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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能不能替我送送他

2024-10-31 22:33:30 作者: 千川雪
  如蕭令宜所願,祁鶴安決定回北境了。

  離開之前,他將鶴宜衛所有人留在了上京。

  一是為繼續暗中控制王安,以待來日用他指證真兇,二是為上監視上京,使他即使在北境也能掌握一切信息。

  祁鶴安離開那日,在上京外的將軍亭前駐足許久。

  這日的天氣不那麼燥熱,日頭掩在雲後,照下的光線都柔和許多。

  偶有微風拂過,清爽宜人。

  他離京的消息一出,交好的世家紛紛上門,要為他踐行。

  登雲樓的好酒好菜擺了五桌,一群人不醉不歸。

  熱鬧一夜後,又各自散去。

  真正離京那日,都是由親人送行。

  上次雖冷清,卻還有祁蓮殷殷叮囑,萬般不舍。

  這次倒好,真正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想起那時他還嫌棄祁蓮囉嗦,當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祁鶴安負手立在亭中,自嘲的笑笑。

  正感慨著,身後由遠及近響起一陣馬蹄聲。

  祁鶴安思緒還未回籠,身子便已轉回。

  沈則言在亭外勒馬,不甚熟練地翻身而下。

  他依舊是一身淺藍的衣袍,文質彬彬,「侯爺,我來遲了。」

  祁鶴安挑起眉,「你來幹什麼?」

  他怎麼記得,他與這沈則言並無什麼交情,相反還頗有過節?

  沈則言從馬上拎下一瓶酒。

  「此次離京,山高路遠,不知何時會再見,我來為侯爺送行。」

  見祁鶴安無動於衷,沈則言無奈笑笑,「從前爭一時意氣,與侯爺針鋒相對,如今想來實在慚愧,侯爺要走,我便想來與侯爺一杯泯恩仇,只是不知侯爺肯不肯給這個機會?」

  祁鶴安神色間的冷硬微微消融。

  過往種種,說起來沒過多久,卻讓人回憶起來有恍若隔世之感。

  祁鶴安微微抬起下巴,高傲道,「你既誠懇開口了,本侯也不是不能給你個面子。」

  他還是這幅樣子,嘴上斷然不肯吃虧。

  沈則言也不在意,又從馬背上的布袋裡掏出一對酒樽來。

  他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我先干為敬。」

  一飲而盡後,他又往另一個酒樽里倒酒。

  祁鶴安嫌棄地看他一眼,劈手將酒瓶奪過,仰頭灌了一口。

  「酒要這樣喝才有滋味,懂嗎?」

  沈則言笑笑,「那我便在此祝侯爺此行一帆風順了。」

  祁鶴安點點頭,道了聲,「多謝。」

  然後兩人間便靜了下來。

  也是,他們本就稱不上有什麼交情。

  連沈則言會來送他,都是祁鶴安沒想到的。

  他們沒能沉默多久,遠遠站著的宿辰喚道,「侯爺,時辰差不多了,再晚的話晚上趕不到投宿的驛站了。」

  天邊不知何時飛來一隻鷹,高高低低地盤旋,不時有鳴叫聲響起,似乎也在催促。

  祁鶴安揮手示意聽到了,然後朝沈則言舉起手中酒瓶。

  「酒不錯,我帶走了。」

  沈則言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見他玄色的披風一揚,翻身上馬。

  凌霄早已等待已久,頓時撒開蹄子朝將軍亭外狂奔而去。

  沈則言駐足原地,也覺得這場送行實在潦草。

  他本沒想過要來的,畢竟明宣侯府的踐行宴也沒邀請過他。

  他雖不再對祁鶴安懷有成見,兩人卻也算不上什麼知己好友。

  只是那本該高高在上的女子失魂落魄地問他,能不能替她去送一送祁鶴安時,他感到一陣心酸無奈,想也沒想便應了下來。

  不過他對祁鶴安說的那些話,倒也真的出自真心。

  一路順風,他朝祁鶴安逐漸縮小的背影默默道。

  城樓上。

  一陣風起,吹得素色的裙角獵獵作響。

  身著鎧甲的士兵遠遠站著,正敬畏地看向這邊。

  蕭令宜雙手撐在城牆上,身子微微前傾,正聚精會神地看著什麼。

  烏蘇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從這裡望去,將軍亭不過是個模糊的黑塊,別說裡面的人了,便是連亭子都看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蕭令宜收回了視線站直身子。

  又是一陣微風拂過,她無端感到一片涼意,可明明如今還尚未入秋。

  感受到手邊身子的微顫,烏蘇貼心地替她披上披風。

  蕭令宜無聲地嘆了口氣。

  他四次離開上京,她一次都沒去送過他,如何能不遺憾。

  又駐足片刻,她轉過身,「走吧。」

  烏蘇扶著她的手隨她走下城樓,遠處的士兵默默目送她們遠去,行了個恭敬的大禮。

  天色漸晚,月亮升起。

  如以往的每一個日夜一樣,照耀著佇立在城牆上如雕塑般的守衛。

  但今日,這些守衛迎來了他們的將軍。

  駐紮大營里的高塔上,士兵陡然激動起來,大喊著,「將軍回來了,快,將鐵蒺藜搬開!」

  回應他的,是凌霄一聲比一聲響亮的迎風長鳴。

  下方迅速躁動起來,很快那些攔路的鐵蒺藜便被挪開,露出平坦的大道。

  凌霄風一般刮過,帶著祁鶴安疾馳進了大營。

  片刻後,宿辰才姍姍來遲,「侯爺,等等我啊!」身後跟著一片嘲諷的笑聲。

  半個時辰後,營地里燃起了火堆。

  上面架著一整隻羊,在火舌的炙烤下滋滋滴下油,油落到火堆里,又濺起一片火星。

  這是北境歡迎人最好的方式。

  幾個駐守北境的將領圍坐在火堆旁,他們許久不見祁鶴安,正不停對他問東問西。

  祁鶴安都一一答了。

  火光映照在他臉上,凌厲的輪廓上竟是極溫和的神色。

  羊肉被一刀刀片下來,他帶來的酒也溫熱了。

  北境的肉和上京的酒混合在一起下肚,別有一番滋味。

  直喧鬧到清晨,眾將領們才漸漸散去。

  天邊似亮微亮,祁鶴安獨自躺在火堆邊,雙手枕在腦後,看著上空。

  北境的天其實和上京沒什麼不同,一樣的一碧如洗,一樣的月朗星稀。

  但他置身此片天空下,才感覺到厚重的歸屬感。

  北境的夏季夜晚依舊很涼,他懶得動彈,將披風一裹,沉沉睡去。

  而上京,卻有人一夜未眠。

  強撐著上完早朝,蕭令宜的臉色青灰,比死人還難看。

  烏蘇扶著她瘦弱的手,心驚不已。

  「娘娘,奴婢覺得還是請姜太醫來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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