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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5 17:20:58 作者: 虞冬梔
    這幾顆微弱的星和月光,一點都比不上小時候和父母生活在立錐之地的小縣城時,站在紫尖山上看到的夜空。那的繁星點點銀亮閃爍著光,似夢的織網。即使是夏日,風裡也帶著些許涼爽,吹動著一家三口的衣角,鑽入衣內使人身心舒暢。

    只是在宋晚清十五歲那年,一家三口決定離開小縣城踏入雲平這座大城市後,一切慢慢開始發生了變化。曾經幸福和睦的一家三口,也沒再有機會好好坐在一起吃頓飯。

    人啊,都是貪婪的動物。

    操場跑道旁的階梯上,最靠右無法被路燈照到的陰影里,宋晚清蜷縮著身子抱著膝蓋,下巴抵在胳膊上在那發著呆。

    她突然承認她有點想以前的家了,換做前段日子她是不敢承認的。

    這就是她為什麼努力想要找事做填滿時間的原因。

    因為越是一個人呆著,想念的聲音就開始在耳邊叫囂,人就會愈發陷入一種往下沉的情緒里。

    她是不允許自己往壞情緒里下沉的。

    起碼現在還沒有資格。

    宋晚清閉眼舒了口氣,直回身子搖了搖頭,正想起身回宿舍就聽到身後傳來窸簌聲,還聽到了特別欠扁的一句話。

    「沒事在這學狗搖頭?」

    第4章 哄壞

    「沒事在這學狗搖頭?」

    階梯下的跑道邊緣有學生在那盤腿坐著聊天,宋晚清迅速扭頭看到藏在黑暗下的那張臉,嚇得她差點口吐芬芳然後嚇到階梯下的學生。

    她想:這人真是陰魂不散。

    宋晚清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他,平復著內心沒有說話。

    兩雙不同的眼睛在暗處無聲中對望。

    一雙乾淨透亮,一雙幽暗深邃具有野性。

    裴斯延大剌剌坐著,也不怕髒的將後背靠著身後些微斑駁的牆面,黑色短袖的袖口被熱風輕輕吹著晃動,神色融入黑暗裡更顯神秘,垂落在大腿間的手還在把玩著一串黑色手持。

    手持上掛著跑環,還有個黑貔貅的墜子。

    那手清瘦,掛著手持,指尖一下接一下地將其轉動著,白皙手背上露出的青筋更添了幾分斯文禁慾的氣質。

    可他並不斯文,活得相當野蠻。

    宋晚清自然注意到了他在把玩什麼。

    想也沒想地起身靠右往階梯最頂端的方向走,最後在他旁邊的空位置上坐了下去。

    來操場跑道上的人逐漸變多,明亮處的嘈雜聲層層疊加。

    水泥灰階梯最頂端的後面就是半坡道的最高處,兩者中間只有一矮牆之隔,如若沒有種在階梯旁的那顆大樹,沒有茂密枝葉做遮擋,就沒有暗處和容易墊墊腳就能看到坐在階梯頂端的人在做什麼。

    宋晚清洗完澡沒多久,身上還留有陣淡淡的茉莉香。

    她的發梢也未徹底干透,有幾縷還掛著細小的水珠。水珠將領口浸濕了一小塊,看著很明顯是從浴室里出來不久。

    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裴斯延跟著那群人也沒少被拉著看過片子。

    這會兩人又是在夜色和暗處的,那寬鬆領口露出的一小片白皙肌膚、若隱若現的鎖骨,和那陣香味自然容易使他浮想聯翩。

    他不禁生出躁意,打算離開,可還沒起身胳膊就被人按住了。

    「坐著。」

    宋晚清這話雖然輕飄飄的,手上的動作卻滿是命令。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生對裴斯延做出這樣的舉動。

    愣了楞,他低蹙著眉看著那隻手,語氣沒好到哪去,「鬆開。」

    「嘖。」宋晚清真就鬆開他,「你這人對所有人都這種態度嗎?不覺得很欠扁嗎?明明是你先罵我是狗的誒。」

    裴斯延看著她:「所以你是嗎?」

    「我是啊。」宋晚清接的很快。

    繼而還湊上前,歪著頭下巴微微抬起注視著他的那雙眼睛,揚起唇畔,「小狗多可愛啊,當只小狗也沒什麼不好的,你說是吧,名字很鹹的這位同學?」

    兩人一下離得太近,裴斯延就這麼一直靠著牆也沒打算拉開距離,只是眉頭微微皺起,「什麼名字很咸?」

    「你的名字啊,裴斯延,吃鹽,鹽,聽著不是很咸嗎?」

    「……」裴斯延突然懷疑她的腦子是不是有病。

    突然想到些什麼,嘴角掀起淡笑,他往前又湊近了些,在離她還有一寸不到的距離時停了下來,「那你呢?這位洗碗機同學,你的名字又能甜到哪去?」

    洗碗機?!

    宋晚清的笑意在臉上僵了僵,這外號你聽聽是人能取得出來的嗎?!哪有人叫女生洗碗機的啊?!

    不過,她早就擁有了不管在多帥的男生面前都能穩如老狗的經驗,所以笑容沒多久又重新揚起。

    要比誰的嘴厲害,比誰靠的更近是嗎?行。

    宋晚清二話不說直接將下巴搭在裴斯延的肩膀上,自然地將話題扯去別處,說話時故意將氣息噴灑在他的脖頸處,雙唇有意無意地與他肌膚產生摩擦,聲音很輕:「照片的事我聽說了,為什麼幫我?」

    念他名字時,還朝他敏感的喉結處吹了口氣:「裴斯延,說話呀。」

    她的尾音勾著慵懶的嫵媚,帶著些微俏皮的笑聲。

    淡淡的茉莉香融入裴斯延的鼻息。

    兩人一側肩膀的緊貼熱過夏日暖爐,令他失神片刻。可喉結處的癢意此時宛如有千萬隻螞蟻在爬,這又讓他立刻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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