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可是上京有你在
2024-10-31 22:33:30 作者: 千川雪
一陣低沉的笑聲響起,緊貼的身軀還能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
祁鶴安稍稍退開身子,「別生氣,我沒想幹什麼,你不肯來見玉堂殿,又不喜歡我在外人面前靠近你,我只好用這個方法了。」
蕭令宜瞥他一眼,聽出了他聲音里一絲不易察覺的低落。
還委屈上了……
只是內心一軟,怒火頓時煙消雲散了。
她輕輕咳了聲,正想問他來找她何事。
卻聽他在她頭頂上低笑道,「你今日怎麼沒坐轎輦,是不是知道我要來找你,特意等我?」
蕭令宜:「……。」
她推了推祁鶴安,沒推動。
頓時沒好氣道,「鬆開,找哀家何事?」
祁鶴安沒鬆手,「我鬆開,你就會又躲著我吧?」
蕭令宜張了張嘴,又被祁鶴安打斷,「別拿你那套說辭糊弄我。」
蕭令宜默然片刻,才平靜道,「不管你想要的是什麼,我都沒法給你。」
「鶴安,之前召你回京是我太自私,回北境去吧。」
「你天生便屬於戰場,你有著翱翔天際的翅膀,上京卻是一灘會黏住你羽翼的污泥沼澤,別被困住。」
「若是我心甘情願被困住呢?」祁鶴安的手不知何時落在了蕭令宜的頸側,輕輕摩挲,帶起一陣細微癢意。
蕭令宜指尖輕顫,不自在地想要扭開頭。
可頸側的手卻用輕柔又不容置疑的力道不讓她避開視線。
「上京的確是一灘腥臭的爛泥,令人作嘔,可是這裡卻有你在,若我要走,也是帶你掙脫淤泥一起走。」
蕭令宜眼皮微顫地抬眸,精準看入祁鶴安的眼中。
因為他的眼睛似乎在發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亮得驚人。
但那是錯覺,蕭令宜理智地想。
「我們……」
「你先別說話,聽我說。」
蕭令宜:「……。」
「北境盛產海東青,它們不是什麼忠貞的動物,不在意配偶在自己之前有過多少個配偶,只要被雄性雌性吸引了,就會與之交配,你懂嗎。」
應該懂吧?
蕭令宜有些沉默。
還會借動物喻人了,她想。
「我已經不在意從前的事了,不管當年如何,現在的你卻是實實在在地在我眼前,我先誤會你強迫你,你又親手殺了我們的孩子,我們扯平了。」
這扯得平嗎?
祁鶴安聲音低沉而有力,「我不會再提出讓你為難的要求,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蕭令宜怔怔地盯著他的眸子看了許久。
胸間似乎有一道氣流在毫無章法地胡亂衝撞,讓她心亂如麻,無法思考。
「我……我……我不知道……」她聲音輕得幾不可聞。
她感受到祁鶴安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退開身子。
「你的那些人手腳還不夠麻利,我給你準備了一份驚喜,明日你會收到。」
「我明日回侯府,你還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想好了後再告訴我。」
腰間一沉。
祁鶴安已經迅速轉身,身形隱沒在黑暗中,很快消失了蹤跡。
蕭令宜低頭摸向腰間,隨即觸到一片溫潤。
那是一塊有瑕的玉佩,是被她當掉,又被他贖回的那塊。
不知何時,有溫和的光亮起,烏蘇提著燈籠悄悄出現。
她視線也落在了蕭令宜手上的玉佩,神色微詫,卻沒出聲驚擾。
半晌,蕭令宜終於回過神,她啞聲道,「走吧。」
蕭令宜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回坤寧宮,又是怎麼沐浴後躺到床上的。
明明身體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精神卻怎麼也無法入睡。
直到黎明將至,她才沉沉睡去。
幸好休沐日到來,她直到下午才醒來。
在榻上枯坐了許久,她才撐著發軟的身子下地,用完膳後才恢復了些力氣與精神。
在屋子裡悶著也是無用,蕭令宜見今日陽光頗好,便帶著烏蘇出了門。
她漫無目的地在宮裡走著,直到被烏蘇輕輕喚了一聲。
她抬眸,才愕然發現不知何時竟走到玉堂殿來了。
玉堂殿的大門在開著,有宮人在來往灑掃,見到蕭令宜紛紛跪下行禮。
蕭令宜揮手示意他們起來。
她視線望進去,院子裡的石桌上已沒了棋盤與畫紙,更沒有迎風而立的人。
「來都來了,娘娘要不要進去看看?」烏蘇覷著蕭令宜的臉色小心翼翼問道。
蕭令宜默然片刻,邁步跨過門檻。
穿過院子後,內殿的一切便映入眼帘。
祁鶴安的生活習慣簡直可稱得上簡樸二字,在這裡住了那麼多天,稍微一打掃,便再沒了他住過的痕跡。
蕭令宜正欲收回視線轉身,眼角卻划過一抹紅色。
她扭頭看去,內殿的牆上掛著一幅畫,那抹紅色正是畫上斜飛著的一小片色彩。
正是前日傍晚她重新畫的那幅鴻雁山脈雪山圖。
原本完成時只是張素白的畫紙,現在掛在牆上的,卻是一個已經裱好的掛畫。
「來人。」
蕭令宜指了指那幅畫,「將此畫取下。」
宮人自然聽從命令,將畫小心取下後恭敬地奉上。
蕭令宜接過畫軸,轉身回了坤寧宮。
她將畫卷展開,又掛在了上一幅雪山圖取下後一直空的牆壁上。
掛好後,蕭令宜仔細看了兩眼,視線又落在腰間的玉佩上。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她獨自在深宮中煎熬的歲月。
產生了一種,祁鶴安從沒有回過上京,也沒有傷害她又保護她,更沒有在昨夜與她敞開心扉過的錯覺。
可很快她便清醒地知道,不是錯覺,一切都真實發生過。
她沒能愣神太久,有宮人快步來稟報,「太后娘娘,內侍省令求見。」
蕭令宜微微皺起眉頭,「傳。」
很快內侍省令便彎著腰步入殿中。
「奴才參見太后娘娘。」
蕭令宜道,「平身,今日休沐,何事如此急著求見?」
內侍省令恭敬道,「回稟娘娘,十日後便是三月三上巳節,內侍省本該與禮部一起督辦皇宴,但正安王殿下剛剛遇刺身亡,不知……」
蕭令宜指尖輕敲紅漆木桌。
原本上元節的時候就該設宴宴請百官同慶的,只不過恰好趕在她失蹤時,自然便被擱置。
上元節已經錯過,上巳節便不能再取消。
更何況安王死有餘辜,讓他過個頭七也算很給面子了。
思及此,蕭令宜淡淡應下,「照著往年的規格辦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