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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她沒了,我也會死

2024-10-31 19:50:21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孟姑姑終於出來了,卻空著手。

  「大長公主,皇上不見了!」

  宴清風一把推開正給他包紮的太醫。

  段知菁也是一愣。

  「什麼?」

  孟姑姑慌亂的解釋說:「皇上和乳娘呆的那件屋子裡沒人了,就留下了幾個撥浪鼓,還有塊換下來的尿布,沒有人了啊!」

  宴清風往她走了幾步,又想到了什麼,轉眸看向卓明月。

  「你別急,不會有事的,你別急。」

  他最怕她崩潰,這一夜他有多煎熬,她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終於有了希望,又是一場落空,只怕她會承受不住。

  卓明月冷呵了聲,別過臉去。

  「你父親自然留有後手,這山莊裡都是他的人手,你來討要人了,他怎麼可能任由你母親把溯兒交出來。」

  故而,這事背後到底是大長公主還是宣王,相差甚大。

  段知菁跌跌撞撞的衝到宴清風身邊來,凌亂急切的說:

  「你別傷自己,母親會讓他交出孩子的,不可再傷自己了!」

  宴清風依然凝視著卓明月。

  「我去見父親。」

  大不了他故技重施,多砍自己幾刀。

  總歸,面對的只是生身父母,不是什麼豺狼虎豹,總歸是好對付的。

  卓明月從昨夜到現在,她整個人一直緊繃著,到眼下實在有些心力交瘁的滋味。

  許多個時辰沒有給孩子哺乳,也顧不上叫婆子通乳,胸疼的被石頭砸過一般。

  她穩了穩心神,道:「他們不會走太遠,立刻封山找人。」

  宣王等著她主動去自投羅網,定就在這附近,不會走遠。

  派人去找,八成也是徒勞,這邊山脈深遠,山路歧途,若無人帶路,要在這深山裡頭尋藏人之處,無異於大海撈針,但總要報一絲希望。

  馮志是主動來的。

  「太后娘娘,宣王殿下有請。」

  卓明月嘴角勾起個嘲諷的笑,「我不去。」

  起初以為只是大長公主出么蛾子,大長公主行事衝動,情緒用事,容易改變主意,她便敢前來。

  可宣王老奸巨猾,不似大長公主那般好對付,她絕不能前去送命。

  聽她這樣答覆,宴清風鬆了口氣,他上前一步。

  「父親在何處?帶我去見他。」

  這時候,段知菁也終於反應過來,衝到馮志面前。

  「你什麼意思,宴幸川真的沒死?!」

  馮志深嘆了口氣。

  「大長公主勿怒,宣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當初攝政王被卓氏鬼迷了心竅,而大長公主你也……」

  「所以他眼看著大長公主幾近崩潰,看著宴清風丟魂失魄,險些戰死在隴南,還是要將裝死進行到底?」卓明月譏諷道,「宣王到底是太在意我的存在,還是以退為進?」

  原本他已被妻子兒女唾棄,可他一死,妻子後悔,兒女悼父,所有過錯就此掀過。

  他不過是在眾叛親離的境地,權衡之下,將計就計罷了。

  宴清風心有餘悸的看了她一眼。

  當初,幸好,從沒有一刻想致她於死地。也幸好,那場重傷叫他發現父親還活著。

  否則如今,到底是什麼局面?

  馮志面對卓明月的質問,嘆息道:「太后娘娘,我只是個傳話的,您這些話,當面去問宣王殿下吧。」

  卓明月神色未動。

  方才對大長公主回話,稱她卓氏,眼下又面露無奈。這個馮志,委實也算不上八面玲瓏。

  「你就把話傳達給宣王便是,我不會去。」

  馮志驚訝道:「太后娘娘不要親生骨肉了嗎?」

  卓明月冷笑,「怎麼,宣王是要殺了皇帝嗎?」

  宣王自然不會殺了親孫子的。馮志頓了頓,道,「只是做母親的,難道不惦念孩子嗎?宣王畢竟是男子,照顧嬰孩,難免不周全。」

  這是故意說這種話,引她心疼的了。

  卓明月道:「他要擔心照顧不周全,就不會把孩子奪走。隨他去吧,他愛養著,就養著。」

  她過去送了死,難道往後就能陪在孩子身邊了嗎?

  只怕是等溯兒長大,連生母是什麼摸樣都不記得。

  宣王帶走了溯兒的乳娘,也自然會安排人來照顧溯兒,做到一應俱全,只是溯兒認母,許多時候要她親自抱才不哭。

  這些天,難免要多哭鬧。

  馮志又道:「太后娘娘若是不去,恐怕再也見不到皇上了。」

  卓明月心中是窒息的疼。

  她從前不懂為什麼很多做母親的人,能為孩子捨生忘死,是在生下溯兒之後,她才恍然發現,那種掛念和愛,是她從未料到的地步。

  是半刻不見,如隔三秋,是叫她無數次小題大作,誠惶誠恐,只因弄不明白他為什麼哭鬧。

  是哪怕再累,也甘之如飴。

  從前她最怕的是死,因為她除了一條命,一無所有。如今她最怕的是失去溯兒。

  失去她在這世上唯一一個,親人。

  大長公主和宣王,為人父母,懂得這種感受,便施加於她。

  卓明月轉眸,淚眼朦朧的看向宴清風。

  讓她母子分離,她也讓宣王父子分離便是。

  宴清風對上她挫傷的目光,呼吸一緊,把她拉到身旁來。

  他清晰而堅定的告訴馮志。

  「你轉告宣王,若執意如此,我與他斷絕父子情分,再見便是兵刃相見。」

  馮志從容應對道:「宣王說了,不會再有與攝政王相見之日,無論攝政王是要斷絕父子情分,還是兵刃相見,亦或自殘自盡,都隨意,他只見卓氏一人。」

  宴清風攥緊了拳頭。

  他的手臂本就有傷,如此用力,傷處又湧出血來。

  段知菁心疼不已的伸出手去,想要撫觸他的傷口,又怕弄疼他。

  「清風啊,不過一個女人,你為何要這樣?你的血你的肉,都是我給的,你怎麼能……」

  宴清風將她的手推開去。

  「卓明月又有什麼錯,你們為什麼非得如此?她有不測,你以為我還活得了嗎?」

  段知菁怔了怔。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兒子,失望道:「難不成你還要尋死嗎?你真的如此不孝嗎!」

  宴清風在母親痛心疾首的目光里,遲疑了須臾。

  有一隻微涼的手,主動塞入他掌心,緩緩與他十指相扣。

  似乎只有在從前,她在身邊低聲下氣那會兒,不得不討好他的時候,危急時候,她才會主動握他的手。

  這一握,他很明白她的目的。

  她要他不孝,要他承諾會殉情。

  故而明明姿態親密,他心頭竟泛起苦澀。

  方才他劍砍自己那一刻,她只恨不得他血流得更凶些,好叫母親心疼到妥協。

  他卻還是回握住她的手。

  「是,她沒了,我也會死。」

  段知菁瞬時面如死灰。

  她失神片刻後,對馮志道:「叫宴幸川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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