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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宴予懷(十三)我等你

2024-10-31 19:50:21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蕭瑤怔怔望著他。

  他看似心大,卻不是個莽撞的人。

  當著徐忠的話說這些,怕是他心中已有了決定。

  徐忠從宴予懷的話中聽出幾分怪異,狐疑的擰起眉頭,卻不敢抬頭看一眼。

  宴予懷目光沉沉的與蕭瑤對視,又在一聲嘆息中,潰不成軍的挪開視線。

  「徐昆今晚是過不來了,他犯了事,已被廷尉府提審。」

  徐忠恍然大悟。

  原來世子是衝著他伯父來的!

  肯定是伯父做了啥事,惹到世子了!

  他立刻急著表態,「世子殿下,我迫於徐昆那老東西的淫威,不得不幫著做事,可我心中不情願的啊!」

  「我,我知道不少事兒,可一五一十的告於世子!」

  宴予懷「嗯」了聲。

  「不必告知我,去告知廷尉府。」

  世子發了話,自然得照做的。

  徐忠猛地磕頭,「我這就去整理老東西的罪證,呈交廷尉府!」

  說完便連滾帶爬的跑出去。

  宴予懷從圈椅上起身。

  路過蕭瑤身邊時,他說:「我等你。」

  他說的不是跟我走,而是我等你。

  他永遠會由她來做這個決定,他不強求。

  蕭瑤沉默須臾,道:「去國子監走走吧。」

  別的姑娘是及笄之後才離開國子監,而她是滿了十三歲,便再沒有踏入這裡。

  入秋的國子監中,侍從們正在清掃落葉。

  宴予懷讓人都去歇著。

  長長的一條道上,除了楓樹和一地金葉,便只有他們倆。

  蕭瑤望向道路盡頭,那間她曾經呆了五年的學堂。

  從八歲,到十三歲。

  那裡有她不能忘懷的,最好的時光。

  「你第一次幫我,是沈歲寧把我的書藏了起來,夫子快要來了,她卻仍然不肯把書還我。」

  「你便把她的書扔給了我。」

  那時她心急如焚,卻拿沈歲寧沒有半點法子,差點兒哭出來的時候,一本書飛到了她桌上。

  她一看,上頭寫著沈歲寧的名字。

  扔書的始作俑者是宴予懷。

  沈歲寧立刻便要搶回來,卻被宴予懷按著肩膀,死死的按在椅子上。

  他吊兒郎當地說:你再搶一個試試,你喜歡蕭瑤的書,那就用唄。

  沈歲寧力氣不大,怎麼都掙扎不了,只能怒吼:宴予懷!我告訴舅舅!!

  他無所謂道:去告唄,你先欺負別人,你還有理了?

  沈歲寧拿他沒辦法,最後只能認命的拿出蕭瑤的書,兩人換回來。

  蕭瑤拿回了自己的書,卻在那一天,偷偷看了宴予懷許多眼。

  再然後,是家中出事。

  她並不想離開國子監,而宴予懷的一句話,便讓她留了下來。

  那一刻,她心中除了感激,還有另一種苦澀的滋味。

  她註定只能仰望,而他只需要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就能決定她的命運。

  這是他們之間的天壤之別。

  也從那一日起,她認真聽夫子講學,回到家中挑燈夜讀。

  她想做女官,想憑自己的努力,站得高一點,離他更近一些。

  這是她最初的,俗氣的,拼命念書的緣由。

  可是母親扔了她的書。

  母親說:夜裡看什麼書,好好睡覺,別傷著你的臉皮!你就靠這張臉這身細皮嫩肉了,日後嫁個高官,也讓我享享福!

  蕭瑤捂住耳朵,卻還能聽得見那尖銳的一字一句。

  她的自卑,並不是只來自於家道中落。

  在國子監中,其他姑娘的生辰宴都是大辦,一如沈歲寧,李知兮。

  她們都是家人捧在手心裡的公主,連帶著外人也不敢輕之賤之。

  而她蕭瑤不一樣。

  她還記得,那是個冬日的清晨,國子監里幾個少年把她堵在牆角,她連聲哀求,求他們不要做過分的事。

  卻還是如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人按在牆上,那一隻冰涼的手伸進她衣擺里。

  但在這時候,有人喊了一聲:宴予懷來了!

  幾個少年一鬨而散。

  蕭瑤雙腿發軟,跑到宴予懷面前。

  宴予懷嘴裡塞了根糖葫蘆,見她臉色慘白的跑到面前來,愣了愣。

  「怎麼了?」

  他想了想,拔出嘴裡的糖葫蘆,擰眉道:「是不是沈歲寧又欺負你了?!」

  蕭瑤想說實話,她也知道如果說了實話,宴予懷一定會幫她出頭,那些人就不敢再欺負她。

  可是她想起來,小時候她被一個長輩摸了腿,她告訴了母親,母親卻扇她一耳光。

  母親說:就是給人摸了屁股,你也把嘴閉嚴實了,否則你以後就嫁不出去,沒有一個男人會要你!

  宴予懷等不到她說話,糖葫蘆都給扔了。

  「我去找沈歲寧!」

  蕭瑤拉住他,搖了搖頭。

  她說,不是的,不是沈歲寧,她只是想爹爹了。

  也是從那天起,她開始利用宴予懷。

  她會故作不經意的透露,想看什麼書,想要誰的字畫,想吃什麼東西。

  又透露自己生辰是什麼時候,還故意說,從小家裡人就沒給她過過生辰。

  宴予懷心軟,隔三差五的送東西給她,甚至在她生辰當日,為她在香山居設宴,號召大伙兒給她送禮。

  國子監中旁的人看在眼裡,對蕭瑤也就格外恭敬些。

  那些曾經想對她動手動腳的幾個子弟,還專程找她道過歉,請她大人不記小人過。

  而此時此刻,並肩走在國子監的這條蔭道上,回想起那時的事,恍如隔世,又在腦海中依舊那麼清晰。

  時至今日,每每熬不下去了,她便會想宴予懷。

  想他幫她的每一回,想他在夫子講學時不好好聽,偷偷看她的樣子。

  蕭瑤苦澀一笑,「你看,我多麼卑劣,明知道你喜歡我,卻肆無忌憚的利用了這麼久。」

  宴予懷不以為然。

  「哪裡卑劣了,你又沒傷天害理。」

  蕭瑤說:「可我是故意的,宴予懷,我故意在你面前紅臉,故意在你面前軟弱,那其實就是勾引,而你一點都沒有察覺,甚至一直以為我是個多好的姑娘。」

  她似乎是天生就懂得,如何撩撥男人,一是驚艷,二是心疼。

  在她停下腳步時,宴予懷很無奈的笑了笑。

  「那為什麼不這樣做到底了?為什麼要半途而廢,我這裡有捷徑,我也願意給你,不是嗎?」

  「因為啊……」

  蕭瑤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眸底兜著淚,「我想一直做你的月光,想在你心中完美無缺,永遠是少時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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