對視總是會情不自禁陷進去,即使那是一灘沼澤。

    但現在不能陷,所以她移開目光,強迫自己鎮定,「裴斯延,我希望我們之間能留最後的體面。」

    「怎麼留?」他又將她逼退回緊貼牆面,「晚晚,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隻握她手腕的手控制不住地與她十指緊扣,他不讓她掙脫,抬起她的下巴就側頭吻她的唇。

    在她反抗之前加深這個吻,最後將她抱進懷裡吻她的脖頸、耳朵,再停下緩慢告訴她:「宋晚清……」

    「我很想你。」

    耳根軟了,密密麻麻。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很後悔,晚晚,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那樣做——」

    「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抱她的人聽到這句話突然鬆了些力。

    宋晚清沒有推開他,看著機場內的所有事物變得越來越模糊。

    「裴斯延,我是真的喜歡過你的,我相信你也一樣真的喜歡過我,並且我承認直到現在我都還喜歡你,但很抱歉,我沒辦法接受你的所作所為,我不知道你還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對我,我也很害怕你還會像上次那樣,真的,所以我們之間可能真的不合適。」

    「裴斯延,其實被你關在家裡的那天晚上,我趁你睡著了,偷偷去學校的官網找出了你演講的視頻來看,你站在演講台上的時候真的很有魅力,很陽光,我很喜歡那樣的你。」

    「所以裴斯延,在離開之前,我祝你學業順利,前程似錦,你說我以後一定會成為優秀的設計師,那我也祝你能成為頂尖的心理醫生。」

    她慢慢掙脫。

    「裴斯延,我走了,再見……」

    懷抱里的人離開,那點僅剩的餘溫也一點點散去,未給他留下一絲半點。

    沒人賜他憐憫,沒人懂他心境,但他也自知像他這樣的人孑然一身才是宿命。

    他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會回來,機場的廣播聲太過冷血,阻斷他看她背影視線的人也冷血,當背影不見時他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空到他害怕,卻又無計可施。

    作者有話說:

    「這個人也許永遠不回來了,也許明天會回來。」出自沈從文《邊城》

    第36章 聽哄

    [一路平安]

    [平安落地]

    八月二十至八月二十一

    兩人之間的最後一次對話。

    *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點。

    意外交錯的兩條平行線終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可回到之後不可避免還是出現了些變化。

    一直在走各種極端和裁判自己的裴斯延,每天都在被不同的情緒反覆捆綁。

    他越活越像是情緒的奴隸,生死都由不得他定義。

    而這個情緒, 就是宋晚清。

    起初在沒遇見她的時候,所有令人害怕的東西都可以在白天被控制住,現在他完全控制不了,導致除了聞淮凜之外沒有人敢招惹他, 沒有人靠近他。

    整間屋子不管他待在哪裡, 到處都是她的說話聲和身影, 吵得他頭疼欲裂,有時候恨不得自己是個瞎子或者聾子。

    仿佛又回到了被裴宗舜關在木屋的時候了,但這次卻是他自願的。

    因為她不在, 還有臆想幻覺能夠陪著他。

    時間長了, 他開始總覺得她哪天就會回來,總覺得她還在雲平,總覺得她在開玩笑。

    所以他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渾渾噩噩過了一個多月, 每天都會看向那扇永遠不會後第二個人打開的門,每天都會想好一個新的見到她時叫她的方式。

    他覺得自己快要精神失常。

    明明她說的好像很對, 兩個人才認識沒多久怎麼會到刻骨鏤心的地步,可他卻又實實在在的是忘不了她,聽起來也確實有些好笑。

    夜都睡了, 好似整座城市的人也都睡了, 獨獨他自醉卻不肯睡。

    凌晨了, 客廳里只開了那一盞暖黃色的落地燈。

    已經一個多月沒睡好覺了, 裴斯延的臉色很差, 眼底血絲頗重。

    茶几上除了酒, 還有他從未用過的菸灰缸, 有他從不抽的煙,那些都是他買給她的,她沒有帶走。

    他弓著背,手肘搭在大腿上,拿過那盒煙打開蓋子看了看,發現裡面竟少了一根。

    驟然淡淡笑了,又開始有些失常。

    心想她怎麼還趁他睡著了偷跑回來,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也不跟他說一聲,明明他就在家裡等她,可以為她點菸的。

    想著想著,他順著拿出一根。

    打火機躥出橙黃色火苗,像是在燒他的瞳孔;煙點燃,慢慢被星火咬爛,灰一點點落地,像是開始剝脫他的視網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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