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富貴險中求

  楊鳴與馬六指結緣那年，年僅十四歲，稚嫩而倔強。

  為了拜其為師，他使盡了渾身解數。

  馬六指曾經是一位頗有名氣的魔術師，但隨著時光流逝，魔術這門手藝再也無法讓他餬口。

  於是，他將目光投向了一個灰色地帶——賭桌。

  憑藉著高超的手法和敏銳的洞察力，他很快在藍道初露鋒芒。

  他的事業巔峰時期，在江城擁有五家棋牌室和一家小旅館，可謂是呼風喚雨，一時無兩。

  然而，當楊鳴成為他的徒弟時，昔日的輝煌已然不再，馬六指只得苦守著僅剩的一間棋牌室，勉強度日。

  酒酣耳熱之際，馬六指總愛向楊鳴吹噓他的過往。

  在那些天花亂墜的故事裡，他與豹哥的交情總是被反覆提及，甚至用上了「過命」這樣的字眼。

  楊鳴曾一度深信不疑。

  當豹哥在城中村開設髮廊時，他還曾壯著膽子去麵館與其搭訕套近乎。

  然而，現實狠狠地打了楊鳴一個耳光。

  當馬六指深陷囹圄時，那個所謂的「過命兄弟」竟不聞不問，對昔日好友的境遇無動於衷。

  年少的楊鳴茫然若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師父口中的那些故事，不過是滄海遺珠，虛幻泡影。

  若是二人真有生死之交，怎會在關鍵時刻，豹哥連個照面都不肯露？

  之後，馬六指銷聲匿跡，楊鳴也將這段往事束之高閣，埋葬心底。

  直到多年以後，楊鳴才從隻言片語中得知，在豹哥被捕前夕，他為馬六指報了一箭之仇，血洗了當年馬六指的仇家。

  那一刻，楊鳴終於確信，自己這位便宜師父與豹哥的情誼，並非虛言恫嚇。

  只是，豹哥出手相助的時機，未免太過悠長，叫人費解。

  不過那都是過眼雲煙了。

  此時此刻，根據上一世的記憶，楊鳴知道眼前這個雄踞江城的大佬，正面臨著一個難題。

  而自己，就是破解這個難題的關鍵！

  豹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哦？找我談生意？」

  楊鳴不慌不忙，語氣篤定：「據我所知，豹哥在北苑的場子最近似乎並不太平？」

  豹哥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沉吟片刻，冷哼一聲：「小子，你消息倒靈通。不過就算如此，你又能幫我什麼？」

  楊鳴嘴角一揚，神秘一笑：「很簡單，這個事交給我。」

  豹哥皺起眉頭，冷笑一聲：「就憑你？」

  「嗯，就憑我……」楊鳴不慌不忙地說，「我是老馬的徒弟，如果我都不能搞定這個事情，那也就沒有人能搞定了。」

  「口氣倒是不小！」

  豹哥眯著眼，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楊鳴比劃出三根手指：「三成！事成之後我只抽三成。」

  「那如果搞不定呢？」

  楊鳴笑了一下走過去，把手朝著桌上一放：「如果搞不定，我這隻手以後就歸你。」

  看著自己面前這個胸有成竹的少年，豹哥若有所思起來，過了片刻他掏出一根煙點燃：「既然你是老馬的徒弟，那就按照行價走。如果你真能把這個事情搞定，四成一分不少！」

  「成交！」

  ……

  當楊鳴帶著蕭宇達從紅浪漫洗浴中心走出來時，老蕭的心臟仍在劇烈跳動，久久不能平靜。

  「鳴哥……你找豹哥說什麼了？」蕭宇達忍不住問道。

  楊鳴從容不迫地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兩個字：「抓千。」

  「抓千？」蕭宇達對這個詞感到有些陌生。

  「沒錯。」楊鳴淡淡地解釋道，「最近豹哥在北苑的賭場被幾個外地老千盯上了，我只要幫他把那些人揪出來，事成之後他會給我一筆酬勞。」

  「等等……鳴哥，你還會抓老千？」蕭宇達瞠目結舌。

  楊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吐出一口煙霧，邁步走到馬路邊，伸手招呼計程車。

  「鳴哥，如果你真的把老千抓到，豹哥會給你多少錢？」蕭宇達緊跟其後，喋喋不休地追問。

  「按照市場價，四成。」楊鳴言簡意賅。

  「四成是多少？」

  「就是老千從賭場騙走的錢，抽取百分之四十作為報酬。」

  「啊？那……那具體數目是……」蕭宇達結結巴巴地問。

  「少說也有十幾萬吧。」楊鳴漫不經心地說。

  「十幾萬？！」蕭宇達的聲音陡然拔高，幾乎是喊了出來。

  楊鳴不悅地皺了皺眉：「喊這麼大聲幹什麼？」

  「鳴哥，十幾萬啊！你有把握嗎？萬一抓不到老千怎麼辦？」蕭宇達一臉焦慮。

  楊鳴聳聳肩，悠然舉起右手：「要是沒抓到，以後我這隻手就是豹哥的了。」

  蕭宇達只覺得天旋地轉，大腦有些宕機。

  雖然他清楚，鳴哥並非常人，可這特麼……他簡直就不是人吶！

  蕭宇達從小就沒有和道上的人打過交道，在他的認知里，道上的人個個窮凶極惡，暴戾恣睢。

  而鳴哥不僅對他們毫無懼色，甚至還想從他們那裡搞錢？！

  你一個高中生，非要去招惹道上大哥，這不是作死嗎？

  此刻的蕭宇達恨不得立刻給楊鳴買張火車票，讓他逃之夭夭，遠走高飛。

  「鳴哥，如果你抓不到老千，你的手……真的就交給豹哥了？」蕭宇達顫聲問道。

  「不然呢？」楊鳴反問。

  「你就一點都不害怕？」

  楊鳴深深吸了口煙，語氣堅定：「風險越大，回報越高。富貴險中求，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他彈了彈菸灰，繼續說：「再說，再過一個多月就放暑假了，到時候我需要一大筆錢。眼下有這種賺錢的好機會，我必須抓住。」

  「可是……你這也太……」蕭宇達欲言又止，一時不知該如何勸阻。

  楊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放心吧，這件事不管成敗，都不會殃及到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擔心你啊！」蕭宇達急切地說，「要不你再去跟豹哥商量商量，讓他找別人去辦這事，你就別摻和了……」

  楊鳴沒等他說完，就不耐煩地白了他一眼。

  他懶得再做解釋，徑直攔下一輛計程車，利落地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