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認命

  凌晨十一點十分，如家酒店門口恢復了平靜。

  路邊的馬路牙子上，楊鳴、王新威、張遠和瑟瑟發抖的趙興並排而坐。

  夜風微涼，街燈昏黃，為這個不尋常的夜晚增添了幾分戲劇性。

  楊鳴掏出一包煙，遞給趙興一根，語氣平和地說：「我這個人一向很好說話，有什麼事就不能好好坐下來談呢？非要鬧成這樣？」

  趙興顫抖著接過煙：「我……我知道錯了……」

  楊鳴笑了笑，為他點上火：「你看你和王哥是朋友，我和王哥也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你非得這麼搞，有什麼意思？」

  「是是是……楊……楊哥說得對，都是我不好，是我精蟲上腦，我該死……」趙興連連點頭，聲音中充滿懊悔。

  楊鳴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行了，今天的事情我想就到此為止。一會王哥你帶他去醫院檢查一下，醫藥費算我的。」

  王新威點頭應承，隨後轉向趙興：「趙興，你車鑰匙呢？我開你車送你去醫院。」

  張遠沒好氣地說：「你就不能開你自己車送他去嗎？還要省那幾個油錢？至於嗎？」

  「我不是省油錢，而是我不想把我車給弄髒……」王新威解釋道，目光瞥向趙興濕透的褲子。

  張遠恍然大悟，輕咳兩聲後對趙興說：「那個趙興是吧？今晚的事情，我們是絕對不會在圈子裡說的，你可以放心。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以後做人要學會低調。你家裡的那點家底，經不住你折騰，明白嗎？」

  趙興連連點頭：「明白，明白……」

  目送王新威開車帶趙興離開後，張遠一把摟住楊鳴的肩膀：「你小子藏得這麼深？你怎麼會和豹哥認識的？」

  楊鳴面不紅心不跳地說：「以前豹哥就住我家隔壁，我小時候就和他認識了。」

  「難怪！」張遠恍然大悟，隨後話鋒一轉，「我聽老白說你最近在搞那個什麼網紅公司？回頭要是需要幫忙，你儘管開口。」

  「遠哥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和你客氣。」楊鳴笑道。

  張遠露出曖昧的笑容：「行吧，我也差不多撤了。你趕緊上去安慰一下你那個女同學吧。」

  楊鳴剛想解釋，張遠已經大步走向路邊的大G。

  車窗降下，張遠揮手道別：「走了！」

  大G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楊鳴聳聳肩，掏出趙興給的房卡，抬頭看了眼不遠處的如家酒店。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酒店大門，心中思緒萬千。

  ……

  萬夢蕾蹲在浴室里，雙手緊緊抱著膝蓋，任由淋浴的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

  溫熱的水流從她的頭頂傾瀉而下，沿著她纖細的身軀流淌。

  眼淚和水混在一起，順著那張精緻的臉龐滑落，在瓷磚上匯成一個個小水窪。

  此時的她，完全不清楚外面的情況，心裡滿是痛苦和不甘。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人生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父母要這麼早地離開自己……

  無數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在她腦海中不斷徘徊，如同一個黑洞，越陷越深。

  她越想越感到窒息，就好像有一根無形的繩子勒住了她的脖子，讓她呼吸不得。

  而就在這黑洞之中掙扎之際，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起了楊鳴。

  那張熟悉的臉龐好似忽然從黑洞之中鑽了出來，最終占據了她的腦海。

  一幕幕的場景，開始在她腦海中不停地閃過。

  她想起了楊鳴在課堂上認真聽講的樣子，想起了他幫她補習時耐心解釋的模樣，想起了他們一起吃飯時的歡聲笑語。

  「如果一開始我就去找他幫忙，會不會就不會有今天這個結果？」

  她想著，片刻又搖了搖頭，水珠隨著她的動作四處飛濺：「找他又有什麼用？我需要這麼多錢，他又怎麼幫得上我？」

  她更加難受了，把頭埋在膝蓋上，整個身子不由地顫抖起來，眼淚更加肆無忌憚。

  水流沖刷著她的後背，帶走了一些熱量，卻帶不走她內心的寒冷。

  其實從很早開始，萬夢蕾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了楊鳴，可是她一直都把這份喜歡埋藏在內心最深處。

  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去談戀愛，更加沒有資格去表達這份感情。

  她的生活已經一團糟，她不想再把楊鳴拉進這個漩渦。

  很多時候，她都刻意和楊鳴保持距離，甚至壓抑著自己不去想他。

  可都沒有用……

  今天過來酒店的路上，她好幾次都想打電話給楊鳴，可都忍住了。

  來到酒店見到趙興的時候，她接受了現實。

  也就是那個時候，她明白，自己配不上楊鳴，自己已經成為了一個為了錢而墮落的人。

  那種強烈的羞愧感，讓她一想到對方就無地自容。

  也是在那一刻，她認命了……

  洗手間外開門的聲音，將萬夢蕾從思緒中拉扯回來。

  她用手抹掉了臉上的水和淚痕，站起身，然後關掉淋浴開關。

  拿起白色的浴巾，連身體也沒有擦，直接裹在身上，浴巾立刻被打濕，貼在身上。

  來到浴室門口，她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在心裡對自己說：「萬夢蕾，面對現實吧。去了京城，江城的一切都會隨著時間淡化，那個人最終也會淡忘……」

  打開浴室門，她濕漉漉地走了出去。

  水珠從她的頭髮上滴落，在地毯上留下一個個深色的印記。

  楊鳴看到萬夢蕾從浴室里走出來的時候，露出了一個笑容，事先準備好的台詞一下子卡殼了。

  四目相對，萬夢蕾一臉錯愕地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楊鳴，甚至懷疑是自己的幻覺。

  「嗯……晚上好……」楊鳴有些尷尬地說了一句更加尷尬的話。

  「你……你怎麼……」萬夢蕾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說來有點話長，要不你先把衣服穿上，我慢慢和你說？」

  萬夢蕾回過神，小臉瞬間就紅得不像話，她慌張地衝進浴室，一把關上門，整個人靠在門上。

  她能感覺自己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蹦出來了……

  「他怎麼會在這？怎麼回事？」

  幾分鐘後，萬夢蕾穿好衣服，有些拘謹地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一聲不吭，耳朵和脖子那叫一個紅。

  她的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目光不敢抬起，生怕對上楊鳴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