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不是善男信女

2024-11-01 18:09:00 作者: 花小昔
  「沈家的暗衛里可有青州人士?」

  姜時宴和趙婉祖籍就在青州。

  追風垂眸道:「如果屬下記得不錯的話,王騫就是青州人。」

  當年那兩人所乾的齷齪事情,姜趙兩家又怎會完全不知情,不過是因為姜時宴許諾給了他們足夠多的好處,他們巴不得姜時宴能順利入贅鎮國公府,他們也能從中獲得更多好處和便利。

  當年在選定姜時宴作為女婿之前,沈南枝的外祖父也曾派人去青州調查過姜時宴,姜趙兩家為了各自的利益竟是口徑一致,半點兒破綻沒露。

  眼看著姜時宴官越做越大,青雲直上,這兩家的胃口也越發大了。

  姜時宴本身的俸祿連姜府的人情往來應付起來都已經捉襟見肘,哪裡還有餘錢去填補這兩家的窟窿。

  在五年前,青州突然湧入一夥馬賊,血洗了青州城外的一個小鎮,這裡面就有姜趙兩家。

  當時聽到這消息,看著傷心落淚的姜嫣然,沈南枝和阿娘還心疼不已,自從知道姜時宴跟她們這些見不得人的關係之後,沈南枝才意識到,那伙馬賊的出現也許絕非偶然。

  以姜時宴那般冷酷狠辣的性子,殺人滅口以絕後患的事情,他絕對做得出來。

  那時候,他正在與青州相接的雲州任知府,在當地幾乎是隻手遮天的存在,這對他來說並不算難事。

  雖然姜趙兩家不值得同情,但卻不失為一個把姜時宴從高位上拉下來的突破點。

  沈南枝想過,就算將來把姜時宴瞞婚另娶一事搬到台面,最多只能叫他遭人唾棄,以他現在的地位,也撼動不了他什麼,可若他跟馬賊勾結,甚至謀害姜趙兩家上百條人命,那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

  沈南枝早在進京那天就將身邊的數十名暗衛都派去了青、雲兩州去走訪排查。

  若是他做的,必然會留下蛛絲馬跡。

  說著,沈南枝轉身進了裡間,找出了一枚她叫人已提前仿製好的姜時宴的隨身玉佩。

  沈南枝將玉佩遞給追風:「你叫上王騫,直接登門拜訪,就以曾經在趙家祖宅伺候的家丁身份,說當年你帶著小少爺趙佶外出逃過一劫,這幾年九死一生才來到京都。」

  當年趙家被強盜滅門的慘案里,那位年僅六歲的趙家小少爺不知所蹤。

  這些年,姜時宴戴著偽善的面具,一直沒有放棄尋找。

  到底是真的想為他外祖家尋回這根獨苗兒,還是想斬草除根,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

  只要王騫拿著這「信物」上門,再提到趙佶,若那宅子裡住著的人當真是趙婉,她沒可能會拒絕。

  沈南枝叮囑道:「而且,你只管叫王騫自報家門,點名道姓地要找趙婉,從看門人的反應上也能看出那裡住的到底是不是趙婉。」

  雖然聽追風的描述,八九不離十了,但沈南枝還是想再穩妥一些。

  而且,打著趙佶的名義,不管有沒有抓成趙婉,只要當年姜趙兩家的事情是姜時宴辦的,他心裡必然有鬼,也更容易露出破綻。

  這也是沈南枝對姜時宴算計的一環。

  「確定了趙婉的身份之後,等她問起趙佶,你便讓王騫將她引到對面的茶樓相見,然後……」

  事關趙佶,趙婉必然心動,而且就在對面街上,也能叫她放鬆警惕。

  她在宅子裡雖然有數十名護衛,可出了宅子,為了不引人注意,她身邊並不會帶太多人。

  沈南枝叫追風等人提前在茶樓里埋伏好,只要等她一露面,就能將其敲暈了擄走。

  至於擄去哪裡。

  沈南枝皺眉想了想,「我記得姜府隔壁以前是個綢緞莊,好像也是我們沈家的產業?」

  追風連忙點頭:「現在也是,只不過自從姜大人盤下了府邸住了進去,姜家老夫人嫌棄隔壁綢緞莊做起生意吵鬧,上門來找過世子爺兩次,世子爺看在姜大人的面子上,就叫人將綢緞莊搬去了別處,那幾進院子倒是空了出來。」

  明面上姜大人憑一己之力在京城站穩腳跟,並盤下了姜府。

  但事實上,不說他在官場上打拼少不得鎮國公府的人脈助力,就連姜時宴當時盤下的姜家的那座宅子,原本也是沈家的產業,在他的勸說下,還是小舅舅體諒他出入鎮國公府後宅多有不便,不但允了他搬了出去,甚至將那座宅子以不到一成的價格售出給他。

  他覺得以他的能力,做沈家的贅婿是恥辱,是不堪,可是這分明就是他從一開始就自己選擇的路。

  享受著沈家贅婿帶給他的便利和財富,卻滿心滿眼裡厭惡唾棄這個身份,連帶著對沈家也恨之入骨。

  一想到自己是他的血脈,身上還流著這種人的血,沈南枝都有些作嘔。

  思緒飄得有些遠了,沈南枝挑眉看向追風:「那正好,收拾收拾,把她暫時關到那裡。」

  沈南枝要叫他們就算只有一牆之隔,姜時宴父女三人卻想破了腦袋也找不到人。

  她要趙婉親眼見證姜家的雞飛狗跳,叫她看到姜時宴萬劫不復!

  追風領命退了下去,不到一個時辰,就將事情辦妥了。

  可見趙婉對她那侄兒趙佶的上心程度了,只是不知道當年姜趙兩家的滅門一事,她是否知情。

  沈南枝決定會會趙婉。

  不過,在去之前,她先去了阿娘那邊,問過阿娘的意見。

  沈言馨只淡然地喝著茶,叫她隨意處置。

  她連姜時宴都已經不在意了,更無所謂趙婉的生死。

  這幾日她都在修身靜養,只盼著早點好起來,能成為沈南枝的助力,而非拖累。

  沈南枝陪她坐了一會兒,才上了馬車繞到了姜府后街,趁著四下沒人,這才轉身進了姜府隔壁的宅子。

  趙婉被暗衛關進了地下庫房。

  沈南枝過去的時候,她還沒醒。

  沈南枝直接叫人給她潑了一桶冷水。

  冰冷刺骨的感覺,瞬間叫她一個激靈,轉眼就清醒過來。

  只是她的手腳都被精鐵打造的鏈子綁在青石板地面上的,根本動彈不得。

  還沒等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冷不丁地對上了沈南枝那張帶著清冷笑意的臉。

  她渾身一僵。

  算起來,她們已經有五六年沒見了。

  沈南枝那會兒還是沒有長開的小丫頭。

  再相見,這麼大的變化,卻叫趙婉並不如何驚訝。

  很顯然,就在沈南枝回京這幾日,她已經暗中見過沈南枝了。

  「枝枝,你這是要做什麼?」

  趙婉一臉緊張地盯著沈南枝。

  她的身段嬌小婀娜,即使鬢邊已經有了絲絲縷縷歲月留下的痕跡,但依然可見年輕時候的柔美婉約。

  沈南枝笑了笑:「好久不見,婉姑姑好眼力,竟然一下子就認出我來。」

  趙婉眼裡划過一絲閃躲,但很快鎮定道:「你這般好的樣貌,哪怕當時年紀小,只一眼也能叫人念念不忘。」

  沈南枝冷笑了一聲:「是麼。」

  趙婉點頭:「當然,枝枝,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把我抓到這裡的?枝枝,你快叫人放開我。」

  瞧她的神色,分明已經看出來了,卻還能若無其事的跟沈南枝說話。

  這份心性倒是比姜嫣然沉得住氣。

  沈南枝挑眉道:「當然是我阿爹啊。」

  話音才落,趙婉想也不想就否定道:「怎麼可能!」

  沈南枝笑道:「怎麼不可能,婉姑姑和我阿爹的事情,我阿娘都知道了,想要跟他和離,可是他既捨不得沈家的榮華富貴,也捨不得自己這一身清譽,所以,就只好委屈婉姑姑咯。」

  「不會的!」

  趙婉當即紅了眼眶,皺眉看向沈南枝:「你爹他絕對不會這樣做。」

  沈南枝手指上勾著一枚姜時宴的印章,頗為無奈地嘆息道:「我爹是什麼樣的人,婉姑姑難道不該比我更清楚嗎?什麼時候,該做什麼選擇,他一向很清醒。」

  趙婉依然不信,但眼神里已經有了些許動搖。

  沈南枝繼續道:「而且,若是我爹不說,我又如何能知道婉姑姑的下落?婉姑姑對他而言確實重要,不過比起他的前程,和一雙兒女的未來,他會怎麼選?」

  趙婉震驚了一瞬,似是沒想到姜清遠和姜嫣然的身份都被沈南枝知曉了,不過很快她低下頭,淚如雨下,只是依然嘴硬道:「我不信,我不信!除非叫你爹親自來見我。」

  沈南枝勾了勾手指:「那可不行,婉姑姑,你猜,我爹為何把你交給我處置?」

  趙婉愣在了原地。

  沈南枝轉頭看了一眼身後追風手裡端著的藥碗,冷笑道:「我阿娘體弱,這兩年一直都在吃著滋補身體的湯藥,我瞧著婉姑姑臉色不太好,想來身體可能也虧損得厲害,所以便叫人將我阿娘的滋補湯藥也給你送了一份過來,婉姑姑放心,這湯藥跟我阿娘的那一份一模一樣。」

  話音才落,趙婉臉色蒼白如紙。

  她連連搖頭,一臉緊張地盯著那碗湯藥道:「我身體好得很,不用吃什麼湯藥進補。」

  所以,她果然是知道阿娘的湯藥有問題的。

  沈南枝眼神漸冷,索性也不跟她裝了,「原來,婉姑姑也知道,這湯藥會叫人越漸衰弱,會吃死人的!」

  趙婉渾身濕透,這會兒整個人都瑟瑟發抖。

  也不知道是怕的,還是因為凍的。

  她連連搖頭,哽咽道:「不是我!是你爹要這麼做的,不是我!」

  沈南枝冷笑:「可我爹說,是你慫恿的,你想叫我娘給你騰地方,你們想要侵占沈家的資產。」

  「還有哦,」沈南枝親自從追風手上接過了湯碗走到趙婉跟前:「難道不是你叫姜嫣然給我下的毒嗎?」

  話音才落,趙婉整個人都僵住了,臉上更是再無半點兒血色,就連眼神也是肉眼可見的慌亂。

  她怎麼也沒想到,沈南枝竟然知道的這麼多!

  見沈南枝神色篤定,顯然不會再聽她狡辯,眼看著那碗湯藥越來越近,趙婉歇斯底里道:「我有什麼辦法,這一切本來就該是我的!我們都要成親了,是你娘是鎮國公府害得我們骨肉分離,是你們母女倆搶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叫我像老鼠一樣過著暗無天日的日子,就連親生兒子都不能相認,還要認你娘那賤人做母親!我恨啊!就這麼叫她慢慢衰敗死掉簡直太可惜了,我恨不得……」

  啪!啪啪啪啪!

  還沒等她說完,沈南枝抬手就給了她幾巴掌。

  打完她還不解氣,又抬腿朝著她的小腹猛地踹了幾腳,才恨恨道:「冤有頭債有主,分明是姜時宴騙婚在先,我阿娘也是被你們蒙在鼓裡,你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恨我娘!」

  「你要恨,就該恨拋妻棄子的姜時宴!可你既放不下姜時宴,又捨不得沈家的地位財富帶給你的榮華富貴,但凡當初你據實以告,我阿娘連正眼都不會瞧姜時宴一下!你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可你還是選擇了和姜時宴一起欺瞞算計!最後吃著沈家的人血饅頭,還反倒有臉來怪我阿娘拆散了你們!你哪兒來的臉!」

  沈南枝打累了,也發泄夠了。

  趙婉早已經癱軟在了地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沈南枝蹲下身子,一把扣住她的下巴,直接將那碗湯藥給她灌了下去。

  「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對你,對姜時宴,還有你們那一對野種,我都會一一報復回去,這都是你算計我阿娘的,我如數還給你,當然,你身體底子好,這湯藥暫時要不了你的命,但會教你虛弱得抬手都費力,我阿娘吃過的苦,挨過的疼,我要叫你都體會一遍。」

  趙婉被那一碗湯藥嗆得直咳,她伸長了脖子想要全部吐出來,可沈南枝卻攥緊了她的喉頭,像卡著雞脖子似的,叫她根本吐不出半點兒,直到全部都咽了下去,眼看著她要窒息,沈南枝這才鬆開了對她的鉗制。

  她張嘴就要咒罵,可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就連嗓子也是火辣辣的疼。

  見狀,沈南枝微微一笑:「哦,對了,婉姑姑,我忘記告訴你,這湯里我還加了啞藥,既然你說話這麼難聽,那就永遠也別說話了。」

  話音才落,趙婉急火攻心,直接暈死了過去。

  沈南枝這才隨手將藥碗遞給追風,走出了地下倉庫。

  外面陽光正好,滿園花開正盛,她卻感覺不到半點兒暖意。

  沈南枝嘆了口氣,才從後門出來,準備順著長長的巷子往外走,可還沒走出幾步,卻被一顆核桃砸個正著。

  她吃痛,揉著發頂,下意識循著那核桃投擲過來的方向看去,一抬頭,就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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