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紫微星黯淡
2024-10-31 22:33:30 作者: 千川雪
雖然中途出了些小插曲,但祭天儀式還是順利完成了。
蕭令宜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坤寧宮,在烏蘇的幫助下脫下身上沉重的朝服與鳳冠。
像是驀然從枷鎖中解脫出來,她甚至鬆快地嘆了口氣。
烏蘇將朝服妥當收起,又伸手想去拉下蕭令宜的中衣為她更換。
只是手指無意間觸碰到脖頸上的肌膚時,感受到一陣不同尋常的熱意。
烏蘇臉色唰不好看了起來,她鬆開衣領,將手貼在蕭令宜的頸側感受片刻。
「娘娘,您在發熱……」
蕭令宜回神,倦怠地伸手摸了摸額頭,「唔……好像是有些熱。」
烏蘇見她這不急不緩的樣子無奈,連忙朝門外喚人。
「快將溫著的藥端過來。」
很快有宮女端著藥碗進來,烏蘇接過,伸手探了探溫度,剛剛好,不燙也不涼。
她舀起一勺褐色的藥汁要餵給蕭令宜,「娘娘快喝。」
蕭令宜無奈地低頭抿了一口,「瞧你急的,哀家自己來吧。」
她接過烏蘇手中的碗端到唇邊,治時疫藥的那股熟悉腥澀氣便沖入鼻腔。
她控制不住地緊緊皺起眉,閉上眼將藥汁一飲而盡。
見烏蘇還擔心地看著自己,蕭令宜低聲安撫她,「不會有事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是,希望如此。」烏蘇低低應了聲,服侍著蕭令宜沐浴換好衣衫躺到床上。
第二日清晨,蕭令宜沒能起來上朝。
窗戶打開,明亮的日光傾斜進來,殿內沉悶凝滯的空氣也漸漸散了出去。
殿內十分安靜,烏蘇拉開床前帷幔時,蕭令宜正端正地躺著,雙眼緊閉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虛虛抿著的唇瓣蒼白一片,雪白的肌膚卻白裡透紅,散發著熱意。
烏蘇強忍下擔憂,先派人通知商景太后近日不上朝之事,又派人去請了姜太醫過來。
而後將殿內其餘人都打發出去,從床尾摸出一卷白布,小心地解開蕭令宜的寢衣。
烏蘇先在她隆起的腹部上裹纏了幾圈,再替她穿回寢衣蓋上被褥,便看起來平坦下來。
不多時,姜太醫拎著藥箱急匆匆趕來。
把脈過後,便在脈案上登記為過於疲累引發的氣血兩虛,這便是不怎麼嚴重的意思。
只是落在有心人的眼裡,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
鴻雁山脈秋冬季的雪像是永不停歇一般,接連下了半旬,終於在今日停了。
只是雪雖停,目之所及之處卻依舊是白茫茫一片,整個世界銀裝素裹一般。
偶有寒風颳過,打著旋捲起地上厚厚的雪奔向遠方,同時枝頭上的白霜簌簌掉下,將大地又恢復成風來前的模樣。
祁鶴安披著一身風雪從營地外回來,站在火堆前消融寒意。
與他同行的副官無所事事地抬頭,然後喚他,「將軍,您看。」
祁鶴安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仰頭看去,無邊寂夜中,有幾顆星星在閃爍著。
他並不懂星象,因此沒看出什麼門道來。
副官便指著其中一顆黯淡的星道,「這顆是紫微星,已經穩定明亮了許久,今日不知怎的,竟晦暗了起來。」
祁鶴安盯著那顆被稱為紫微星的星星,隱約記得似乎每到夜晚上空的確總有一顆很亮的星。
「這象徵著什麼?」
他知道這副官對星象之說頗為痴迷研究,因此隨口問了一句。
副官摩挲著下巴,「這紫微星號稱斗數之主,天上恆星中的三垣,紫微垣居中央,太微垣、天市垣陪設兩旁,北斗七星則圍繞著它四季旋轉,乃是承大氣運之星,多代指帝王,紫微星明亮,指代王朝興盛,紫微星黯淡,這,恐怕不是什麼吉兆啊……」
他一提起這些就愛掉書袋,囉囉嗦嗦說個沒完。
祁鶴安本是隨口問一句,並沒放在心上,卻在聽到他故作玄虛的話時心間一跳。
那悸動的感覺太清晰,讓他不由皺起眉,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
怔愣間,宿辰驀地從祁鶴安的營帳中掀簾而出。
他手臂舉起,上面停著一隻翎羽整齊,喙緣尖銳的海東青。
「侯爺,上京的急信。」他聲音壓的很低。
不用祁鶴安吩咐,宿辰已經從海東青爪上解下一卷細長的紙張。
祁鶴安伸手接過打開,待他看清上面的字時,面色已然鐵青。
他陡地握緊手中紙條,指尖深深陷入掌心而不自知。
幾乎沒有遲疑,祁鶴安決絕轉身,朝馬棚而去,宿辰則懂事地轉身回了營帳去替他收拾行裝。
大氅掀起一陣風,將地上的薄雪捲起,只剩一雙深刻的腳印。
那副官沉浸在思緒中,並未發覺身邊的一切,還在兀自念叨著,「不對,這紫微星怎麼尾帶小星,真是奇了怪了,將軍……」
他轉頭想與祁鶴安說話,卻見身邊不知何時已經空無一人。
他掃了一圈沒見到人,只好疑惑地撓撓頭然後回了自己的營帳。
另一邊,祁鶴安秘密召集了幾個心腹做了些安排,便帶著宿辰和幾個護衛輕裝上路。
雪地難行,直到天亮他們才到了第一個驛站。
疾馳一夜,到驛站後幾人渾身都被凍得僵硬無比,下馬時屈膝都覺得艱難。
即便是這樣,他們依舊沒停留多久。
溫得熱燙的燒刀子酒下肚,在脾胃裡燒灼。
驅散了周身的寒意後,祁鶴安率先走出驛站,悶頭上馬疾馳起來。
十多天的路程,被日夜不歇壓縮到了四日。
到上京外的時候,祁鶴安是栽下馬的。
宿辰連滾帶爬地過去扶住他,「侯爺,你沒事吧!」
祁鶴安借力穩住身體,閉上眼咽了口口水,喉間是刀割般的劇痛。
這四日的時間對他而言像四年那樣漫長。
第二日的時候,屬下的馬匹先堅持不住了,宿辰焦急地道,「不行,再不休息馬就要死了!」
祁鶴安低頭看身下,凌霄也已十分疲倦,往日發亮的鬢毛變的枯燥。
他們只好在驛站停下,換了幾匹馬才再次上路。
屬下們堅持不住,同騎著休息過片刻,但祁鶴安卻從始至終沒有合過眼。
大腿內側早已被磨出血,夾緊馬腹的小腿也酸軟用不上力,全憑慣性堅持。
直到看到上京城門的那一刻,那口氣散去,他才驀地跌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