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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體面的死法(加更六)

2024-10-31 22:33:30 作者: 千川雪
  兩刻鐘後,蕭令宜從內獄裡出來了。

  身後太監手上捧著若春的證詞,上方印著一個沾血的鮮艷指印。

  不過短短的時間,她再抬頭看到陽光,頓覺親切不少。

  烏蘇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擔憂道,「娘娘,咱們回宮吧,奴婢讓人燒點艾草去去晦氣。」

  蕭令宜回神,搖搖頭,「不,去壽康宮。」

  也許此刻,祁蓮的冤魂正飄在天上看著這一切。

  早點了結,早點讓她解脫,也讓蕭令宜能稍微消除一絲愧疚。

  胸口又泛起鈍痛,蕭令宜連忙轉開注意力,不再讓自己沉溺。

  烏蘇見她堅持,只好順著她。

  一刻鐘後,蕭令宜從轎輦上下來。

  她立在壽康宮門口,看了看鎏金華貴的牌匾。

  就在昨日,這裡還在人來人往,一派歡欣地為主人過壽。

  誰能想到一日之後,這座宮殿的主人的生命便即將結束?

  今日值班的是禁軍校尉王奇,他走過來朝蕭令宜行禮,「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將那些命婦與太妃都放了,送她們回宮和出宮。」

  王奇一頓,明白這是查出兇手了,「是,屬下遵命。」

  禁軍讓開,蕭令宜帶人朝關著太皇太后的寢殿走去。

  站立半晌,她問門邊守衛的禁軍,「裡面一直這麼安靜麼?」

  「回太后,是的。」

  蕭令宜嘴角勾起,冷笑,「倒是冷靜。」

  禁軍替她推開大門,她不再言語邁步進去。

  烏蘇手上捧著一個托盤,帶著兩個太監跟在蕭令宜身後。

  殿內依舊乾淨整潔,只是沒了往日大盆的冰塊,難免有些燥熱。

  太皇太后盤腿坐在貴妃榻上,面容平靜,手上拎著一串佛珠不停撥動。

  蕭令宜走上前去,垂眸看了半晌。

  她突然開口問,「這皇宮裡的女人大部分都信佛,只不過兒臣有些好奇,你們到底是真信佛,還是藉此來掩蓋自己內心血腥的欲望?」

  「佛祖會希望有你們這樣狠毒的信徒嗎?」

  太皇太后的眼皮劇烈顫抖片刻,終於睜開。

  她面無表情,「太后,你是來與哀家閒話的嗎?」

  見她顯然不欲與自己解釋,蕭令宜略帶遺憾地道,「自然不是,兒臣是來送你上路的。」

  「既然你不想與兒臣閒話,那便選一樣吧。」

  蕭令宜側身,指了指烏蘇手中的托盤。

  那上面依舊是斷送過無數妃嬪性命的老三樣。

  毒酒,匕首,白綾。

  太皇太后聞言掃了一眼托盤,平靜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她隨手指了指毒酒。

  蕭令宜撫掌,「毒酒,妙,的確是個最體面的死法。」

  「這麼看來,您對兒臣還是仁慈的,為兒臣選的也是最體面的死法。」

  太皇太后怎會聽不出她話里的嘲諷之意。

  是啊,昨日她是下毒之人,今日就變成了將要服毒之人,怎麼不諷刺?

  她冷冷一笑,「太后,你手段還真是不弱,哀家本以為至少也要三日。」

  「太皇太后如此栽培,兒臣自然也要投桃報李,早日送您與安王一家團聚啊。」蕭令宜含笑道。

  提起安王,太皇太后才終於發怒,「毒婦,你害我安兒,你定會不得好死!」

  「您怎麼生氣了?」

  蕭令宜恍然道,「是了,您一家團聚,怎能少的了肅皇弟?是兒臣說少了。」

  「你!」

  太皇太后被她氣的面色通紅,指著她的手顫抖個不停。

  「你痴心妄想,越兒比安兒出息,你想殺他,做夢吧!今日即便哀家死了,來日越兒也定會為安兒與哀家報仇!」

  蕭令宜只含笑不語。

  太皇太后抖了半晌,才發現蕭令宜是在故意激怒她羞辱她。

  她深吸一口氣,終於平靜下來。

  她端起那杯毒酒就要飲下,敗局已定,何必要苟延殘喘任人羞辱?

  只是毒酒還未送入口中,便被烏蘇突然伸手打翻,酒液灑了太皇太后一身。

  「賤婢,你做什麼!」太皇太后驚怒。

  蕭令宜接過話答道,「可惜,兒臣沒有那等善良的心腸。」

  「聽說上吊的人,會雙目暴突,口鼻出血,舌頭伸在嘴外,死狀十分猙獰,這樣看來,白綾或許更適合母后?」

  太皇太后倒退一步,「你要做什麼!」

  回答她的是驀地上前的兩個太監,他們一左一右鉗制住太皇太后,回頭一看,烏蘇已經踩著凳子將白綾搭在房樑上打好結了。

  兩個太監拽著太皇太后到白綾下,一人抱住她的腿舉起來,一人禁錮她的手不讓她亂動。

  太皇太后驚怒之下拼命掙扎,衣衫凌亂,髮髻倒塌,當真是一絲一毫體面都不存在了。

  蕭令宜就站在不遠處,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她行事向來乾脆利落,只要達到目的,從不宣洩情緒。

  可這一次,她無法再那樣冷靜了。

  她就是要折磨太皇太后,要她狼狽不堪,要她悽慘死去。

  因為她,祁蓮死了。

  祁鶴安痛不欲生。

  因為她,蕭令宜與祁鶴安好不容易擁有的一切一夕之間化為齏粉。

  蕭令宜怎能不恨?

  她恨得恨不能生啖其肉,生飲其血,碎骨抽筋也難泄她心頭之恨。

  蕭令宜閉上眼,掩去眼中血色。

  太皇太后已被強制掛上了白綾。

  她頭顱充血,雙手緊緊抓著頸上的白綾,雙腳在空中亂踢。

  蕭令宜從烏蘇托盤上拿起最後一樣東西,若春的供詞。

  那上面記載了太皇太后自進宮後乾的所有傷天害理之事,蕭令宜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念給她聽。

  念完後,她抬眸,「真是罄竹難書,你說,你這樣的人,怎配葬入皇陵呢?」

  「哀家會以陛下的名義將你這個祖母廢去玉碟,貶為庶人,便將你葬在甘霖寺的山上,讓你生生世世為你的罪孽恕罪,聽說那山幾百年前是個亂葬崗,後來煞氣太重才建的寺廟超度。」

  「你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想過最後會落到這個下場嗎?」

  太皇太后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蕭令宜,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終於,她掙扎的雙腳不動了,緊攥白綾的雙手也垂了下來。

  她就如蕭令宜所形容的那樣,雙目暴突,口鼻出血,舌頭伸在嘴外,死狀十分猙獰。

  蕭令宜抬頭看了她良久,才轉身離開。

  「烏蘇,著人擬旨,昭告天下:太皇太后於今日自縊於壽康宮,因其罪行罄竹難書,著廢為庶人,無諡字追尊,不入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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