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不見,趕走

2024-11-01 22:59:42 作者: 掉毛的橘貓
  宣文央來時,沈拂煙已卸了釵環,素臉穿著一套菊蕾白的軟煙羅紗薄裙,伏在軟榻上看話本。

  一旁,蘆白端著糖漬梅子冰碗,一勺勺給她嘴裡餵著甜滋滋的水。

  冰塊在瓷碗裡碰得「咯噔咯噔」響,沈拂煙伸了個懶腰,躲開蘆白的勺子。

  「不吃了,最近腰又多了層軟肉。」

  她總想著自己該在裴晏危眼中苗條些才好。

  這時桂米在外面通報:「小姐,宣文央來了,要見您。」

  她是幾個丫鬟裡頭一個對宣文央直呼其名的。

  沈拂煙的好心情頓時少了一半,想也不想便道:「不見,趕走。」

  想到京城至今還謠傳著她的那些惡話,她實在擺不出好臉色。

  桂米的腳步聲遠了又近:「小姐……」

  沈拂煙呼出一口氣,直接起身披上外袍往院外去,準備親手將宣文央打走。

  「死皮賴臉的玩意,說了不見,以前怎麼沒見你如此令人作嘔?再來一次,我打斷你的腿!」

  天色昏暗,見有個人影走到了院內,她頓時厲聲呵斥。

  說完半天不見回應,沈拂煙抬起頭,直到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頓時傻了眼。

  「好兇的沈女官,本督馬上走。」

  裴晏危站在她面前,雙目含著沉沉笑意,嘴上卻故作不悅,作勢要走。

  「別說再來,以後保准讓沈女官再也見不到本督。」

  「都督!」

  沈拂煙低聲雀躍著小跑上前,拉住他的袖子,聲音有些軟。

  「錯了,不是說都督的。」她抬起頭往院外探了一眼,這才見宣文央垮著肩站在外頭,眼神直往她與裴晏危身上刮。

  「這麼晚了,宣二公子還來拜訪,本督還以為,沈女官要與前夫舊情重燃。」

  裴晏危眯眼覷著她乖覺的神色,隱隱咬重了牙。

  「是他自己要過來,我已經讓他滾了。」沈拂煙委屈地隔著袖子勾了勾他的手,彎著眼笑道,「都督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以往晚上,他總是偷摸著潛進她的房,倒沒有這樣光明正大地從正門入內。

  「白日覺得,你的院裡還差棵樹,讓人從城郊挖了一棵,趁沒有日頭過來種上。」

  見她毫不留情地表露出對宣文央的厭惡,裴晏危這才滿意一笑。

  「拂煙,這麼晚了,你怎麼還與裴都督相見?」

  宣文央卻在這時從門外擠了進來。

  看見沈拂煙與裴晏危交疊在一處的衣袖,他眼底的嫉妒幾乎淹沒唯一的光。

  這個閹人染指了他的拂煙就算了,可沈拂煙竟然也心甘情願。

  他甚至不能讓她享受女人的快樂,只能褻玩而已!

  「不是讓你走了嗎?」

  沈拂煙垂下臉來,語氣不佳。

  「那你又為何過來,難道我能見你,不能見都督?你以為自己是誰?」

  宣文央一時語塞。

  他與她做過夫妻,那個閹人怎麼能比?

  可當著裴晏危殺意沉沉的眼神,他又不敢辯駁。

  「我是聽聞你被沈家斷了親,趕出了沈府,所以……」

  沈拂煙挑眉打斷他的話:「錯,是我與沈家斷了親,我不要他們了!」

  宣文央只當她故意嘴硬:「在我面前,你何須故作堅強?拂煙,我只是想說,任何時候……」

  「你別說了,」沈拂煙袖子底下的手被裴晏危狠狠攥住,連忙制止了宣文央繼續瘋言瘋語,「我好的很,沒有你更好,若你真為我著想,請立刻滾出我的宅子,消失在我眼中。」

  說罷,她扭頭朝裴晏危露出溫婉的笑容。

  「難為都督還想著我這光禿禿的院子,天熱,正巧丫鬟做了梅子冰,請都督去茶室喝一碗祛祛暑氣吧。」

  「拂煙……」宣文央慌張地想伸手拉他,卻被裴晏危倨傲冰冷的目光攔在原地。

  他蛇一般的眸子盯著他,左手按在側腰的佩刀上,嘴上語氣卻平和無比。

  「既然沈女官極力相邀,盛情難卻,本督便去喝一碗。」

  兩人在宣文央的目光中越走越遠,穿過一重月亮門,消失在重重綠意之後。

  路過桂米時,沈拂煙低聲吩咐:「盯好宣文央,別讓他靠近院子一步,我這院子可還想要呢。」

  裴晏危好笑地看著她皺眉噘嘴,像只被惹毛了的小貓。

  兩人進入茶室,蘆白識相地掩門退出去端梅子冰。

  「都督別生氣了,我以為面前的人是宣文央,所以才口不擇言,說了些氣……啊!」

  沈拂煙低頭賠著罪,突然眼前一黑,是裴晏危滅了燭火,在黑暗中一把將她攬住。

  「是嗎?」他應是沐浴後來的,身上淺淺飄著一層皂胰乾淨的味道。

  黑暗中,所有觀感被無形放大,沈拂煙心臟劇烈跳著,忍不住伸手,想要扶住什麼。

  原本她習武,是看得見暗處的,但在肅州多日、食材匱乏,這些日子她眼力不如以往好了,現在更是在黑暗裡摸瞎。

  炙熱的大掌交錯纏繞上纖細的手指,裴晏危暗啞嗓音近在咫尺。

  「怕什麼,我在。」

  沈拂煙燒著臉嚅囁:「好端端的,為何滅了燭火?」

  裴晏危低聲笑道:「若亮著燈,豈不是被外頭的人看去我與玉兒的模樣了?」

  模樣?吃梅子冰而已,能有什麼模樣!

  沈拂煙的臉「唰」的一下全紅了。

  這時外頭傳來蘆白疑惑的聲音。

  「咦?怎麼燈滅了?」

  沈拂煙的身體倏然繃緊。

  雖然她與裴晏危什麼都未做,可這人將她死死摟在懷裡,這副模樣怎麼能讓蘆白瞧見?

  來不及吩咐,蘆白已經徑直推開了茶室的門。

  「裴都督、小姐,你們在嗎?」

  沈拂煙瞬間屏住了呼吸,怎料裴晏危的手突然四處作亂。

  「唔。」

  她忍不住輕輕叫了一聲,蘆白聽見了,摸索著走到桌邊,放下手中托盤就要去點燈。

  「小姐?可是燭油燒滅了,奴婢這就來點燃。」

  沈拂煙聽到蘆白掏火摺子的聲音,立刻羞惱地抓住裴晏危的手,高聲喊道:「不、不用了。」

  蘆白的手一頓,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但此刻烏雲攏在高空,屋內一絲光也無,什麼也看不見。

  她將信將疑地收回手:「小姐,為何不點燈?」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沈拂煙忍著聲音中的媚軟,又唯恐蘆白生疑,「點著燈太熱了,所以我滅了,你不用管。」

  蘆白這才老老實實退出了茶室。

  裴晏危的鼻息燙得嚇人,沈拂煙戰戰兢兢捏住他的手,剛要開口,外面一道白光閃過,緊接著是轟鳴雷聲,暴雨驟下。

  宣文央在宅院外被淋了個兜頭,想躲卻沒地方躲,只能大聲朝院內喊:「拂煙,你不見我,我便一直站著等你,等三天三夜!一生一世!」

  院內,沈拂煙被捏著好好欺負了一番,氣喘吁吁地看著男人眼底的微光。

  「我怎麼好似聽見了宣文央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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