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番外:海上升明月(二)
2024-10-31 19:50:21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從聽政到議政,再到後來的乾綱獨斷,也不過兩年而已。
彼時,溯兒已回到龍椅之上。
她行事是有鋒芒的,她的鋒芒,也愈發不加收斂。
「攝政王,淮南平亂一事便由你去。」
她以命令的姿態語氣,對宴清風做出安排。
宴清風晦暗不明的看她一眼,卻對上了溯兒的目光。
溯兒也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看著他。
當著眾人和溯兒的面,他不會拒絕她,以免拂了她的面子。
但下朝之後,在勤政殿中,他們爆發了第一回爭吵。
「淮南那就幾十人搞事,用得著我親自去?」
卓明月在案牘邊坐下來,「你眼裡的小事,是淮南的大事。」
宴清風走到她面前。
「淮南路途遙遠,一來一回一個月便過去了,那朝中怎麼辦,朝中就無大事,用不著我了?」
卓明月輕描淡寫的說:「朝中有我。」
宴清風已然察覺到不對勁。
如今他被太后指派到淮南去,朝中竟然也無反對的聲音了。
「卓明月,」宴清風涼聲說,「這回我去,但你別太過了。」
卓明月真心實意道:「你親自跑淮南,淮南百姓必定頌德於你。這般揚名立萬之事,怎麼能算過呢?」
可千里之外的地方,名聲再好,又有何用?
宴清風憋著一口氣,親自去淮南處理這樁事。
等到他回來,眾人替他接風洗塵的那一日,他察覺到眾人有些欲言又止。
「太后沒來?」
眾人的臉色有些晦暗不明,卻誰也不敢開口。
番薯忍不住說:「太后收了幾個男侍,個個貌比潘安有模有樣的,昨晚怕是累著了,今日過不來。」
門外卻傳來一道清麗的聲音。
「我若再來晚一些,可就聽不見你在此胡言亂語壞我名聲了。」
卓明月盛裝華服從外而入,身後侍女手捧著一柄和田玉雕成的劍,呈到宴清風面前。
「攝政王,這是本宮贈你的凱旋之禮。」
她笑著看向番薯,「但有一話,早就想與攝政王說了。自家的狗再疼愛,也不是什麼場合都該帶出來的,這咬傷了人,多尷尬啊。」
宴清風知道,她這是要他當眾把番薯支開的意思。
可一旦他依了,無疑又是他向太后低了一頭,如今到了她都能干涉自己手下的地步。
助她威風,滅自己士氣,還那麼多大臣看在眼裡。
他喝了口酒,並未及時搭理。
卓明月坐到他身邊來。
有大圓桌的抵擋,無人看到,她將手掌搭在了宴清風的腿上。
她指尖在他腿上輕點,嘴裡的話卻生硬。
「攝政王,這馭下可不是小事,馭下不嚴,何以治國?」
宴清風身子僵了半晌。
臉色漲紅。
她總是有法子叫他妥協的。
最後伸手拿開她的手,對番薯道:「你出去。」
番薯痛心疾首地看了主子一眼,又瞪向卓明月,在卓明月笑著舉杯敬桌上所有人之時,番薯憤而離開。
……
酒宴結束,宴清風去了趟太后宮中。
已入夜,錦瑟宮中竟然歌舞昇平。
在那殿中飛袖起舞的,是幾個光著膀子的男子,個個寬背窄腰,眉清目秀。
而卓明月醉臥在周晚瑩的懷裡,一位衣著風涼的美男子正與她喝交杯酒。
等他們喝完這酒,男子抽出手臂,宴清風過去一腳踹在他背上。
柔弱的美男子跪倒在卓明月面前,眼尾泛紅。
「太后娘娘,奴才做錯了什麼?」
「沒事。」
卓明月溫聲安撫了他,從晚瑩懷裡起身,放下琳琅銀雕酒杯,對宴清風道:「攝政王怎的發這樣的脾氣?」
她臉頰熏紅,眉眼裡透著霧蒙蒙的醉意。
宴清風指著那男子,語氣涼如冰霜。
「這什麼東西?嗯?」
「攝政王糊塗了,」卓明月悠悠說,「這是你我的子民啊。」
宴清風擺擺手,琴聲歌聲驟停,跳舞的男子們慌忙退出去。
跪地獻酒的男人挪動膝蓋,離攝政王遠些,靠卓明月更近些。
卓明月盈盈起身,護在柔弱男子身前。
「攝政王夜闖我錦瑟宮,是想做什麼呢?」
宴清風壓抑著怒氣,質問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這會兒不怕留罵名了?」
卓明月反問:「哪個太后不賞歌舞,這算哪門子的錯?」
宴清風額邊青筋暴起。
他拿卓明月沒辦法,總能拿別人開刀。
「周晚瑩!」
周晚瑩心想完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她一個被邀請來共賞美男的人有什麼錯?
她舉起手,向天起誓。
「我作證,太后只是賞歌舞,喝個酒,別的什麼都沒做!」
宴清風只是向她吐出一個字。
「滾。」
周晚瑩不放心,看起來這兩人要大吵一架,她生怕卓明月吃虧,怎麼肯走。
卓明月輕飄飄的對她說:「沒事,你先回去。」
「那你自己小心,」周晚瑩湊到她耳邊說,「別跟他硬對著幹,服個軟算了。」
畢竟宴清風的脾氣,本來算不得好,只是被壓制了而已。
真要踩到了他底線,誰知他會幹出什麼事來,看他這眼神也像是要吃人。
卓明月很敷衍的「嗯」了聲。
「安心,沒事。」
周晚瑩走前,還把跪在地上弱柳扶風的男子也帶了出去。
原本香艷熱鬧的殿中,便只剩了宴清風和卓明月兩人。
卓明月點了點身旁的位置,示意他坐下來聊。
宴清風站著不動。
他語氣算得上刻薄,「這麼多男寵,你這塊地也不怕被耕壞?」
哪怕她與之苟且的是別的人,秦時或者巫馬陵,再不濟張驚鵲,他也不會如此怒不可遏。
她竟然與這些個下賤的伶人為伍,和那樣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玩意兒喝交杯酒,宴清風想到方才看到的畫面,頭皮都要炸裂了。
卓明月眉眼輕佻,扶鬢道:「小題大做些什麼,哪個太后不養面首,這是件多稀罕的事嗎?」
她如此理所當然,仿佛讓男寵伺候一事,就跟出門賞花那樣尋常,倒顯得他無理取鬧了。
宴清風胸腔里有股無名怒火,四處亂竄,愈燃愈旺,如何也熄滅不了。
他一把握住她手腕,把她從椅上拉起來,往寢殿裡拖拽。
「你缺男人,我也是男人,剩下的事,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