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等他羽翼豐滿
2024-10-31 19:50:21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他說的是「走」。
可俊馬奔馳下山,如同飛起來一般。
涼涼夜風割臉,她有種急驟掉下懸崖的墜感,胃裡更是翻江倒海一般,他卻絲毫沒察覺到她的難受。
到山腳下,她連滾帶摔的下馬,衝到草叢邊嗷嗷欲吐。
宴清風給她順背,手臂僵硬。
這麼不適肯定是著涼了。
夜裡山風凍人,她身子又單薄容易病,天殺的巫馬陵非要帶她來山里,搞成這樣。
……
撩起衣袖,見到那道傷口,宴清風倒抽了口冷氣。
這一劍割得深,皮肉都翻開了來,再深一點,估計就見骨了。
白皙的玉臂被血染透,滿臂猩紅。
太醫將傷口清洗了數遍,手臂上的血跡才漸漸淡去了些。
那水是用藥煮過的,淋在傷口處,比那劍刺來時更疼。
她不吭一聲,唇咬得發白。
宴清風遞來個手,「咬我吧。」
卓明月置之不理。
張太醫還要繼續往上頭澆藥水,宴清風皺眉道:「夠了沒啊?」
「這傷口必得清理乾淨才好,否則若有感染,那是要喪命的,」張太醫問,「太后是如何受的傷?」
宴清風冷臉,「你處理傷口便是,多什麼話。」
張太醫解釋道:「若是傷了太后的銳器沾染過無數鮮血,那感染的可能更大,傷口需得做更加特別的處理。」
宴清風別過臉去,又轉過來。
「嗯。」
他劍下人命無數,沾染的血自然數不勝數。
張太醫抬頭望他,目光里請示的意味。
攝政王這回答是什麼意思,他並不能太清楚的領悟。
卓明月開口道:「做更特別的處理吧。那劍應該……挺髒的。」
「是。」
張太醫面不改色地做他的事。
直到縫合傷口時,她咬不住手裡的帕子,壓抑地哼了一聲,張太醫眼眸微顫,卻不敢抬頭,手繼續穩穩拿針穿刺進皮肉。
宴清風岔開腿坐在一旁,緊攥著雙手,不敢往那兒看一眼。
這一時半會兒,真叫難熬。
張太醫終於忙完退出去,卓明月道:「去叫許婆婆進來。」
許婆婆是通乳的婆子。
她這一劍挨的,傷口抹了藥,還喝了湯藥,這奶是不能餵了。
宴清風捏著佩玉,微涼的佩玉在他掌中被捂得滾燙。
「你剛疼得狠了,再受一遭怕是吃不消,我……」
她又說一遍,「叫許婆婆來。」
畢竟花了錢的。
她堵奶實在太過頻繁,便雇了許婆婆常駐宮中,提前支了不少銀錢。
她不喜鋪張浪費,但她用的每一個人,月俸上她絕不吝嗇,省得哪個捉襟見肘到給人收買了去。
平日裡許婆婆也沒啥事,這眼下有事,自然是要用人的。
春桃站在一旁,左右為難。
這太后讓她去叫婆子來,攝政王的意思是不讓。
那她該聽誰的?她敢得罪哪個?
宴清風眉頭擰成了八字。
「能不受這痛楚的,你偏要去受它做什麼?」
「這是我的事,」卓明月淡淡道,「我能承受。」
她看向仍杵在原地的春桃。
「怎麼還不去?」
春桃面露為難。
自家太后主子是個好說話的,可攝政王是個不好說話的,她肯定更不敢違背攝政王的意思。
卓明月看出了她的為難。
「罷了,出去吧。」
春桃目露感激,躬身而退。
卓明月單手一拂,染血的髒污衣袍自肩上褪下,滑落到腳邊。
她走到衣櫃前。
宴清風自告奮勇,「你要拿什麼,我來。」
她自行打開衣櫃,拿了件繭色斗篷,可她一隻手沒法穿戴。
這穿斗篷,自然是要出去的意思。
宴清風接過手,抖開,給她披在肩上,系好系帶。
她的身子和她的傷臂,便都隱在了斗篷中。
「這麼晚了,出去做什麼?」
卓明月沒回答。
她很快就回來了,跟著一同進來的還有許婆婆。
宴清風站在那屏風外發愣。
許婆婆的聲音傳來,「太后娘娘,痛就哼出來,也能好受些的。」
她依然沒發出任何聲響。
只是完事後,她聲音虛了很多,「退下吧。」
許婆婆走出去。
殿門吱呀一聲合上,似垂暮老人的嘆息。
宴清風繞過屏風,她從床上起了身,剛合攏衣衫。
「要沐浴?」
一看她這架勢,他就能猜到。
她淡淡「嗯」了聲,往隔間裡去。
宴清風止步在隔間外,叮囑了句。
「小心別碰到傷口。」
等了小半個時辰,她再從裡頭出來,換了身淺雲色寢衣。
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她傷臂。
她在窗邊矮几旁的燈掛椅上坐下來。
「想問什麼,就問吧。」
他一直不走,顯然是有話要說。
宴清風立在她面前,面色緊繃,「我今日若不去,你和巫馬陵會發生什麼?」
卓明月喝了口茶,剛沐浴完總覺得渴。
她說:「什麼都不會發生。」
他不服氣的「哼」了聲。
「如何不會,你當他在溯兒百天宴之日灌你酒是為什麼,又為什麼邀你游山?你怎麼敢斷定什麼都不會發生?」
男子灌女子酒,多少有調戲的成分在裡頭。
旁人沒有注意,可宴清風看得分明。
卓明月捋了捋思緒,的確該與他把話說明白,省得起不必要的爭執。
「巫馬陵答應我,只要隨他游完山,他便放棄和親,不為難青菱和我,我也會來勸你,鼎力助他登扶風國儲君之位。」
她刻意忽略了段雲錦那段。
讓段雲錦去和親是她主動提起的,她一提,巫馬陵便似乎心中瞭然,卻也沒多問,只是笑著說行。
宴清風冷哼,「他根本就不是看中青菱,百天宴上他就對你起了賊心了,青菱不過是他用來脅迫我讓出你……」
卓明月不耐道:「你管他到底什麼心思,這重要嗎?眼下不是什麼都沒有發生嗎?」
那倒確實沒有發生,可不代表將來什麼都不會發生。
宴清風輕嗤,「助巫馬陵,那是不可能的。」
卓明月指尖輕敲犢面,頭疼不已。
「宴清風,你看看朝中局面,康博文下獄文臣無首,這丞相之位他們爭得頭破血流,我們朝中的事還沒捋清,又同西越交戰,糧草都緊著邊關去了。這節骨眼上同外邦結怨,沒那個必要不是嗎?」
宴清風眸色沉沉。
「等他羽翼豐滿,再來討要你,我如何應對?」