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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7:20:58 作者: 虞冬梔
    周遭的黑色也不再是黑色, 好像能看到些別的色彩了。

    他突然有些後悔剛剛那樣對她。

    最後眉頭微皺著, 揉了揉她的腦袋又想吻她, 可沒想到落了個空。

    「別動!我不要啦!」宋晚清推開他, 笑著逃去一邊下了床, 扯過他手中的那件黑色短袖, 緊接著赤腳就跑去了洗手間,關門前還扔下一句:「借你浴巾用用!」

    速度還挺快。

    裴斯延直起身看向門外,聽著隔壁浴室里傳來的悉簌聲,沒多久響起的嘩啦流水聲,又看向書桌、衣櫃、床。想到這些東西都沾了她的指紋,每一處都落下了她的氣息,被窩裡有她的熱,她還會穿他的上衣,用那條他剛買不久只洗過但還未用過的浴巾,一瞬啞然失笑。

    從前他不懂為什麼生命里一定要多個人陪自己;為什麼一間小房子裡要擠兩個人;就算擠,為什麼不能自己拿好東西再進浴室還要麻煩坐在外的人跑一趟。

    而現在他好像懂了些。

    聽著浴室里那句『裴斯延我褲子忘拿了』。

    他突然覺得這死氣沉沉的房子,因為她突然之間好像又活了過來。

    *

    她的褲子有些弄髒了。

    最後裴斯延拿了條自己有鬆緊繩的中睡褲幫她穿上。

    宋晚清低頭,看著那條鬆緊繩在他手裡扯著綁蝴蝶結。

    綁好後褲子還是往下滑了些,不過還好,會卡在骨頭那掉不下去。

    人小,衣服大,褲子大,拖鞋也大。

    就這麼站在面前,裴斯延笑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算是看明白自己和她的身高差距了。

    「笑屁,是你衣服太大了。」宋晚清亂揉了他的頭髮一頓,就趿拉著拖鞋走去陽台了。

    公寓的地理位置不是太好,再加上三樓也不高,站在陽台除了能看見對面那一棟基本看不到什麼特別的夜景,不過側下頭的話能看到旁邊的小公園。

    現在這個點公園裡還亮著光,能看到站在太極推手器前轉著轉盤的女人一邊扇著扇子,一邊看著蹺蹺板上樂此不疲的小孩。

    那小孩特能鬧,每個器械都要碰幾下,包括那雙杆,不夠高也要人抱著弄,不抱還哭,那聲音大到宋晚清站在陽台都聽見了。

    「所以你小時候也會這樣嗎?」

    身後聲音里還有著椅子拖動的聲音。

    宋晚清回頭,見裴斯延已經大剌剌坐在放在陽台的單人椅上。

    她轉過身倚著欄杆,看他一眼又看著公園方向。

    等小孩被大人帶走了,她的思緒也漸漸飄得有些遠了,靜默了好一會,才看著他淡淡開口:「裴斯延,其實我是在臨樵長大的,前幾年才來的雲平。」

    裴斯延就這麼注視她,也不作聲,等她繼續說。

    可後面她突然不說話了,這令他沒摸著邊,淡笑著問她:「然後呢?」

    「然後我有些後悔過來了。」

    笑意慢慢淡了。

    他問:「為什麼?」

    為什麼?

    宋晚清收回目光,鼻息沉重,低眉又抬眼看著裴斯延。

    因為來這裡是摧毀她憧憬美好的開始、家庭破碎的開始、留下沒齒難忘回憶的開始、也是桔梗花被荊棘和蛇纏繞的開始。

    但這些她都沒說,不是時候,也不合適。

    所以她撒了謊,說是後悔沒早些過來。同時夾雜著承認,說是如果早些過來的話就能早些遇見他。

    可聽者沒有撿後面那句去信。

    裴斯延只笑了笑沒說話。

    他明白她內心想的不是這些,但她不說他也就不多問,拉了拉旁邊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熱嗎?熱的話可以開空調進去坐。」

    「不熱。」

    後來兩人坐在椅子上沉默著看了好久的夜空,像事後需要根煙平復內心一樣沉默。

    各有心事,但各都不說。

    直到旁邊那一戶的燈亮了,宋晚清聽到隔壁有個男生問了句你昨天去哪了,她才突然想起一開始想問的問題是什麼了。

    她抱膝,頭側枕著胳膊上看他,「裴斯延,你這幾天去哪了?」

    裴斯延低眸,沒正面回復,「有點事。」

    「像你後脖上的那些事情嗎?還是什麼?」

    她比他想像中問得要直白,令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不過他從一開始就想好了,如果她會問那他就簡單說說,但不會全都告訴她。

    裴斯延看著她,「我去找裴宗舜說解除關係的事情了,他的意思應該是不肯,所以過兩天我可能也不會回學校,要自己去處理。」

    「解除關係?」宋晚清抬起頭蹙眉,不太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解除?他對你不好嗎?」

    好嗎?

    這個問題竟將裴斯延難住。

    說裴宗舜不好,但卻又在草叢裡撿起了他給了他第二條命,並且撫養他到這麼大,讓他衣食無憂。

    說裴宗舜好,但又將他當顆棋,操控他的人生大腦,讓他在沒畢業之前過得好全都是為以後好讓他混進黑里幫忙做事打下基礎。

    所以最後裴斯延只能說:裴宗舜對他很好,是他的命不好,無法承受這些好。

    宋晚清是個聰明人,大致能從他的話里猜到這個裴宗舜不是個什麼好惹的人物。

    就拿他那道血痕來講,事情的最後是裴宗舜的人出面將人帶走,好像還將人關起來了,這一聽就知道是混道上的人吧,那他確實和裴家解除關係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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